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纹身在脸上
今天的故事，是关于纹身的。
我曾经也很想纹身，在脖子后面纹一个自己微信收付款二维码，不管是收钱还是付钱，撩开头发，“滴——”的一扫，感觉别人都会向我投来钦佩的眼光，很酷。
不过，就算是臆想纹身，我也只敢把它藏在脖子后面。而今天故事的四个主人公，他们的纹身在脸上。
“僵尸男”阿进
阿进是从四川小县城出来闯荡的男孩。
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衣服和简单的生活用品。阿权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土得掉渣。
阿权的手机里一直存着“僵尸男”阿进刚从老家县城来时的照片。
阿权十六岁的时候就纹了身，而且是纹在了脸上。为人义气、家境殷实，在朋友中很有威望，这是阿进对阿权的评价。阿权家里有钱，在成都有7套房。阿进来成都就是投奔他的。
来到成都的阿进越看自己脸上的疤越不顺眼，就想用一个小小的纹身把它遮下。纹身师建议他纹个机械脸，他同意了。
阿进观看纹身师画的图案。
纹完后，纹毁了，阿进懵了。
在之后的半年，阿进每隔一个月就去医院洗一次纹身，忍受着比纹身翻倍的痛，却招来许多谩骂。
阿权帮阿进推荐了新的纹身师晓龙，建议他把“机械”改成“骷髅”。
阿进一个人在厕所里，看着镜子考虑了半个小时后，他躺到了纹身台上。
改纹身的过程持续了20多个小时，阿进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后来他干脆把一半身体也都纹成了骷髅，这次他感染昏迷了，差点得了败血症，在打了10天的吊针后才脱离了生命危险。
阿进身上的纹身。
在回忆起这些的时候阿进云淡风轻的，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一样
阿进纹身的时候，阿权用自己的快手号直播了整个过程。因为这个直播，阿权的快手粉丝暴涨了近五十万，人们开始称呼阿进为“僵尸男”。
阿进火了，意外的火了。
成都、重庆、贵州、东北陆续出现模仿他的人，靠着直播，他能收到一两万的礼物，广告商陆续的找上门。
可是，意料中的意外来了。
“僵尸男”阿进去洗头，洗头小妹早已习惯了他的造型。
四个月后，快手官方宣布禁止在视频中露出纹身的消息。
让阿进挣钱的纹身，变成了他最避之不及的东西。他在直播的时候想尽办法遮挡纹身，但粉丝数量还是一直在减少。
8月初，因为挣不到钱，他回到了老家，那个小县城里。但已经没人能认得出他了。
“脸谱男”
其实我并不知道“脸谱男”的真实名字，但大家都这么叫他。
脸谱说自己是中国第一个把脸谱纹在脸上的人，他和阿进不一样，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纹脸的日子。
2017年5月18号。
他的家在四川的一个山区，脸谱从小被姥爷带大，初中就辍了学到工地上打工，一个月能挣五六千。
脸谱觉得姥爷这辈子活得不值，一辈子都在为别人活。姥爷去世的第二天，他来到了重庆。
他把自己的半边脸纹成了脸谱，别人说他在模仿“僵尸男”阿进，脸谱说这个纹身和姥爷有关系，脸谱面具是姥爷最早买给他的礼物。
脸谱去超市买东西，营业员好奇的盯着他的脸。
脸谱也在快手上开直播，因为有特点、点子多，很多人都原意和他一起拍。
好景不长，刚纹完面没多久，脸谱就遇上了纹身禁播风波，他的粉丝停在了4000多。他开始转型，拍搞笑视频。
录了一宿视频，直到早上脸谱才疲惫地回到住处。
有一次他们准备拍个视频，情节是很多人把“脸谱男”认成了“僵尸男”，然后暴打“脸谱男”。但拍的时候，不知道是谁下了狠手，趁乱把脸谱打伤了，满嘴是血。
对于被打这件事，脸谱不意外，因为直播留言里经常有人扬言要打他，至于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打他，他也不清楚。
拍视频时，有人打伤了脸谱，拍完后他自己蹲在路边用手机打着灯光清理嘴上的伤口。
人只活一辈子，就要活出自己，这是脸谱的世界观。
汶川地震的时候，脸谱觉得未来真的是太不可预测了，还是应该及时行乐。于是，他带着父母去了吃了一顿几千元的大餐。
在脸上纹身，只是脸谱计划中的第一步，他希望能在60岁前，把整个身体都纹满。
“小丑男”
纹面以后，小丑觉得自己性格阴郁了不少。
小丑也是住在阿权家里的人，在小丑还没有成为小丑之前，他喜欢《自杀小分队》里的小丑的角色，他想成为电影中里的人。
于是他找到了这个圈子里的红人——捧红过“僵尸男”也帮助过“脸谱男”的阿权。小丑剃了眉毛，义气的阿权找朋友照着《自杀小分队》里的小丑，免费帮小丑纹了身。
小丑，这下真的变成了小丑。
他每天在网上直播，收入不固定。直播和纹身给他带来了名气和收入，但更多的是嘲讽和谩骂。
小丑每次直播可以收入一两百，现在他有1.4万粉丝。
他不太懂也很费解，为什么自己剃了眉，纹了脸，就要被骂。
圈子太乱，人心复杂。
小丑（左）、阿进（中）、脸谱（右）在阿权的介绍下，第一次见面。三个人坐在一起，各自玩着各自的手机。
为了抢僵尸男，阿全在半夜在郊区的林子里被一群人围着，脑袋被枪顶着。
僵尸男火了以后，用阿全的号直播脱衣服，掉了17万的粉，两人分道扬镳。
脸谱男顶瞧不上僵尸男，觉得他表达能力差，也没什么才艺……
……
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阿权有些累了，他开始疲于应对这些纷扰和变化。
“直播圈的水太深，能火的哪个不是勾心斗角、机关算尽，我懒得和他们争了。”
纹面网红的闪耀，来的意外，走的太快。
不可回溯的选择，已经彻底改变了他们的生活。
摄影师
王丹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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