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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被气身亡,家人断绝联系,深陷毒潭的他如何取得家人谅解 | 禁毒社工故事

“张老师,我来请你吃喜糖啦,你看,这是我爱人!还有这封我怀着崇敬之情给你写的感谢信,你一定要收下,读一读啊,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看着眼前这个“老男孩”,上海中致社区服务社的禁毒社工张林喜悦的泪水已经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不仅是为自己努力工作的成果自豪,更是为“重获新生”的老J感到高兴。


曾经的一幕幕像电影片段一样,浮现在了张林的眼前......


上海中致社区服务社禁毒社工张林


被家人抛弃,

他在酒精中麻痹自己

记得2015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瑟瑟寒风伴随着霏霏雨雪如“凌迟”般刮着人的脸颊。一个瘦削的身影匍匐在一座坟前嚎啕不已。


皑皑白雪悄无声息地包裹了这个世界,似是有心为他隔去周遭的一切与不堪的过往。灵幡般的白色向天际蔓延,天地间在此刻仅剩一人一墓,恸哭之声响彻大地。


“父亲,您最疼爱的小儿子,这个让你操心一辈子的不孝子,来看您啦!”


这一天对于戒毒人员老J来说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两行浑浊而滚烫的泪水混着细密的雨丝冲刷着石碑,他的灵魂在此刻也得到充分洗礼。


几个月前,老J还处在人生的谷底,迷茫与无助将他推入了自暴自弃的漩涡。那时他已经56岁,都说五十知天命,然而,当他又一次走出戒毒所的那一刻,他仍不知自己的命运何去何从。


他是家中的幺子,从小倍受父母疼爱,却在最好的年华沾染上了毒品。


一朝吸毒,终身戒毒!此后的几十年光阴,就在戒毒所里白白耗费了。海洛因像魔鬼一样牢牢地控制了他的身心,三番五次复吸被强戒,曾经高大魁梧的身材,经历了这些年毒品的侵害,已经形同枯槁。六十岁不到,老J满口已经没有一颗牙齿,活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幽灵。



此次回来已经是他第5次强戒期满,回归社会准备参加社区戒毒,接受社会工作者的帮教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先见见高龄的老父母,诉说思念与改过自新的决心。


然而当他走近家门时,却发现窗门紧锁,父母亲人没有像历次一样站在门口等他。


邻居冰冷地告诉他:在他最后一次被抓时,他的父亲哀痛难忍,因而诱发了心脏病已经死亡,他的母亲也因此对他绝望,坚决搬至养老院居住了,兄弟姐妹们更是弃之如敝履,断绝了与他的所有往来。


在戒毒所的两年里,没有一个亲人去看过他,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已经被家人彻底的忘却遗弃了!


此刻的他,心在滴血,愧疚、心痛、自卑、无措紧紧缠绕,这复杂的情绪像缕缕丝线,将他的身心紧紧束缚,一点一点地勒紧,割破他的皮肉,凌迟他的灵魂。


老J从此足不出户,终日以酒为伴。在昏暗的屋子里他一遍遍自虐似地回忆与亲人美好的过往,为自己吸毒的行径忏悔。


午夜梦醒,从一堆空酒瓶里坐起,惊觉疼爱自己的父亲已逝,再也没有人会一边骂他一边端上一杯温热的醒酒茶了。


此刻只觉得肝肠欲断,又拧开一瓶酒,硬生生地往嘴里灌,从此不知白天黑夜,只是终日消沉。


聆听老J对父思念,

助其获得家人谅解

绝望之际,帮教的社会工作者张林在老J出所前,通过与历年曾分管的同事沟通,了解了他的基本情况,为介入工作做了充分的准备。


在服务对象出所后,根据社会工作“助人自助”的理念,尊重服务对象自觉的原则下,张林与服务对象签订了帮教协议。


但张林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社会工作者要想深入地和服务对象接触,了解服务对象的实际情况,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正如春风化雨,必定润物无声。



一天,仍沉浸在酒精中的老J惊觉自己胃部绞痛,更是有血气在喉间翻涌。56岁的他惊慌得像个孩子,求生的欲望第一次如野火般燃烧了起来,想打120求助却又担心会因曾经吸毒遭受别人的白眼,亲人们早已换了联络方式,此刻他如同一个孤魂野鬼,身在故乡却孤苦无依。


