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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高考

2017-06-27 百万爸爸 张百万

1.分数线有多高,下限就有多深

00年高考还没流行住宾馆,到01年突然就兴起了。条件优越的就单人开房,条件一般的家庭就喊几个同学合开一间三床房之类,剩下的都是爸妈不操心的问题同学和爸妈操不起心的农村同学,住在空旷的宿舍倒也自得其乐。

我就是跟几位要好的同学合开一间房,四床的。这高考前的一整天,就是在我们四人小心翼翼闪烁其辞中度过的,看人的眼神都是你他妈怎么还喘气说话呢还不死。

高考就是你死我活,不流血而已。但是没人会讲出来。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体现着大家的心照不宣。每个人都会有一个觉得是良师益友的同学,每个人都不缺自己在学习方面的求助被所谓良师益友无情婉拒的经历。记得中考那会,我成绩特牛逼,但是我总感到大家时不时看我的眼神像看傻逼,毕业后才知道那是因为我前面那个差生萌妹子找我求教的时候我从不拒绝。大家都觉得过独木桥嘛,干嘛伸手拉个该死之人,这岂不是挡己生路。

到高中,据说全国高考分数线最高的省是山东,潍坊市的分数线是省内第二高(第一好像是威海)。要说为什么我们这波考生的家长为什么这么看重高考,很简单,他们这代人很多是参加过文革后第一波高考的,知道甜头的,当时考上的大多都如愿以偿地爬上了高位做上了狗官,令人羡慕好吗。每个家长都觉得自己孩子应该从小就过五关斩六将,考上大学拿上文凭开上小车操上明星当上市长,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分数线越高的地方,自然校园里杀气就越重。潍坊这边,从爸妈到孩子,面对高考的气概非常了得,仨字:都得死。大逃杀?图样,我们从小就开始玩了,有的孩子会表现得直接一点,自己抱书啃谁打扰谁滚;有的孩子表现得很友善和气,但是逢考前夕你给他传染个感冒病毒他能恨到你祖坟里,有的孩子天生没考试天赋,只能当个小不良或者小破鞋混日子。“不良少年”“搞破鞋”……多久远的词。但是话说回来,他们也倒不跑题,不良跟破鞋用拳头和逼整天拉优生下水的故事比比皆是。令人绝望的一场孩子间的战争,每个人都毫无下限。唉,其实有什么用呢,谁不是牺牲品,到头来还不是要死一块死?

我的小想法,在父母眼里头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我老觉得提高成绩很容易,获得有趣的人生体验很难,但这才是活着的重点。于是我把大把精力花在寻找好玩的事物和朋友上面。这次挑选合住宾馆的伙伴,我才不管什么复习中互相提高互帮互助,拉了我觉得班里跟我最合拍最有趣的同学来的,平常大家在一起听打口带看闲书躲起来抽烟讲黄段子非常欢乐的那种。但是可悲的是,在这特别的一天里,我们四人小心翼翼闪烁其辞中度过。我很不爽。

2.哪有什么希望,只有相对绝望

大家上午九点多抵达宾馆房间,然后就各自拿出复习材料,可谓分秒必争。四个人,四种风格。有个闷闷的小哥,从头到尾都是闷声看书,偶尔发问;有个大嗓门的烧包,从头到尾嘴就跟个吃了泻药的肛门一样没闭过,做习题的时候自言自语,做完之后吼一嗓子哈哈哈哈我真他娘的是天才,没人搭理他;我拿出英语资料来,翻了翻,又拿出数学资料来,翻了翻,再翻了翻化学、物理,就拿本盗版王小波躺床上看;还有个小伙,特别煎熬的样子,认真看书半小时,然后抬头看看大家,又认真看,又抬头看,最后问我:哎上回那本《我爱摇滚乐》带了没?然后拿过去躺床上看“SHIT HUMOR”了。

其实这番景象大家会觉得很阳光,完全不像第一部分我说的那么阴暗。其实我也没觉得第一部分有多阴暗,现实如此。更何况中国有句古话:“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这句话很浅显地说出了中国人的种族天赋:大多数不会跟自己过不去。都说压力大,都说压抑,都说崩溃,可是第一年高考时我们学校每个月才两三个寻短见的而已,这次复读,每个月也就四五个从宿舍楼往下跳的,多乎哉?不多也。攒一年也不够攒三斤水饺的。活下来的学生,大家各有各的丰富生活。

