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一个团队指挥的魔兽人生 | 爱玩网

作为一名团队指挥，小宇的声音在过去的十多年中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声音出现在人头攒动的网吧里，出现在军营僵硬窄小的床上，也出现在艾泽拉斯过去和未来的时时刻刻中。

作者|hzcneo  微信编辑|杂鱼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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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真实的乐园是我们已经失去的乐园。

——马塞尔·普鲁斯特

所有英雄都将死去，这么多年，小宇已经学会了接受现实。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很坦然，只是表情有些无奈。

十一年时间，小宇在《魔兽世界》里经历了太多英雄人物的死亡。阿尔萨斯、提里奥·佛丁、基尔加丹、瓦里安·乌瑞恩，无论正派还是反派，这些名字倒下的瞬间他都指挥着自己的团队亲历历史。

大多数时候，他很享受那个瞬间。漫长而痛苦的开荒之后，击败BOSS拿走装备的兴奋和成就感会持续好多天。等到一切烟消云散后，小宇看着背包里的装备，却觉得有些不真实，自己和朋友们竟然为了虚拟的道具花费如此巨大的精力。

就在刚才，因为一个治疗的走位失误，他的团队经历了一次团灭。

这个夜晚已经发生了太多类似的事情，团队的情绪有些低落。作为一个RL(团队指挥)，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语音频道里给大家鼓了鼓劲，然后私聊失误的队员告诫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多年指挥经验使他能游刃有余地处理这些情况，一系列操作都借着跑尸体的空闲时间完成。

采访的那天，小宇有点紧张，在指挥的时候都不时回头看我

最后一个队友复活后，小宇喝了口水，让干渴难忍的嗓子稍微湿润了一下，接着又开始在频道里喊话。浑厚又有些疲惫的声音不仅回响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也传递到团队成员的耳内，“MT拉好怪，DPS注意不要OT，治疗不要再犯刚刚的错误。所有人集中注意力。3，2，1，开怪！”

不为学业

早上10点，小宇趴在课桌上，迷糊地睁开眼睛，看了看黑板上面挂着的钟。教室里一大半的同学和他一样，在半睡半醒的状态里，任凭老师在讲台上自由发挥，谁也没听进去一个字。

偶尔会从课桌下面传来短信提示的铃声，打破教室原本的平静。同学和老师追随着声音望去，只会看见一个学生慌张地把手伸进课桌里。小宇不在乎这些，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下次醒来已是午饭时间。

这样烦闷无聊的上午就是技师学院的日常。

2005年的夏天，小宇经历了一次彻底失败的中考，本来就不出色的成绩加上失常的发挥让他的分数有点惨不忍睹。不能进入理想的高中，小宇选择了当地一所比较有名的技师学院，走上了五年制大专的道路。

书橱的最中间，放着小宇小时候的照片

“如果不是那次考试，我后面的人生会完全不一样。以前常听别人说高考决定命运，可我连高考的机会都没有得到。”

现在说到那次考试，他依旧感到无比失落，懊悔在初中时就花费太多时间在游戏上。

在《魔兽世界》前，小宇就开始接触网游。起初因为家里电脑配置太差和父母的反对，他偷偷跑去网吧玩《传奇》。虽然在游戏里很努力，但因为自己还是个学生，时间和金钱都很短缺，最终还是跟不上大多数玩家的步伐。

看着游戏里的朋友一个个神装在身，他选择从《传奇》中退坑。也正是这个时候，他遇到了《魔兽世界》。

在学生时代，小宇的脸上写满了青涩，身材也没有发福

小宇说他永远记得自己的人类男术士第一次走进闪金镇旅店的情景。温暖的炉火、悠扬的音乐、NPC头上冒出的对白，还有占据了大半个屏幕的玩家。他从未在其他游戏中见过如此鲜活的世界，似乎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