犹豫再三,他拨通了张林留下的联系电话。


听闻这个消息,张林凭着以前的护理工作经验,非常镇定地询问了他的出血部位、出血量,用温和的声音安慰他不要紧张,尽量放松,这样可以减少出血。


随后,张林立刻拨打了120,飞速地赶到老J家中。由于处理得当,抢救及时,老J终于转危为安。


在老J住院期间,张林每天工作之余都抽空去医院看望他,为经济拮据的他想办法整合资源,帮助吃低保的他解决了大部分医疗费用问题。


在张林无微不至宛若春雨般的关怀下,老J冰冷的心被这份温暖融化了。他絮絮地忏悔自己的过去,而张林就静静地坐在一旁耐心地倾听。


老J说,听闻父亲因为他病逝的那一刻,他如晴天霹雳,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父亲一直是他心目中的巨人,是精神的依托,如今却无声无息地离他而去了。从今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了。


他记得,从小父亲就最疼他,舍不得他受半点伤。记得幼时,有一次他独自上学,不小心在路上摔了一跤,只不过是蹭破了一点皮,父亲却心疼不已,此后每天接送他上下学。直到他误入歧途,父亲也一直默默陪伴着他,既心疼又无奈。



有一次老J毒瘾发作,咬紧牙关强忍着,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额角沁出豆大的汗珠,全身湿透了,嘴唇甚至被咬出了血。


父亲见他这么痛苦,把自己的手臂伸到他的嘴边,让他咬住,告诉他,爸爸知道他难过,不管怎样,都一定会陪着他的。说到这里老J已几度哽咽,泪眼婆娑。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如今,老J通过这个最残忍的方式深入骨髓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每当夜幕悄悄降临,万丈穹庐,星影摇摇,宽厚的苍穹一如父亲温暖的怀抱,都说人死后会化作星星,老J想父亲是否正在遥远的天际用曾经的慈爱目光静静注视着他。


听着老J的哭诉,张林仿佛感同身受他心中的痛楚,下定决心一定要化解老J和家人的隔阂,争取家人的谅解,让这个曾经和乐的家庭破镜重圆。


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对于一个已经千疮百孔,受尽磨难的家庭,张林举步维艰。


再次融入家庭,

老J在父亲墓前与过往告别

记得最初的几个月里,张林往返奔波于老J母亲居住的养老院与其兄弟姊妹之间。


在养老院,张林第一次见到了老J的母亲,她在人群中很显眼,别的老人三五成群地聊天、跳舞,只有她的周围形成一个真空的圈。


又有谁愿意和一个有着不成器吸毒儿子的母亲交往,而这位母亲又哪里有心情闲聊交谈呢?老J的母亲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眉宇间是抚不平的褶皱,生活的苦难无情地在她身上镌刻下一道道伤疤。


第一次,当张林自报家门,提起老J时,她的母亲匆匆起身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第二次、第三次……张林锲而不舍,终于打动了老人的心。


张林轻轻地诉说了老J近来的孤苦无依和真诚的忏悔。老人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这位内心柔软的母亲,此时再也绷不住了。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缓缓地向张林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谢谢你,好姑娘。你救了我不成器的儿子,你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在老J的兄弟家,张林吃了一次次的闭门羹。但是她不放弃,只要一有空闲就往那里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诉说老J的不容易与真诚忏悔之情,以及已经释怀了的老J母亲。


伴随着张林一次又一次的登门拜访与劝说,老J的兄弟渐渐动容了。他们说:“既然母亲已经放下,我们也不是不能原谅他……只是父亲在天之灵,看见弟弟这番样子,一定又要絮叨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张林运用了社会工作的家庭联合治疗方式,经过一次次的努力,增强了老J与亲人间的沟通与交往,提升了家庭的融合度,重新树立了服务对象的自信心。亲人们终于重新接纳了老J,并告诉了他父亲的墓地。


终于,老J踏着茫茫雪路来到墓地,湿乎乎的雪灌了他满脸,他却觉得内心一片灼热。与父亲告别,更与过去的颓唐告别。


雪停了,满地素白色,空间很亮,可以看得很远,墓碑前的白菊花在寒风中摇曳。


暗红尘霎时雪亮,冷春光一阵冰凉。


老J擦拭尽眼角的泪水,支撑起久跪僵硬的身体,挺起了脊梁,毅然决然地向着一片火红走去。那里,有等待着他的家人和无私的社会工作者们,还有他已经加入的志愿者大家庭!


此刻,他已不再迷茫。


整理 | 张旭凡

编辑 | 刘家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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