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其他
左左 | 母亲把我深爱的女人送给父亲
歌名：《一眼万年》
原唱：SHE
翻唱：左左
灵芸醒来的时候，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床前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她躺着没动，定定地看着在光线里飞舞着的，许多细细小小的尘埃。
小宛在这时候进来了，脚步轻轻悄悄，缓缓经过灵芸的床边。
不期然地，看到灵芸大大睁着的眼睛，受惊般地愣了一下。
她说：“太太，你醒了！”
灵芸低低地应了一声，准备坐起来，小宛凑近灵芸，轻轻地扶了一下她的腰。
02
离得很近，灵芸清楚地看到小宛如云的鬓发。
上面，有一片绿色的树叶，很新鲜的绿叶，仿佛还带着清晨的露珠。
灵芸伸手拈下来，放在手上把玩着：“一大早的，你去花园了吗？”
小宛的脸突然红了，有些忸怩地说：“海棠开了，太太待会儿要不要也去看看…”
灵芸装作无意地扫了一眼，穿着翠绿夹袄的小宛，像春天里一棵娇嫩的小树，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长起来了。
也是，小宛十来岁便跟着她，转眼间也七八年了。
她叹了口气，时光到底是不饶人啊。
03
灵芸十七岁嫁给薛明谦，算来已经快二十年了。
那年，薛明谦也刚刚十九岁。洞房花烛夜，灵芸看见英俊清雅的夫婿，少女的心一下子就沦陷了，温柔得一塌糊涂。
那真是一段不谙世事的美好岁月。她和薛明谦，郎情妾意，夫唱妇随。至今，灵芸每每想起来，记忆中的日子，依旧是繁花一片。
快乐的时光太过短暂，灵芸怀孕四个月时，薛明谦娶了二姨太月婵，儿子致文两岁时，薛明谦又娶了三姨太凌薇…
随着薛家的家业越来越大，鲜嫩如花的姑娘一个个走进来，然后和灵芸一样，盛放、凋零、直至枯萎。
04
早饭端上来，稀粥和几样小菜，灵芸的习惯，早饭向来素简。
一阵脚步声传来，小宛向门口看了一眼，含笑说：“太太，大少爷来了。”
话音刚落，致文就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娘！”
看到儿子，灵芸原本悒郁的心情瞬间明朗了，眉梢眼底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她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致文说：“昨天半夜才到家，太晚了，就没来打扰您。”
灵芸问：“这一趟怎么样？可有收获？”
致文的剑眉舒展开来，一双眼睛亮亮的：“放心吧娘，傅叔教得很认真，咱家的生意，孩儿慢慢都熟悉了。爹也说了，以后外面这一摊，可以放心交给我了…”
05
“一大早这么热闹！”一个洪亮威严的声音，薛明谦大踏步地走进来。
灵芸慌忙起身：“老爷，怎么这么早过来？也没人通报！”
薛明谦说：“早上散步，走到这儿了，门外都听到你娘俩儿的声音。”
说着，目光转到致文身上。
致文喊了声：“爹！”
薛明谦说：“傅叔跟我说了，你很上心，也很能吃苦，这是好事。爹老了，你是薛家长子，以后就靠你挑大梁了。”
致文神色一凛：“孩儿记下了。”
然后，薛明谦问了致文生意上的事。看起来，致文的回答让他很满意，薛明谦频频点头。
窗外，春日的阳光融融地洒下来。灵芸的心，在父子俩的一问一答中，慢慢滋生了暖意。
06
半夜，灵芸突然醒来，看到床前如水的月光。
她轻轻地喊了声小宛，并无人应。
灵芸摇了摇头，年轻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每夜都能睡得香、睡得沉。
她慢慢地披上衣服，下了床，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月色很好，仲春时分，风轻轻柔柔，带来微微的暖意和淡淡的花香。
灵芸辨得出来，那是海棠、玉兰和辛夷混杂的香味。
灵芸随着花香，走到了花园门口。
月光下，花未眠，香味渐浓。
灵芸在馥郁的花香中停下来，一阵风吹来，依稀仿佛，在花木扶疏中，传来一阵喁喁的说话声。
是一男一女。
灵芸侧耳听了会儿，然后转身，沿着原路返回。
夜已深。
07
几天后，是灵芸的生辰。
她早早叮嘱，今年不铺张，谁也不用来道贺送礼。
她就想让薛明谦陪她一天，完完整整的一天。
这样的要求，到底让薛明谦有了愧疚之心，这些年，随着灵芸青春不再，他对她，是越来越淡了。
因此，那天一早，薛明谦就来了。
整整一天，灵芸梳妆，薛明谦就站在一旁，指点着灵芸该用哪个发簪，戴哪双耳环；而薛明谦写字，灵芸就在旁边研墨，带着崇拜欣赏的口吻赞叹：“老爷，你的字写得越来好了。”
上午，小宛从花园摘来大朵的牡丹，薛明谦带着笑意拈来一朵，簪在灵芸的鬓角。
灵芸感叹道：“老了，经不起这鲜艳的颜色。”
08
那夜，薛明谦当然留了下来。