我记得当时我的同桌,是个唯成绩主义者。当时把我跟她放一起坐,是因为我文理皆可文科稍强,她文理皆可理科稍强,班主任让我们互补。可我实在没法跟一个学不出作文来就拼了老命背诵《读者》的女生补到一块去。而且她看起来特没趣,有种令人反感的纯,就好像为了夹腿而夹腿,为了纯都不惜逼痒难耐。有一回我上课睡觉,她非得把我推起来。一开始我歪头继续睡,她还推,后来睡不着我就醒了,看了她一眼,我操你猜怎么着,我一个眼神把她给吓哭了。这个梗我讲了十多年,因为我实在想不通被一个睡不好觉的怨念の眼神吓哭的女子,得纯成什么样啊。不过她有她的惊人之处,前头说了,是个唯成绩主义者,体现在哪呢?体现在找男友上。这个姑娘白净清瘦,样子不招人烦,每次模拟大考完了之后,她就开始主动追求班里成绩最好的男生。对于她总在模拟考试之后换追求目标的现象,一开始大家以为是巧合,小半年过去了,规律不得不显现出来。然后……然后,男生就不敢进排名前五了,因为要讲卫生。

拿成绩当命的同学不在少数,她只不过是个特例而已。但是这个群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特没趣。外表看起来特别老,就好像是他们本人爹妈的兄弟姊妹。最重要的就是没法交流。聊学习之外的趣事,他们倒不会低端到“呵呵,这个我不太了解”,反而高端得很:“在线黄网?嗯,很爽,呵呵!”“摇滚乐?嗯,很激情,呵呵!”“幽游白书?嗯,很过瘾,呵呵!”过了十年,我才在d8明白,呵呵=WQNMLGBD。呵呵。

这帮人,目标很简单,就是一本,而且有种这辈子除了做一个一本毕业生之外别的什么都干不了的气概。跟唯成绩主义者相对的,就是提档线党了。数量不多,以不良为主。曾几何时,学校成为了他们父母心中托儿所,上大学也只是为了升级托儿所,他们父母什么都不怕,就怕孩子面对真正的社会之后会出事儿。但是不管是出国还是花钱上大学,至少也得过个提档线才好看啊,于是他们就来复读了。其实他们目的特纯:男的别看三天两头打架喝酒,其实目标只是想要毕业前练会吐连环烟圈,女的别看三天两头喝酒打架,其实目标只是想要毕业前练会穿高跟鞋怎么走路怎么扭臀。只要上了提档线,日子就能往前过。

那么我这样的人算是啥情况嘞?其实第一次听说要描述自己的高三我是拒绝的,因为,你不能让我说,我就马上去说,第一我要回味一下,因为我不愿意讲完了以后再加一些边角料,高三“咣”一下,很亮、很柔,这样粉丝出来一定会骂我,根本没有这样的高中,就证明上面那个是假的。后来我也经过证实高三可以是从容的,做自己就可以了。我过了大概一个月左右,感觉还不错,现在我在讲的时候也要求他们不要给我添油加醋,因为我要让粉丝看到,我高三是这个样子,你们高三也可以是这个样子!

高三我读两年,是一种很三八的生活,因为第一年在潍坊市区,属于三线城市,第二年在一个县城,属于八线城市。但是我属狗的,长了狗鼻子。复读那年第一天报到,我就闻到了学校对面音像店藏着打口带卖,也闻到了旁边教辅书店藏着动漫出租,学校后头的农村大集上有旧书摊好书论斤称,更闻到了五分钟可以走到一个电影院,它二楼有街机可以玩,旁边好几个网吧。这一年,趣事一筐一筐的。

复读第一天,分到宿舍进去一看我们哥几个都懵了。这是一个老教室改造的宿舍。上下铺,目测得有八十口子人。大多是应届高三生,其中好多凶神恶煞般的不良。我扫了一眼,就放下行李很淡定的离开了。晚上回来睡觉,我就开始讲黄段子。我装作给下铺我原学校的哥们讲,其实音量可以穿出五六个床位。当时手机很不普及,网上段子也很有限,我这些都是从社会上的朋友口中听来的。讲了三天三夜,好了,从此这间大房子里头所有不良都见面喊我一声哥。我跟下铺经常会相视一笑,深藏功与名。

这帮不良,恰好都是或多或少的摇滚乐迷,其中有一个胖子很实在,口味也高,经常跟我交流些国外团,互换打口带听,互换《爱摇》看,一块去学校对面音像店淘磁带。几个月之后,我们发现我们都特别喜爱工业哥特暗潮类的东西,就用步步高复读机翻录了一张磁带,当做我们自个的精选集。从选曲到文案到LOGO到手绘的封面,我俩完成,现在想想,哎呀呀,恐怕都找不到当时文思泉涌的感觉了。这哥们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某深夜睡不着,跟我在屋外抽烟,他说:“我的理想就是找间空教室,半夜在里头开电锯杀猪宰羊,然后拿录音机录下来发行。”矮马,简直爱上他了。