那时的《魔兽世界》并没有被广大玩家熟知，看着网吧里其他屏幕上的2D网游画面，小宇觉得自己和他们都不一样。这是《魔兽世界》第一次给他带来愉悦和幸福。

那天小宇结识了游戏中的一个朋友，一个人类法师。两个人做了一晚上的任务，从7级升到10级。在暴风城门口下线的时候，法师朋友给了他一个“幸运兔脚”，说这东西放在背包里能够提高优质装备的掉落率。

过了很久他才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幸运兔脚既不能提高装备掉落率，也没在现实中给他带来任何好运。

“幸运兔脚”的故事，一个只有老玩家才懂的玩笑

比起高中，技师学校的生活可谓异常轻松。没有繁重的课业，没有升学的压力，父母对他的管教也宽松了很多。除了要从不多的生活费中挤出点卡钱外，小宇的魔兽生活没有任何阻力。他不用再躲躲藏藏地跑到网吧，也不会担心月末成绩不够理想。

在技师学校的那几年，《魔兽世界》几乎成了他的全部生活。

每天放学后，小宇就骑着电动自行车回家，打开电脑沉浸在艾泽拉斯的世界中。从卡利姆多到东部王国，从加基森炙热的沙漠到冬泉谷寒冷的冰原，每一张风格迥异的地图上都留下他人类男术士的足迹。

充足的游戏时间让他的角色等级提升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59级。看着包里所剩无几的金币和即将接到的术士千金坐骑的任务，小宇咬咬牙卖了2张点卡。这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游戏道具能换取现实中的利益。

2005年的《魔兽世界》在今天被称作上古时代。漫长的升级过程，数量众多而难度巨大的5人副本，一张点卡的市场价格是230金币，每个服务器只有少数几个公会能凑够40人打团队副本，没有世界频道和飞行坐骑，也没人在组队时要求贴出装备等级。那是一个慢速的时代，慢到小宇都不记得为了T0套刷了多少遍三大本。

最早的魔兽世界登录界面

和多数人一样，满级后的小宇加入了一个公会，参与起了团队副本的活动。稳定的在线时间和日渐精湛的游戏技术让他成为公会活动的主力。

《熔火之心》，《黑翼巢穴》，《安其拉神庙》，一个个BOSS倒在团队的脚下。等到《燃烧的远征》到来的时候，小宇已经当上团队指挥，他的公会也是服务器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和游戏中蒸蒸日上的情况相反，现实中的小宇过得并不如意。他每天在电脑前战斗到深夜，睡眠的不足则用上课时间来弥补。昼夜颠倒的生活让他的体重从140斤暴增到180斤，体质也越来越差。

彻夜游戏时为了提神，只能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有时候打本不顺，一晚上就要抽掉一包。为了不让父母知道自己抽烟，每抽完一根他就用纸巾包好从窗口扔出去，然后再喷一点空气清新剂。这看上去又是另一种掩耳盗铃。

“那时我满脑子只有游戏，其他什么都不想。有时候电脑关了，从屏幕上看到自己发福的影子，觉得自己挺失败的。可是第二天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开机打副本。”

三年的技师学校改变了小宇很多，他在游戏里越成功，越意识到自己在现实中有多么堕落。在等待《巫妖王之怒》的漫长日子里，他想过减肥，也试过找一个别的爱好取代《魔兽世界》，但都不怎么成功。

生活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把他困在里面不能挣脱。为了彻底从牢笼中脱逃出去，他说服了父母，决定去当兵。

临走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小宇站在铁炉堡的大门口，把所有的金币留给公会，然后卖掉自己有祖阿曼战熊坐骑的账号。他在语音频道里和公会的朋友一一告别，也和过去的自己说了声再见。

小宇从电脑硬盘好不容易找到的最初账号的截图，当时在打黑龙公主

不为国家

2009年冬天，国服所有的《魔兽世界》玩家都在等待《巫妖王之怒》的到来。而小宇却背上行李，来到距家一千多公里的某个浙江军营。

当兵的想法只是一时冲动，却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在火车上，他不停回想曾经的生活，游戏里日夜奋战的朋友，团队合作战胜BOSS的兴奋，然而最多的还是父母送行时意味深长的眼神。达纳苏斯安逸的丛林和太阳井高地残破的废墟似乎恍如隔世，随着列车不停地前进逐渐模糊消退。