睡前，灵芸让小宛温了酒，端来几个小菜，带着笑温柔地说：“老爷，好多年没陪你饮过酒了。记得年轻的时候，我们经常在晚上对饮的。”
薛明谦也感叹了一番，举起酒杯。
灵芸刚要饮下，看到一旁站着的小宛，突然说：“小宛，今天你跟了一天也累了，赏你杯酒，喝完歇着去吧，我和老爷要单独待会儿。”
小宛嫣然一笑：“谢谢太太！”
然后，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便轻轻地退出去，细心地关上了门。
09
一大早，灵芸还没起来，就听到丫头过来通报，说大少爷来了。
灵芸这边刚穿好衣服，致文就走进来，行礼道：“昨天娘不让来道贺，孩儿今天特意来给娘补过生辰。”
灵芸笑笑说：“生辰年年有，有什么好补的？”
致文就左右看看，诧异地问：“咦，爹呢？我听说昨晚留在娘这儿的。”
灵芸还没回答，丫头端来洗脸水，致文打量了下：“今天怎么换人伺候了？小宛呢？”
灵芸不慌不忙地洗了手，拿起毛巾擦干，才轻描淡写地说：“以后，恐怕你不能直呼小宛了…昨天晚上，你爹收了小宛。以后，小宛就是你的六姨娘了。”
正说着，薛明谦满面春风地走进来，后面，跟着低眉顺眼的小宛。
看到灵芸和致文，小宛的脸，瞬间就白了。
10
薛明谦和小宛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由大太太灵芸做主，薛明谦纳了小宛，另辟了院子，拨给小宛住。
小小丫头一夜之间成为六姨太，飞上枝头变凤凰，府里的人，很是议论了一阵。
但大户人家，老爷纳个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议论两天也就淡了。
这天早上，灵芸起床，刚叫了声小宛，突然想起小宛已经不在这儿了，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哐当”一声被人撞开，一个小丫头跌跌撞撞地进来，惊慌失措地喊：“不好了，大太太…出事了。”
灵芸被吓了一跳，当即喝道：“什么事这么沉不住气？”
小丫头说：“昨天晚上…小宛姐..哦，是六姨太…六姨太上吊自杀了。”
灵芸心一惊，好半天，才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11
灵芸是在那个春日的早上，从小宛头上那片新鲜的绿叶上，开始起疑的。
那是一片榕树的叶子。
如果只是去赏花，花园的小径两旁，并没有榕树。
只有花园深处，才有两棵枝繁叶茂的榕树，可以，遮住人的。
灵芸可以肯定，小宛这一大早，应该是去见什么人了。
而且，从她的表情看，应该是个男人。
会见谁呢？府里的男人太多了，管家、杂役、少爷…还有，薛明谦。
12
直到那天早饭时，大少爷致文过来，说昨晚半夜回来，灵芸突然间恍然大悟。
致文和小宛，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的眼皮底下，悄悄地好上了。
致文出门半月，浓得化不开的相思，足以让这对少男少女，迫不及待地见面。
因此，小宛一大早去见的，是致文。
月光如水的晚上，灵芸站在花园里，那喁喁传来的男女对话声，证实了她的猜测。
那一刻灵芸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内心却是恐慌的。
这些年，在薛明谦越来越淡的恩宠里，她之所以安然度日，无非是因为她的儿子薛致文。
英俊的翩翩少年，一天天长大，开始独当一面，继承家业。
她的后半生，靠的就是这份子贵母荣。
而现在，致文恋上一个出身贫寒的丫鬟，且不说让薛明谦知道，单是让任何一个姨太太嗅到蛛丝马迹，后果都不堪设想。
二姨太月婵的儿子致远，比致文小一岁；三姨太凌薇的儿子致风，比致文小三岁。
任何一个，都可以迅速地取代致文，假设薛明谦对致文失去信任的话。
灵芸不能让儿子冒这样的险。
她可以把小宛逐出去，或者迅速给小宛婚配。但这样，致文不死心，反而后患无穷。
唯一可以让致文绝望的是，让小宛嫁给一个他无法撼动也不能忤逆的人。
这个人，只能是薛明谦。
13
因此，灵芸生辰那夜的酒里，是加了药的。
她顺利地把十七岁的少女小宛，送到了薛明谦的床上。
第二天清晨，她当然看到了致文脸上的惊愕和绝望，以及小宛脸上的不甘和愧疚。
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小宛嫁给薛明谦，注定一生的荣华富贵；而致文，他受过的教育，让他绝不至于去动父亲的小妾。
只是，灵芸没想到，小宛会如此决绝。
她在清晨的光影里愣了半天，恍惚间，仿佛看见一个翠绿色的影子，盈盈然走进来。
她喃喃自语：“走了也好，一了百了，女人活着，比死要难太多。”
就像，现在的她，也只能用一个生辰，换来薛明谦一日的恩宠。
文|雨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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