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复旦 | 本部缝纫店陈阿姨:在复旦31年,学校就像我的家
不起眼的门面,十几平米的面积,这里是复旦本部0号楼东侧的一家小小缝纫店。两扇旧式木门敞开,一扇上贴了“缝纫洗衣店”字样,另一扇则贴着营业时间,早八点到晚十点。
店面外立着印有缝纫店业务介绍的宣传箱和一块价目牌,都是中英双语的。屋内狭小的空间里,头顶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裤,有的是洗后等待晾干,有的是需待修改、缝补,嵌在墙上的柜子里也满满地摆着叠得整齐的衣服。
这里就是陈阿姨的缝纫店。从1999年开业,直到现在,这是复旦第一家缝纫店,也称得上是复旦“老字号”了。
在复旦的
31年
店主陈阿姨全名陈文芳,来自江苏。除她之外,店里还有一位帮工的同乡,会在她外出时照看店面,也会帮忙熨烫、拿取衣服等,但大部分针线活儿还是陈阿姨自己做,一部缝纫机台便是她展示“手艺活儿”的舞台。
缝纫机台靠墙放置,墙上挂着一面旧式塑料镜和布口罩,一块泡沫板上插着粗细不一的针。机台上方垂挂着尚算明亮的白炽灯,打破了室内的昏暗。灯光下“蝴蝶”牌缝纫机微微泛着灯光,呼应着机台上的铁制裁缝剪和各色线轴,这场景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纪,只是机台上随手放在一旁的大屏幕手机不小心流露出了一丝现代的气息。这就是陈阿姨开了18年的缝纫老店。
据她介绍,她的父亲年轻时是军人,转业之后分配到复旦工作,“具体记不得了,我只记得是文档方面的工作”。1960年,父亲响应知识青年下乡支农的号召离开复旦,回乡种田。到了1986年,学校召集当年这批下乡青年的子女来复旦工作,陈阿姨和她的妹妹便离开江苏老家,来到了复旦。“一开始在食堂工作,后来觉得自己有这个(裁缝)手艺,便想做一些缝补的工作,当时学校也是照顾我们,我跟妹妹就在这里租了店面,开了一家缝纫店。”
从99年开店至今,陈阿姨和她这个十几平米的小店见证了复旦的发展。据回忆,86年刚到复旦的时候,五角场地区远谈不上繁华,不少地方都还是一片荒芜,杂草丛生。光华楼也还没有建成,当时那里原本是9号、12号等几栋楼,还有一个操场。陈阿姨对我们说:“在复旦待了这么久,感觉学校就像我的家一样,看着它不断发展,我心里也觉得高兴。”
衣服舒服
我有成就感
”小小的店面无法住人,陈阿姨在校外租了房子。从住所到复旦大概要走20分钟,每天她都要算好时间,保证在早上8点开门,直到晚上10点关店,每天营业14个小时,一周七天都是开着的。陈阿姨告诉我们,关得那么晚是考虑到不少学生晚上9点多才下课,方便他们来拿衣服。当被问及一周七天营业会不会很累,她笑着说:“没办法,为了学生方便嘛。”
缝纫店的顾客主要是学生和老师,也会有校外的人来光顾。陈阿姨说,校外的人一旦来过一次,通常还会再来,因为这里比外面要便宜。虽然这些年成本不断上升,考虑顾客基本都是学生,她尽量还是要便宜一些的。陈阿姨说:“我开这个店只要生活上过得去就好,也不指望赚多少钱。”当我们提到会不会跟北区商业街的缝纫店有竞争时,她笑了起来:“那个店是我妹妹开的。”她还补充说,“人呐,要心态好,我这个人就是,也不会去比那么多,比较知足。”
谈话期间,有一个男生来取裤子,做帮手的另一位阿姨找出裤子拿给了他,男生一边看一边嘀咕:“我也不记得是不是我的了。”阿姨马上回复他,“我记得呢,你修的是这里,拿过来的衣服我都有印象。”陈阿姨也说:“修了哪里,我们两个都记得的。”
不少留学生也会到陈阿姨的店里来。一位从哈佛过来的学生到这里来换过衣服内衬,做完之后直夸她做得好:“手艺能够跟国际接轨了”。他告诉陈阿姨,在美国这样缝补的店不仅少,而且价格也非常高。
听到夸奖,陈阿姨还是非常高兴的。谈到缝纫的手艺,她不无骄傲地告诉我们,她16岁跟着师傅学手艺,没少苦下功夫,“这可是个技术活”。不管是改衣服、修拉链还是修补、缝纫,服装上的活儿她都能做。“给人家的衣服改好了,穿得舒服,我就特别有成就感。”