军营的生活跟过去截然不同，小宇用了很久才适应

现在回忆起来，军营生活的前三个月就像地狱一般。新兵训练不但枯燥乏味，而且强度巨大。早晨5点多起床，洗漱完毕之后就是三公里的负重越野跑步，然后才吃早饭。接着就是无休止的站军姿、走正步。虽然在冬天，汗水还是很快湿透了衣服，空旷的场地上呼啸的北风一刻不停地钻进湿透的衣服，让人难以忍受。

因为身材肥胖的原因，相同的训练量小宇要比其他人付出更多的努力。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受到教官的“特别关照”，经常在其他人休息的时候接受惩罚性训练。

“新兵训练结束的时候，我从180斤重新瘦回了140斤。那时候已经是春天，我发现自己带去的衣服全都太大，没法再穿了。你可以想象这三个月我是过着怎么样的日子。”等到后来复员回家，朋友看到他身材发生的巨大变化，都笑着说他参加了全国效果最好的减肥项目。

军营里都是和小宇一样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他们来自全国各地，当兵的目的各不相同。有的人是顺应父母的要求，有的人为了实现童年时穿上军装的梦想，还有的人只是想逃离原本糟糕透顶的生活。然而到了这里，穿上军装之后，原本的目的都不再重要。这里没有《魔兽世界》里那些金光闪闪、造型各异、依靠颜色区分稀有度的装备，穿上整齐划一的军装之后，每个人都是相同的存在。

小宇说当兵的时候是自己这辈子最帅的时候

残酷的新兵训练结束后，小宇被分配到当地的一间看守所里，生活变得平稳而规律。站岗、巡逻、看押犯人，每天都在重复中度过。空闲的时候，他总会想起游戏里的事情，想着工会如今的副本进度到了哪里，朋友们又练了多少小号，拿没拿到久刷不出的装备。他担心《巫妖王之怒》在某一天忽然开放，等自己回去的时候进度早就被远远甩开。

不仅是他自己，身边的很多人也拥有同样的记忆。在这群年轻人曾经的生活中，《魔兽世界》或多或少都占据着一定的分量。很多个夜晚，小宇和战友们一边偷偷地躲在厕所里抽烟，一边述说自己在艾泽拉斯的故事。在荆棘谷被敌对势力守尸体，在西瘟疫之地刷怪升到60级，第一次踏入地狱火平原却被游荡在地图中的魔能机甲追杀。

随着一个个似曾相识的故事，烟蒂很快扔满了一地。

小宇玩魔兽的笔记本

“在所有的战友之中，我是玩的最多，装备最好的。当他们知道我曾经是一个团队指挥的时候，每个人都很惊讶。”虚拟世界的成就让小宇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然而那些人不知道为了这些东西他付出的又是什么。

服役的时候，属于个人的时间少之又少，连和家人打电话的机会都弥足珍贵。离开《魔兽世界》越久，小宇就越是想念。

最后他决定把每周仅有的休息时间积攒下来，一起请假回艾泽拉斯看看。两三个月后凑够了休息时间，他找了个周日的下午离开看守所。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辆出租车，在小县城转了好久才找到一个网吧，等真正坐到电脑前开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当兵期间，小宇还是获得了不少荣誉

那天工会里的人很少，没几个熟悉的朋友在线。看到自己背包里熟悉的装备，小宇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既没去打副本，也没有和其他朋友聊天，只是坐着飞行坐骑满世界闲逛，看着世界频道里各种各样的组队和叫卖的消息。

