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逐和杀戮，都不能毁灭骄傲
即使到了以色列，也很少有中国游客会去Masada。
这是死海旁边的一处高台，四面都是几乎九十度的绝壁，只有一条羊肠小道（Snake path）蜿蜒而上到达山顶。
在公元66年犹太人起义后，耶路撒冷被罗马人焚毁，而Masada是坚持到最后的一处革命烽烟。
然而，这个地方对于犹太人来说充满了争议——因为他们的教义是不允许自杀的，而最后一批坚守在这里的战士，在生命和自由之间，选择了后者：死也不做罗马人的奴隶。
两千年之后，我到Masada的时候正好赶上一阵小雨（死海几乎不下雨）。
几百米的低处，罗马人为了战斗而修建的军营和工事仍然清晰可见，山风呼啸，仿佛在低声抽泣。
这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从我的身体中穿过，盘旋片刻，呼啸而去。
罗马人建立起两三百米的高台，并在上面继续建破城锤。想想两千年前罗马人的能力，真的觉得不寒而栗。
但是第一天战斗到天黑，罗马人并没有能够登上Masada的山顶——还差临门一脚。
天黑了，罗马人厉兵秣马，准备明天的血战——双方都在搏命。
然而第二天清晨，罗马人却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就打开了缺口。
——山风凄厉，在山顶仍然是满满的谷仓（据说还能吃好几年）以及充足的淡水储备（犹太人在罗马人到来之前就建立起了完善的收集和存储淡水的工程），而除了几个女人和孩子，所有的人都死了。
男人，女人，丈夫，妻子，父亲，儿子，战士，平民，革命者，被卷裹的普通群众。
毋宁死。
千年之后，帕克利特·亨利在弗吉尼亚议会上说的那些话，“莫非生命如此珍贵，和平如此美好，竟值得我们以镣铐和奴役为代价来获得？”，以及“不自由，毋宁死”的精神，在Masada真真切切地被教义规定不得自杀的犹太人实践了。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件事，我能想到的就是“骄傲”。
犹太人是如此骄傲，以致于他们被迫害了几千年，仍然坚定地相信他们是上帝的选民——上帝只是选择了他们，其他人都没有被看中。
为了这种骄傲，他们的代价不能不说是沉重。
不能拥有土地，无数次被驱赶，被大规模系统地屠杀……
然而他们就是痴心不改，执拗地一代一代地传递着自己的信仰。
不单单如此，他们还有着强大的复原力——既然圣经说这个不毛之地是流淌着奶和蜜的地方，那我们就要实践这个预言：把这里改造成一个丰饶的应许之地。
在Masada旁边，是Ein Gedi基布兹（我不知道Kibutes这个词应该如何翻译，大概可以对应成“公社”）。
你远远地就可以看到Ein Gedi，因为它是如此显眼——在死海山谷之中，这里是一片植物园（botanic garden）。
如果你走进去看，你就会发现这里不单单有沙漠植物，还有一大堆雨林植物。
——实际上，世界各地的植物你几乎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还是有大食堂的，基布兹的社员都在这里集体进餐），我问这个基布兹的领袖（他们的薪水和社员一模一样，领袖职位只是义务），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基布兹能做出这么美的花园。
他们的回答是——从地层深处打出来的水，以及理想主义。
当然，作为一个理工科学生，我肯定要质疑这么多植物会不会用水过度。社员们的回答是：不用担心，所有用来浇灌的水都是中水，也就是一次利用甚至几次利用之后回收再利用的水。
实际上，这个国家对于水的利用效率是惊人的高的，海水淡化的成本被降到惊人的低（一元人民币一吨淡水），中水的回收比率非常高，而灌溉（尤其是滴灌）技术也是被做到出神入化。
这里的自然界对人类很苛刻，但是这里的人们报之以更多的努力，以及更深入的思考和研究，以及基布兹公社式的团结一致。
基布兹不但能浇灌植物园，还能孕育其他的东西。
这次邀请我到以色列的，是几个基布兹联手建立起来的以色列品牌AHAVA。这个品牌以前K大也提过，他去以色列旅行的时候看到过她们的产品。
实际上，我在和AHAVA的首席科学家Dr. Ze’evi聊天之前，对于死海的皮肤护理能力是存疑的——直到他用他三十年的经验说服了我。
（这事儿我们后面再说，关于不同的盐，尤其是死海中富含的钙镁离子的作用，我们会专文再写。）
最让我感到吃惊的是，AHAVA和这几个基布兹的关系——几乎我到的每个基布兹公社的人，都和AHAVA工厂的人互相认识。
他们在几十年的时间里共同劳作，把看起来完全没有开发可能的死海的泥土和盐，变成了真正的资源。
站在Masada的山顶，看当年犹太人建设的庞大的取水和储水工程，看千年之后仍然耸立的城墙和仓库，你会感觉到，这两千年来，犹太人（或者说以色列人）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们坚持自己相信的事情，并且用同样的方式面对自然——团结在一起，用系统的工程学方法去从最严酷的环境中找到一条路。
这值得我们尊敬——在一个连饮用水都稀缺的地方，建设出自己的家园，并且，虽然面临挑战，但仍然自在地生活下去。
说
：
哪怕机会再小，都用尽全力去争取。
以上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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