90后还是
要节俭一点
”据陈阿姨回忆,刚开店的时候,基本上缝补的活儿比较多。不少学生的衣服坏了,到她这里打了补丁继续穿。“毛主席不是说过这一句话嘛:‘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复旦师生勤俭节约的品质还是很高的,这一点我很佩服。”
陈阿姨告诉我们,到现在也还有一位教授,衣服坏了舍不得扔,经常到她店里补衣服。不过最近几年这样的活儿越来越少了,“90后”的衣服坏了可能就直接不要了,现在更多的是补纽扣、修拉链这样的工作,店里也增加了干洗、洗鞋的业务。“我还是希望‘90后’能够节俭一点,有些衣服简单修一下就能穿了,扔了多可惜。”
除了告诫青年学生要勤俭节约,陈阿姨本人也是身体力行。她会把自己和周围亲戚朋友那一些比较整洁完好的旧衣服收集起来,捐献到有需要的地方,甚至还直接资助了几名贫困学生。复旦大学与宁夏自治区西吉县王民中学有对口支援项目,她前后共资助了6名学生,在学生读初高中期间,每年给他们提供1000元,帮助他们完成学业,平时有空的时候也会通过短信鼓励这些孩子好好学习。“孩子们学习都很努力,不时跟我讲起他们的学习情况呢。”今年有一位学生参加完高考,她还收到了孩子发来的汇报志愿情况的短信。
能教给
谁呢
”在和我们聊天的空档,陈阿姨从墙上的泡沫板上取了几次针,穿针引线间修好了三个拉链,缝紧了五颗纽扣。当她眼睛注视着我们的时候,双手也能熟练地“工作”。她说无论学生送来什么样的衣服、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她都能做。
在她眼里,从小就学会的这门手艺活儿不仅是一份工作,也是一份可以全身心投入的事儿。曾经也有人问过她总干这个会不会闷,她的回答是“不会”。“做一天衣服,比如把这件衣服做好了,就很高兴了。”
因为学生需要,她基本没有休息日。长时间低头工作使她患上了颈椎病,也由于针线活所需要的细致与凝神,眼睛也花了,看手机需要戴上老花镜。“我也老了。”阿姨不禁感叹。
缝纫这份带给陈阿姨满足的“手工活儿”在当下已经少见了。她对自己的手艺水平很有信心,但当提到是否有想过传下去时,她反问道:“能教给谁呢?”我们不禁一愣,阿姨又笑了起来:“没事,我现在还年轻呐,还能继续做,还能继续为学生服务。就是觉得下一代可能就没人会做这个活了。”她看着我说,“到时候可能你们衣服坏了,就直接丢了,太可惜了。”说完这话,她又摇了摇头。
在2008年《复旦青年》的特刊中,有文章把陈阿姨他们称为“复旦第一代打工者”。转眼数年,唯旧门不变,手艺仍在。如今,陈阿姨依然活跃在我们的校园中,并将成为新一代复旦学子的记忆。她很喜欢跟学生们在一起,因为自己的儿子也是个“90后”,她现在把复旦学生都当作自己的孩子,“跟来来往往的学生们聊天,有趣的很”。
《复旦青年》在2008年出版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周年特刊,对陈文芳进行了报道。图片由复旦青年报社提供。
迈进老缝纫店的旧式木门,看到的是放慢了的时光里的旧物件、旧机器、旧墙面,和守着旧手艺的人。迈出木门,则是亮晃晃的空气和仿若穿越的隔世感。门内还在运转着的颇有历史的“蝴蝶”牌缝纫机,与门内的微信、支付宝扫码牌、门外的中英文业务介绍,形成强烈的反差,传统与新潮,两个不同的时代似乎在此交融了。
晓生有话说
在我们的身边,或许还有着许多我们未曾留意的复旦人,他们见证着学校的发展,也默默服务于广大师生。新闻学院17科硕党支部的同学将目光聚焦于他们,听他们述说那些平凡却温馨的日子,也欢迎大家为本文留言,一起来分享与他们的复旦故事。
图文 | 王学民、李一杉、欧阳瑾
鸣谢 | 复旦青年报社
编辑 | 尤倩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