点卡的价格相比起他离开时涨了很多倍，金团的数量比起过去也翻了几番。抽着平时弄不到的芙蓉王，他还是心满意足。

偷偷重回《魔兽世界》的行为一直在持续。每两三个月一次，每一次只有两三个小时。除了给父母写信和电话，这是他和过去生活唯一的联系。

退伍复员的那天，小宇背着行李回到家乡，眼前的景象熟悉又陌生。军营里的无数个夜晚，他躺在床上想象过此刻的情景，等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却没那么激动。

复员的那天，朋友用像素低下的手机给小宇拍的照片

当天晚上，技师学校的同学请他喝酒，当作是接风洗尘。小宇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问着他们现在《魔兽世界》里的情况，也诉说着自己的军队生活。很快他醉了，迷迷糊糊地躺倒在椅子上。那一瞬间，看着周围熟悉的朋友和头顶的星空，他觉得自己又重新变成了游戏里那个指挥着战友奋勇征战的英雄。

不为工作

当兵的两年让小宇错过了很多东西。他没机会和朋友们见证阿尔萨斯的自我救赎，也没有能够解开奥杜尔华丽宫殿下的隐藏的秘密。回到学校后，原来班上的同学已经开始准备实习和毕业。吃午饭的时候，小宇和他们坐在一起，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开荒时的故事，脑补着当时的画面。

缺席了《巫妖王之怒》，是小宇魔兽生涯中最大的遗憾

晚上回家重登游戏，他发现自己很难跟上节奏。全新的地图与NPC，完全不认识的装备，属性的膨胀让每个技能都能打出更高的伤害，好友列表里熟悉的名字没有几个在线。原来的公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解散了。他百般打听，才知道是因为会长黑金和收团费的事情和几个元老闹了矛盾，最后大家不欢而散。

又一次站在铁炉堡门口看人家PK的时候，小宇想起了他卖掉的人类术士账号，那个账号的名字里有他曾经喜欢的女孩的昵称。他和那个女孩失去了联系，也再没有找到买账号的人。

为了找回失去的时间，提升装备，小宇开始参加金团。临时组成的团队配合不熟练，装备参差不齐，常常团灭，有时候也会由于分配装备的问题在语音频道里发生争吵。那些指挥陌生的声音让他很不习惯，他觉得要是自己来指挥肯定会做得更好。

朋友相继毕业，只有在截图里小宇才能找回曾经一同战斗的感觉

那年夏天，小宇在教室里看着曾经的同学们站在操场上拍毕业照。虽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未来的道路却不是一帆风顺。技师学校毕业之后的出路并不多，成为蓝领工人是相对靠谱的选择。他把复员的一笔不多的钱全给了父母，用来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所有的一切都要重头再来。

两年之后，小宇也顺利毕业了。他没有多想，到了当地一家企业做了一名数控机床的操作工人，这和当年进入技师学校的初衷没有区别。小宇每天在车间工作八个小时，从上午8点到下午5点，中间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遇上厂里接了订单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交付，10点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情。车间里没有空调，到了盛夏气温会飙升到45度，待在里面就像站在黑石山滚滚流淌的岩浆旁边，没过几分钟全身就湿透了。

数控车间里不仅温度高，操作环境也很恶劣

加班的日子通常会持续一两个星期，骑着电动车到家之后，小宇累得说不出一句话，更不要说玩游戏。在这样的日子里，他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午休时坐在休息室里玩上一会手机。常常没玩多久，强烈的睡意就席卷而来，稍稍眯了一会，下午上班的铃声又把他拉回了炎热的车间。

“我玩的手游是个‘类传奇’游戏。开始玩的时候也是看到了传奇的名字，下载完点进去之后发现其实和传奇没有什么关系。画面很粗糙，玩法也就是杀怪，PK，捡装备。如果没有玩过《魔兽世界》，可能还会有点兴趣。现在……”

对现在玩的手游，小宇直摇头，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游戏能和《魔兽世界》相提并论。

