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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湘广记 | 翠鸟崖的三个“牛”人

湖湘广记 湖南图书馆 2024-04-09

作者:周游    插画:赵焯铨



我的老家是湘南丘陵中一片矗立着大山的村庄,它安放着一个诗意的名字——翠鸟崖。
翠鸟吧,原本可能有,也可能无。崖呢,是有一处石灰石断崖。
五十年代大炼钢铁,需开山采石烧石灰,山的一小半被土炮轰去了,历史地留下近百米高的青石崖。
小时候总觉得那里藏着大蟒蛇,生着血盆大口,所以始终未敢去到崖前观望,一直到现在还保留神神秘秘的印象。
比这崖更神神秘秘的,还有民间流传的关于一些已经故去的身上画着某种特殊符号的人物故事,他们叫做翻古。本文便拾遗檐角池塘边闲人说白话的牙慧,分享三个人物速写。

1

想人阳某


村里把只想不做的人叫做想人。
邻组的一个哥哥,自称阳某,闲日里人们叫他“想人”。
想人阳某干过蛮多行当。
起初补锅。
你看他脚上拖一双后跟踩得平平的解放鞋,鞋上留有草木灰、牛屎、老南瓜汁等痕渍。系一条长澡帕,当蹲下腰身时,人家的狗都飞跑过来嗅它的味道。一头乱发,像染缸里染过一样。
“想人吔,你总几百年冒洗澡哒。”母亲抱来煮猪潲的龙头大锅,要他补。
“今日洗,明日又龌龊,不洗还好哒。”想人回答,一面拉动风箱,炉火渐渐白起来。一面又敲打大锅,发出“叮叮叮叮”的声音。
补锅的生铁放在一个耐高温的勺子里,勺子放在炉膛里,一会儿生铁就融化成一滴铁水,滚滚圆圆的。
“下构冰冷,下构冰冷,冷冷冷……”
想人口中念念有词,将铁水倒在铁锅破烂处,飞快地用两个布锤压住铁水,待铁水凝固,一个铁补丁就打成了。
我很惊奇那铁水怎么没有把布锤烧掉,就问想人:“你吗有咯狠?”
想人就“嘿嘿嘿”地笑起来,说:“我学了法术,晓得下构(冰冻)嘞。”

“你嗨(吹牛)吧。”堂哥在旁边作他的虱子(挤兑他),“你有咯狠,我把你大拇指剁断,看你自己接得起啵?”
“接得起,但是我先要默一下师傅。”
所谓默一下师傅,就是师傅的画像在脑海里浮现。
想人忽然严肃起来,抬头闭眼向着远处,一动不动。
那远处,一棵被火烧黑了三分之一树干的百年老樟树屹立在寒风中,树枝上的喜鹊窝空空的,被暴雪驮断了的树枝像箭一样被画在灰灰的天幕上。
大家一时沉默了,空气像熬煮了的红薯粉糊糊一样稠起来。
待得家家户户破罐烂锅都补好,想人用手擦汗,手先前是拿过木炭的,于是脸上又留下一条条淡黑的痕迹,像是那些灰不溜秋的岁月。
“我补锅吔,三年不沾油,七年不漏水,一世不退休。”想人接过一把角票硬币,嘴角向上翘着说。
“你又嗨吧,地不平(一个腿有残疾的村民)的老婆灯芯绒裤烂了一个防风洞,你用铁水补好了,算你狠。”堂哥又来凑趣,大家便哄笑起来,像冬天寂静的山坳里燃放一挂爆竹。
想人也跟着嘿嘿嘿笑了,露出牙根粘附的一片菜叶。过后,想人用条中间宽两头窄的竹扁担,一头挑了风箱,一头挑了补锅工具,一闪一闪地走着,一步一步消失在无限的路途里。
后来,想人不想补锅了,就去学唱灯影戏。
他自己用蛇皮蒙了把二胡,夜黑里“嘎嗝嘎嗝”地拉起来。
有一回,后山的煤矿里过节唱戏,我们去看热闹。
听到想人沙哑着老青蛙似的嗓子,唱起来:什么东西悬空吊,什么东西砌屋不留门,什么桥上走一回,几生几世呀不相逢……那个蜘蛛砌屋悬空吊,蚕丝砌屋不留门,奈河桥上走一回呀,三生三世不相逢……
声音飘浮在黑黑的夜里,我于是忘却了灯影人秦琼全盔全甲地在杀仗,忘却了翻过山头看黑团团的树影时的恐惧,忘却了……
又大约过了二、三年,想人又改了行,做媒人(红娘)的生意了。
媒人全靠嘴巴吃饭,老辈说媒人姓拱,两边打哄。要能把生的说成熟的,把死的说成活的,把瞎子说成光子(眼不瞎)。
想人于是重新置办了一套家当,背个包袱,戴个斗笠,走冲里(山里),来町里,把町里妹叽(女子)说到冲里去,把冲里徕叽(男子)说到町里去。