淘书也是一大乐子,学校旁边教辅书店里头的动漫,少年漫画和H漫我几乎看了个遍。集市上能淘到的好书也真不少,七八块钱一斤。我记得比较尖的有王小波两口子的《他们的世界》,还有好几本萨德侯爵的文选,什么《贞洁的厄运》之类,还有好多难找的拉美魔幻风格的名作,都是正版。还有什么五行八卦之类的旧书,扔家十多年到现在我也没看完,( ̄▽ ̄")。

实在无聊了,我就喊人去上网,很多时候都是通宵。第二天要么就是早自习生吞速溶咖啡粉末,要么就是请假。我有请假秘技,屡试不爽,就是在办公室门外使劲搓额头,然后趁热进办公室:“老师……(站不稳了)我不舒服……你看是发烧么?”班主任伸手一摸就赶紧放我走了,一副“死也别死学校里头”的样子。这一年烧了这么几十回,我就是没烧死,不知道他会不会很遗憾。

实在不忍心玩得太疯,我就在教室写信,给原学校好朋友们通信,有的已经上了大一,有的在别处复读,有的去当兵了。但是现在想想,几乎所有通信都只是为了填补空虚,因为内容不过是彼此祝福而已。唯有一个人的信是比较有冲击力的,这哥们拒绝了复读,去学校报名了。来信以后,满篇的我操我操我操操操。

其实很多负面的情绪,表达出来往往很好玩。我最记忆犹新的吃水饺,就是高三复读那年了。我喊同学一起去校外小饭馆吃的。吃的时候我很沉重,他们问至于么,不好吃?我只好说我想家了。然后顿了顿,说:“其实不是想家。……是学校里跳楼的,就跟他妈下水饺一样。”结果,一场大笑,停都停不下,笑完之后都消化不良,大家一个接一个的打嗝。这就是一次崩溃的结果,没想到竟然这么有趣。

这样的生活,哪有什么希望,但是回忆起来其实妙趣横生。可以说绝望的性质是不变的,但是不同的人表现出来的绝望是相对的。


3.想起监考官,想起了学习

复读那年的监考官,竟然是我之前高中的班主任,哇哦。他会跟我做些什么样的勾当呢,做肯定是做了,慢慢讲。

其实这位老师,可能是我整个高中最印象深刻的人,甚至比朝夕相处的老同学们印象都深。因为机缘巧合,我五分钟内对他多了些了解。

因为我翻了他的大学日记。

不是我要翻的啊,它就放抽屉里好吗,谁让他罚我站来着,要不我也没机会啊。他说让我去办公室找他,我就去了,他黑着个脸瞪我,刚要说话被喊去校长那边了(诶?),于是,他让我在他办公桌原地罚站等他回来。

然后,我就看了他的大学日记本本啊。

他是几何老师,但是我在他日记里看到了超越我校明星语文老师的文字。真的,千真万确。那时候我刚读完王小波,对文笔还是有比较高的标准的,但是他的日记真的就跟散文一样,又美又有劲。看了几段关于风花雪月以及世态炎凉的文字,嗯,骚得很。可是……可是为啥现在变成这个屌样了呢?也不是说不好,但毕竟是几何老师,还一天天老烦我,别的老师也不拿他当回事——正说着,就听到他仿佛带着邋遢气息的脚步声,就给放回去了。

可能是这样的沧海桑田就发生在我独自翻日记的这五分钟里,我印象十分深刻,就好像教父从第一部看到第三部,连续看三遍:

个体之于体系,此之甘饴,彼之砒霜。

一个随手写写日记就能到出版级水平的青年,是这个社会上一个别人不咋放在眼里的小老师。从此之后,我心里就在想怎样不与体系发生关系,避开学校领导公司领导送我的党员名额、避开一切行政类的岗位、避开各种考试考核、避开这个体系下热门的一切、不生小孩给他们做人质,直到现在。

你猜怎么着,我好得不得了,那些妄图想要“端正”我人生态度的人到现在也没能说服我,这十几年,我一天的快乐能顶他们一生,我一星期的忧愁够他们全家自杀的,快点告诉我该他妈谁教谁。我满心感激我的老师、我的监考官,你用你不在的五分钟给我上了人生一堂大课。

最后一次见他就是高考了,他歪歪斜斜的走路姿势一直没变,从讲台缓缓走下来,然后迎面朝我走来,脖子一扭,脸一耷拉,眼镜瞅瞅试卷又瞅瞅我,留下依稀可辨的几个字唇语。

我他妈一边考试一边琢磨了半天他对我说的唇语:认真点啊熊孩子。


4.普通女青年、文艺女青年、绿茶婊

复读那年,除了女同桌,还对三个跟我关系比较好的女孩有印象。她们分别是普通女青年、文艺女青年、绿茶婊。

先说文艺女青年,我高二的时候就是她粉丝了,当时她参加学校一个诗歌朗诵会,抑扬顿挫到全场都有几个评委老师眼睛红了,是一个超神的选手。当时我在下头,也是佩服的不得了。想认识,但不是来电的那种,就是佩服。后来复读又在一个班,就认识了,传传小纸条什么的,也不会说太多话。后来大学还是会见面,但也不会加深感情。后来我思考过,就是我不来电。假文艺女青年,在我眼里就是截大肠,把文艺二字里所有的腥臭都沾上;她是真文艺女青年,在我眼里是个完整的人,我不来电的原因大概是一上来就把对方当同行吧。只有同行的感觉,并没有同一个星球的感觉。