类《传奇》手游并没有让小宇找回当年的时光

《大灾变》开始，小宇建立了一个自己的工会，一切从头开始。工会人不多，核心的几个成员都是生活中的朋友。大家聚在一起做任务，打副本，语音频道里扯皮互黑，没有大公会里的勾心斗角，玩起来也很开心。这一次他练了一个人类女骑士，小号是精灵女猎人，没有离开联盟转投部落的想法。

在艾泽拉斯的世界里生活了十多年，很多东西都改变了。游戏节奏快了，生活节奏也快了。小宇说他不怎么怀念过去的《魔兽世界》，那个太耗精力了。如果一直是那样，他也没有动力继续玩下去。其实不仅是《魔兽世界》变了，他自己也变了。

去年的时候，小宇结了婚。

恋爱的时候老婆很反感他玩游戏，觉得一个男人老是待在虚拟世界里不是什么好事。两个人为此吵过架，老婆生气起来还剪断了家里的网线。

最后他只能和老婆摊牌，说自己有两个爱人，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魔兽世界》。他可能会离开魔兽一段时间，却永远不会放弃。老婆听了这番话，再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达成了和解。

小宇和爱人领完证回来的路上照的照片

婚礼上，有一桌是专门给玩魔兽的战友准备的。曾经依靠游戏建立起来的联系远比想象当中要牢固，饭桌上的聊天很快就变成对昔日往事的追忆。等到小宇过来敬酒，有人开玩笑地说起了当年“幸运兔脚”的故事，笑话他以前是多么好骗。小宇则一个劲地傻笑，蒙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婚后没多久，小宇的女儿出生了，《魔兽世界》真人电影也上映了。在大屏幕上看到熟悉的角色在熟悉的世界里演绎着熟悉的故事，想着还躺在婴儿床上的女儿，他感到很幸福，自己少年时的梦想此时都实现了。

采访那天，小宇7点多才坐到饭桌前，老婆还在厨房里忙碌

不为游戏

这么多年，小宇已经学会了接受现实，即所有英雄都将死去。

然而还有另一种现实：一个接近三十岁的中年男子，穿着T恤，带着耳麦，坐在电脑玩着一款十多岁的游戏。

隔壁的房间里，他的老婆坐在地上正在教孩子走路，女孩扶着墙壁，走起来还有点踉跄，只能扶着墙壁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母亲没有帮忙，只是喊着加油，眼神里满是期望。

为了教女儿学走路，小宇特意在家里搭出了一个“儿童乐园”

对于小宇来说，这两种现实同时存在着，彼此之间紧密地交织在一起。他没有办法想象缺了其中一种，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

偶尔他会回想自己没有玩《魔兽世界》前的样子，背着书包躲在网吧里玩着一款不怎么出色的游戏；或者回想起没有遇见老婆之前的日子，一个人在虚拟的世界里度过整个夜晚。

“如果没有《魔兽世界》，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我不会去当兵，也不会交上这么多的朋友。我不会胖到180斤，老婆也不会剪我的网线。”

“你会不会让自己的女儿玩《魔兽世界》？”

“不会，我想。如果那时候《魔兽世界》还在运营的话。其实即便不玩《魔兽世界》，也可能有另一样东西来到她的世界里。可能是另一个游戏，也可能是其他任何东西。”

重新集结团队之后，又一次的开荒开始了。这一次运气还是不怎么样，BOSS血量5%的时候又团灭了。跑尸体的时候小宇很沮丧，不停地在叹气。几番商量之后，他决定今晚再试一次，如果不行就明天继续。

小宇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再次喝口水清一清嗓子。语音频道里除了他的指挥，没有其他的声音。这个声音在今晚和过去的十多年中的不停地重复着，曾经出现在人头攒动的网吧里，出现在军营僵硬窄小的床上，出现在车间燥热难耐的车床边，也会出现在艾泽拉斯过去和未来的时时刻刻。

“今天最后一次，大家提起精神，不要犯错。”他停顿一下，让所有人和自己做好准备。“3，2，1，开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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