那时节,每到男女交手契(定亲),想人便坐在上席,用茶油抹光头发,捞起个脚,叉起个腰,喝得脸红赤赤的,打个喷嚏喷出去,可以醉死几个蚊子。
待到上了一道全鱼,想人便站起身,讨个口福,道:“月光光,亮堂堂,父母坐高堂,好女嫁好郎,家旺千千年,子孙万万强。”
于是杯盘齐鸣,碗碟叮当。

一回,在晒谷场,大家围着想人扯淡,堂哥说:“想人吔,你做媒做媒,一生一世帮别个讨堂客,也帮自己做个堂客回来咯。”

想人便黑了脸,把头勾下去,嘴巴闭得紧紧的,像是犯了法要砍掉脑袋一样。
彼时已是农历十月底,寒月扫得树叶四处翻飞。
想人穿着棉衣,衣领处烂了,露出黄旧旧的棉絮,一片落叶便沾在棉絮上。
再后来有一天,堂哥神秘地告诉我,想人做媒的一家人两公婆(夫妻)吵架,女方投水自杀而死。恐怕是想人媒做糟了,于是那家人逼想人到水塘里捞人。
那日正是白雪皑皑,冰檐雪顶,想人自己后来就在水里浮起来了。
再后来有一天,我梦见想人青衣青裤转过山坳,太阳在他身后拖下一条长长的影子。

2

憨人刘治稳


在我的记忆里,始终不能抹去的,是一个老实得像路上一块青石板的人。
这个人,名叫刘治稳,是我的初中老师。
其人大脸、大鼻子、厚嘴唇,一双“鸭掌脚”犹如两只大蒲扇。白日里,他看人都咧嘴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因为太过老实,认识他的人背地里叫他“憨货”。

刘治稳父母赤贫。
在搞“四清”运动时,县里工作队发现他根正苗红,推荐小学都没有念完的他上了工农兵师范大学,学完回到我们乡中学当教师。
起先,刘老师教地理。
因他出奇的好脾气,课堂里往往像一锅粥。
记得有一次,讲到麦哲伦航海,刘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画地图时,一位捣蛋鬼同学悄悄把他放在讲台上的课本“偷”走了。刘老师转身一看,平时只能照本宣科的教材不见了,一下急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刚刚讲到这个蔡——蔡伦航海……”
于是课堂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就像看杂耍的观众看见演醉得东歪西斜的演员因为怕摔倒使劲抱住一束灯光一样开心。