普通女青年就坐我后头,绿茶婊是她同桌。我们日常就是相互吐槽瞎几把聊天,分享零食和不错的新网站。

绿茶婊就很像游戏里的奶妈,想要什么东西,用奶换。换小物件,用胸型,换大物件,用乳摇。有段时间,小绿对我特别热情,整得小普都看不懂了。我感觉是不是要图我什么东西,比如帮她打点考试作弊的事?毕竟我这方面经验多,经常去帮个社会人儿啥的考个试。这么说吧,自从我用铅笔画了一个考官看不出来的假准考证的故事让人知道之后,我在学校里走路别人看我就像看Rockstar,小绿岂能放过我。

结果有天晚上,班里的某不良小伙醉了吧唧的串宿舍,溜达到我这,醉了吧唧在我耳边耳语:小绿奶子不错,也挺会玩……当时我就哭笑不得。自己做了半晚上的思想工作,告诉自己别对小绿上心,赔了屌还白给她帮忙作弊。高考结束后才知道,就像套路我是为了作弊,她给不良的那炮,是换毕业后奢华旅行的。当时那个幸灾乐祸哎。

普通女青年好得很,在她俩面前尤为出彩。小普首先聪明,小绿那套她门儿清,我对小文的态度她也门儿清。高考过后一直到大一大二都有见过她,吃吃喝喝什么的,好像也买过毛绒玩具吧记不清了。直到有一天,就在她宿舍里,她背对着我整理一个小物件,她站在那里,腰是腰腚是腚,就连小腿上圆滚滚的肉也显得万种风情,是小绿小文所没有的一种吸引,真·吸引。当时我就想,跟她说我喜欢她。结果她一侧身随口说了句话,话没记住,但是是小绿的口头禅。不是我内心多恶毒,我大小到现在都相信没有一句话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口头禅的信息更是能够反映说话者的本意。反正吧,当时我就石化了,艾玛,小普也变成了小绿,晚了。每一个美好的姑娘,是不是都会变成小绿?我什么话也没有对她说出口,那是最后一次见面。

这段内容本应只出现在我私密的日记里的嘛,其实写在这里,是想给小苦看的。苦逼女青年,就是那些除了睡眠不足、营养不良就一无所有的姑娘,我想说,我会跟小文小普甚至小绿做朋友,但是我不会跟小苦做朋友。别说考试,在漫长的岁月里这个概念排不上号,不喜欢小苦,是因为小苦你一无所有。没有回忆、没有颜色的优秀姑娘不是姑娘,未来会被AI取代。所以姑娘们,能对自己好点吗。


5.永远也走不出的高考

其实第一部分,想接着写在宾馆里的事。因为高考前夕,我失眠了。

呀,失眠,我好恐慌。

我希望有安眠药,希望有催眠音乐,哪怕有瓶二锅头让我醉过去也好。

什么也没有,只有压抑。

就好像吸毒的人第一天戒断反应,非常焦虑非常难受。最后我睁开眼,决定去服务台咨询安眠药的事。

服务台没有人,服务台后的门是服务员休息的房间。我决定敲门。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敲了十分钟,有个姑娘先是在屋里问怎么了,又开门问怎么了,最后又关门回去找,最后开门告诉我并不存在这种东西。

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想安眠药了,我反反复复想的就是如果我能在高考前夕打一炮,那一定会睡得好、心情好、考试好、考完还能继续打炮。对,就是想的这个无辜的陌生妹子。我一边儿想,一边儿跟她说了两句有的没的。然后,我莫名其妙打住话,转头回了。就带着这样诡异的愿望睡着。

考试过后,我再也没去过那家宾馆,也再也没想起来过服务台姑娘长啥样,但是这个愿望我抹不掉。

过去17年了,这个结依然存在。白天它会出现在脑中,当我遇到严重点儿的委屈或压抑的时候;晚上它会出现梦里,也是当我遇到严重点儿的委屈或压抑的时候。

在梦里,我左拥右抱全宇宙各大顶级宾馆的前台服务员,放着驳倒乐队的金歌劲曲,但是我依然不开心,因为明天要高考。

(照片出镜:小猫加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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