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中二”梦，挨着现实打，“菜鸟”律师走过的“江湖” | 我的律师路
律师事业从起步、发展到繁荣经历无数风雨，律师们行走江湖的一案一例，不但展示律师圈特殊的生态风景，也折射白云苍狗的时代变迁和芸芸众生的悲欢离合。
从懵懂青涩的实习律师开始，到成长为造诣颇深的资深律师，在职场几十年里，“后浪”逐渐翻腾为“前浪”，相信许多律师都经历过一次又一次业务上的蜕变。
此前，上海法治报微信公众号开展了“我的律师路”律师成长故事征集活动，收到来自各个年龄段的律师积极投稿，即日起陆续在上海法治报微信公众号上展示。
流年终将逝水，但文字可以打败时间，让我们从这些字里行间来感受这些律师故事中折射出的律师业缩影。我们也期待继续与每个有故事的你狭路相逢，听你讲述那些执业生涯里激越、反思、沉吟、感动、奋起或消沉的故事。
一直以来，影视剧里的律师形象都是男士帅气、女士优雅，而真正进入这个行业后，很多实习律师开始发现，律师职业除了表面的光鲜外，还有骨感的现实。下面是上海正策律师事务所的实习律师蔡雨溪的自述。
上海正策律师事务所实习律师蔡雨溪
法学生当年十有八九都“中二”过。（中二，网络流行词，该词源于日本，指的是青春期少年特有的自以为是的思想、行动和价值观。）刚进华政时，明珠楼门口巨大的柏拉图和苏格拉底一立，开学典礼上“秉公断曲直，执法我强项，人民利益高无上”的校歌一播，肾上腺素就开始呼呼地往上涌，感觉自己穿上律师袍就将成为正义的伙伴，就算在“复仇者联盟”里也是在站在钢铁侠和美国队长之后一两个身位的地位。
影视剧给人的错误印象，更是扩大了理想与现实之间的鸿沟。尤其是钟汉良饰演的《何以笙箫默》播出之后，七大姑八大姨都以为，进了法学院就是进了整容医院，人都能帅气几分。大学班级的辅导员在领略了律政剧后，就曾经真诚地对我们说：“电视剧都是骗人的，我带了这么多年班，也没见哪个班级的学生都长这么好看。”
入学不久之后，一堆一堆的法条，一沓一沓的书，让我有些清醒，法律远没有最初以为的那么刺激：“可以”还是“应当”，“以上”还是“以内”，平淡冷静，精细到有些“龟毛”。“中二”时期幻想的“拿金钱与美女威逼利诱你出卖自己的法治信仰”这种剧情只发生在8点以后的连续剧中，现实上演的是“青年为何频频脱发？考场上为何动用‘紧急立法权’？”的《走近科学》。
律师行业带给我最初的一次冲击，大约来源于大二的时候看到偶尔返校看望我们的学长——当年扎着小辫、穿着马丁靴、弹着破吉他的不羁少年，被社会敲打成了发际线日益后退，长胖10斤穿Polo衫都有些勒肚子的青年律师。我早就知道理想远比现实丰满，但是万万没想到人会更加容易丰满。
大三的一个暑假，我在家乡的某律所做暑期实习，跟随团队去做一个破产的案子。破产的公司在十八线城市的十八线地段，荒郊野岭，只有小卖部没有超市。我只负责审核一些小额债权的申报材料，最大的也没超过一千块。
虽然我没啥法律底蕴，但是我干的活儿也确实不需要啥法律底蕴：只是做一些50块100块的加减乘除，像是小学生难度的计算题。这算是我初探律师的工作，既不高大光辉，也没惊心动魄，甚至有点普普通通、无聊繁琐。
团队里其他律师都非常忙碌，行色匆匆，我作为部门法都没学完的暑期实习生，是整个办公室最闲的一个人，小额债权人最爱拉家常的对象。
“我家在县城，明天交材料我就赶不上回去的线路车了，能今天晚点给你们吗？”、“这孩子虽然吵…但是不带过来不行，他爸妈都出去打工了家里没人”……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大爷问我，“律师，我不太认字，欠款的款字怎么写？”
怎么会有人不认字？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审核的债权，不仅仅是数字，它确确实实和每一个活生生的债权人紧紧相连，虽然数额不大，但是对有的债权人家庭来说，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一笔钱是50块还是100块，作为数学题虽然扫一眼就可以得出答案，但是作为债权，它需要，也应当准确无误。数字当然无所谓痛痒，但是数字背后的人有。
当然，这不可能是我对“律师“这个词全部的概括和醍醐灌顶。律师是什么样？这个问题，随着我的人生体验不断增长，回答也在不断刷新。
庭审中短短的几个问答可能需要准备几斤的证据材料，起草各种文书比上法律文书课还要无趣，委托人也不会因为你帮他解决了个问题就热泪盈眶；需要去妥协细腻的规则，需要去周旋艰难的回合，需要去权衡微小的利弊。这远比我以前以为的真实，但也远比我以前以为的更加丰富立体。“昔年曾见西湖图，不信人间有此湖”，今日打从湖上过，才知道湖边还有水腥味和游客的塑料瓶。
虽然我现在的实习律师证还没捂热，我还没有足够的经历和经验去对“律师究竟是什么”做出一个全须全尾的回答，但是已经有不少的人从不同的角度向我作出了千姿百态的讲述。
有人和我说只要酒喝到位了客户就能拿下来，也有人告诉我一定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要认真对待，有说律师本质就是推销员，懂不懂法不重要的，也有对我说活到老学到老要时刻记得更新自己知识的……
这不是选择题，甚至也不是填空题，而是字数不限，题材自拟。虽然现在的我不能妄断哪个答案是正确答案，但是我可以有足够长的时间去准备，在未来作出我自己的回答。我希望当未来的我给出回答时，我能说：“还行吧，至少有几分不忘初心。”
作者 | 蔡雨溪（上海正策律师事务所）
编辑 | 王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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