自知肚子里没有几滴墨水,刘老师便自愿申请到学校食堂做杂工,做些诸如扯猪草、挑米、种菜之类的事情。
我们在课堂里不再与他见面,而同学之间关于他的故事却像流感一样传播开来。
某同学某日说,刘老师买了块上海牌手表甲(甲在此处为拟声词),把这块表看成比宝贝还宝贝,每周只上紧发条走一天,其它时间手表放假,所以要改名叫“懒牌”手表咯。
晚上睡觉怕小偷把这宝贝偷走了,用手帕包着垫在枕头底下,每隔两个小时摸一下。
一天早上,和他住隔壁的老师故意问他,刘老师,现在几点钟啦?
他便满脸通红,说:“我的表天天走,天天走,怕会走坏哒,划不来嘞。”
又某同学某日说:
刘老师哪,十二月天赶去公社开会,走到半路中,忽然天上是下起了雪粒子。比蚕豆还大的雪粒子咯,刷白刷白刷白的雪粒子咯,不妙不妙不妙,大大的不妙,刘老师赶紧把一双新布鞋脱下来,用鞋带子把两只鞋绑得像两只团鱼,夹在腋下,打着一双赤脚,那“鸭掌脚”踩在雪粒子上“嚯噜嚯噜”响。
离公社还有6里路嘞,刘老师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一夜走到北京京京京……”
到达后,公社王书记问:“刘治稳呀,你怎么鞋当娘脚抬轿哪?”刘老师又满脸通红,回答:“莫把新鞋穿坏哒。”
又某日某同学说:
你晓得不,刘老师是个半边户,他老婆还在农村作田嘞。
有一天,他老婆挑着一担谷去碾谷厂碾米,碾着碾着,碾米机里一堆碎纸像雪花一样飞出来。
碾米师傅赶忙停机问:“堂客,你谷子里莫非出仙了吧?”
仔细一看,原来是人民币被碾米机粉碎了,就是孙悟空七十二变也变不回啦。
你晓得不,是刘老师先前瞒着他老婆,把钱藏在谷子里,结果钱自己没有花,让碾米机花了。
还有嘞,有一天,生产队里队长把刘老师家仅有的一根长竹篙借走哒。这根竹篙,好长好长,总有五米长。
第二天刘老师从学校回到家,一看竹篙不见了,急得满脸煞白,额头上的汗像秋风扫树叶子一样掉下来。
他赶紧“咚咚咚”跑到队长家,却看见队长用长竹篙挑着一串长长的稻草人,这稻草人把竹篙压成了一张弓啦。
“哎呀嘞,莫把我这根晒衣篙压断哒。”刘老师赶紧说。
“哎呀嘞,你这根晒衣篙抵得几毛钱。”队长回答。
后来才晓得,这根竹篙才抵钱嘞,原来是刘老师把竹节疤打通了,把一张张纸币用橡皮筋扎好卷起来塞进竹篙里,这根竹篙就成了聚宝盆了。
又是刘老师瞒天过海,他老婆蒙在鼓里。
哪晓得,这回刘老师又吃了哑巴亏,原来是刘老师从队长家拿回竹篙劈开一看,那钱就像变魔术一样变到张老三李老四王老五的口袋里去了。气得他呐肠子里都冒烟,坐在门前的阶基上半天响不得话。
也许这些故事,有诸多添油加醋,但是那个穷得兄弟共穿一条裤子的时代,在许多人的心灵里,都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只是刘治稳老师彻头彻尾的老实巴交,便留下诸多不可思议的传说。
后来,刘老师退了休,便又回到老家,继续开始一个农夫的生活。
他的儿女,没有了接班吃国家粮的福利,也念书不多,就孔雀东南飞,到广东打工赚钱去了。
“我还要为崽女爬世界咯。”
为儿女爬世界,对他来讲,就是做愚公移山的事情,一个人挖出五间瓦房的地基,一个人挑下两层楼十间房的红砖。
也许,在他心里,追寻一生的富贵梦,就是能够建一栋可以打拳踢腿的洋房,留给自己的子孙。
其实这也是万千中国农民的梦想。
他选择了一处离群索居的向阳山坡,然后一个人一锄一锄挖下地基,一担一担挑走泥土。
砌屋的时候,两层楼十间房所有的红砖,全部在他的肩上。
每天挑走星星,挑来月亮。
而刘老师也越挑越矮,越挑背越驼,越挑胡子越白。
过路人总问:“刘老师,喊你崽挑咯”,他总回答:“在广东打工啦,赚钱砌屋啦。”
听他那声音,却十分的响亮,像敲打一面大鼓,引得山鸣谷应。
早上几年,当刘老师上山睡进黄土的时候,两层楼十间红砖房在青树红花的掩映里显得宁静而又飞扬。
有人说,虾公莫笑鳖,都在泥里歇。
有人说,吃得苦中苦,总有后来福。

3

吃鬼人唐建凡


唐建凡,本为邵东人氏。
未婚之时,拜师学艺走江湖,学的是下九流的勾当,吃鬼(捉鬼)接骨喊魂打卦等。
来到翠鸟崖时,被翠鸟崖冲里好山好水好人拖住脚不走了,日后便成为翠鸟崖一个叮咣叮咣响的人物。
当地人把山里叫冲里,把平坦地方叫町里。那时候,因为点煤油灯,一到晚上翠鸟崖这个冲里便一片漆黑,加上山高谷长树木森然,坟山偶尔点点粼火,村民总总觉得野鬼游魂在屋场里晃来荡去,一天到晚颤颤兢兢。
于是很多村民信鬼信神信菩萨,唐建凡也因此有了用武之地,便今天走东家明天串西家,后招郎上门,再也没有走出翠鸟的鸣叫。
相传某一天,邻组一户人家生孩子,堂客突然血崩,昏死过去。
儿女登时哭成一团。男人一见不妙,三步并作两步请来唐建凡。
只见唐建凡对着月亮方向烧了三顶钱纸,然后拜了三拜,回头把堂客抱在怀里,口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念过九遍,堂客悠悠醒来,血崩也嗄然而止。
于是村里人左家传右家,狗耳朵里传猫耳朵里,都说:“鬼上了那个堂客的身,这个唐建凡好狠咯,手里拿着两把大刀,你看不见嘞,洗刷洗刷把催命鬼剁了,堂客才起死回生。”

又相传,某家毛佗(小孩子)吃鱼,刺卡喉咙,也请他画符治病。

只见唐建凡端起一碗清水,伸开两个指头对准清水,眉头紧皱,眼白上翻,一面念念有词,像是和尚念紧箍咒。
然后,毛佗一口气把水喝完。只听“咕噜咕噜”响,毛佗吐吐舌头,摇摇脑袋,噫,鱼刺化成水到肠子里去了。
唐建凡做这些事情,当地人称之为修阴间,意思是人在阳世修路架桥、扶危济困,到另外一个世界里定会享福。
但是也有不少冲里人说唐建凡还学会了一些怪怪的东西,当地人叫做害手。
据说这个害手的训练方法很独特,须得取一公一母两只大蜈蚣,烧死成灰烬,用瓦片装着,置于屋顶吸收七七四十九天露水,致使这吸贮了天地精华的蜈蚣灰奇毒无比,作为练功人的内丹。
然后练功人每天凌晨三四点起来练功,一练又是七七四十九天。在这训练时,如遇人偷窥或者撞破,就不灵了。待到第四十九天,将蜈蚣灰泡水喝下,便可宣布大功告成。
那害手学到精时,往人肩上轻轻一拍,这人再过七七四十九天,便无疾而终。
所以邻居之间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产生口角,积怨日深,狠毒的便想些阴招,请害手来帮助自家害对方。
据说当时的村支书,跟村妇女主任有些偷鸡摸狗的名堂。这妇女主任的老公是个腿有残疾的人,外号叫做“地不平”。这“地不平”恨恨在心,却知道明里搞不赢,便请唐建凡使用害手。
其时正是皑皑白雪天,村支书被妇女主任的老公“地不平”请到自家喝酒,一面请唐建凡作陪。
当时喝的是烧开的湖之酒,每人用装水的搪瓷杯满满倒一杯。只听“咣咣咣”碰杯响,三个男人的脸便渐渐红紫起来。借着酒兴,村支书问:“唐建凡,别人都说你学害手,往人肩上轻轻一拍,就可以害死人,当真不咯?”

这唐建凡半醉半醒,自夸道:“那当然,莫说是人,就是一棵楠竹,我要它三更死它过不得五更。”
“你嗨吧,我就不信,你往我肩上拍拍看。”
唐建凡眯着双眼,又追问村支书一句:“当真拍。”
“不当真,还当假吧?”村支书接着说。
于是唐建凡伸出左手,往村支书肩上轻轻一拍。据“地不平”后来传播:“村支书登时索索发抖,汗滴像六月天的雷雨一样‘噼噼啪啪’往下掉。”
当天晚上,酒喝到深夜,村支书在返家途中,路过一口水塘,一脚踏空,便见阎王爷去了。
这事在村里引起轩然大波,村民在暗地里交头接耳,都说唐建凡使用害手害死了村支书。
人们看那“地不平”走路的样子,总总觉得拖着一个斜斜的影子,又说是唐建凡给“地不平”画了道护身符,所以如影相随。
新上任的村支书为此十分不快,便在大队部召开扫除牛鬼蛇神批斗会,安排民兵在批斗台摆放两截楠竹。
待到一众村民站在台底下看好戏时,民兵营长大声问:“唐建凡,你会接手接脚啵?”意思是连接断了的骨头。
“我会呢。”唐建凡怯怯地回答。
“那你把这根断成两截的竹子接起来。”民兵营长接着大声说。
“我哪会接楠竹呢。”唐建凡的头低了九十度。
“不会接,那你就是欺骗贫下中农咯。好大的狗胆!”民兵营长大喝一声“打”,民兵们的拳头就像擂鼓槌子一样砸向唐建凡。
台下的村民便惶惶然,像秋后的蝉一样噤了声。
过了一阵,民兵营长又大声说:“唐建凡,你学了害手啵?”
“我哪里学了害手呢。”唐建凡登时索索发抖。
“你赌咒,如果你学了害手害死人,你就死崽瞎眼。”民兵营长用手指着唐建凡的鼻子。
“我唐建凡呢,青天在上呢,若我学了害手害人性命呢,就死崽瞎眼呢。”唐建凡便赌了咒。
那民兵营长还不放手,捆绑唐建凡一只手一只脚吊起来,吊在放电影的银幕架上,当地人叫做“吊半边猪”。
后待到集合的村民都散去时,“地不平”把唐建凡解下来,撬开唐建凡的嘴巴,给他灌了一碗水,唐建凡才从昏死中悠悠醒转。
这事过去一年,唐建凡唯一的接香火的9岁儿子,得了急性脑膜炎,夭折了。
又过了一年,唐建凡瞎了一只眼。
又过去了许多年,冲里青石板小路被野草盖满,新修的水泥路从唐建凡老家屋檐下转过山坳。
而当我们仰望这幢曾经充满神秘色彩的老屋时,映入眼帘的影像是泥墙半塌,断壁残垣,灯芯草在墙缝里迎着秋风索索发抖,一如唐建凡的坟墓。
我疑心,这灯芯草上还附着他的魂魄,跟随岁月索索发抖。
“你说他吃了冤枉食吧,好像又不是。怎么报应就像烂纸伞不遮雨似的。”堂哥评价唐建凡。



作者简介:周游,湖南衡阳人,大学文化,现供职于某机关单位。热爱写作,小说作品曾在《花地》等刊发表,散文作品曾两获湖南省银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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