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生子，亲友误把贺礼送到了我家
原创插画|喵喵夏 文|程不诺
来源|汪二峤
01
刚走进健身房，顾采薇的血就热了。
王速见到她，脸上有两秒的惊，而后是藏不住的喜：“采薇姐，你怎么跑这么远来健身？”
顾采薇“呀”了一声，装作很意外：“你怎么在这？不会那么巧，你是这家会所的教练吧？”说着朝带她进门的销售，递过一个征询的眼神。
那小伙立马诚实回应：“对对对，他是我们这儿的金牌私教。你们认识？”
顺利签了合同。
私教课价格不菲，顾采薇一气买了100节，眼都不带眨。
销售喜出望外，送包、送水壶、送毛巾，恨不得把店里压箱底的宝贝翻出来，以感谢让他在月初超前完成本月业绩的款姐。
销售一走，顾采薇便轻声对王速说：“你知道的吧？都是为了你。”
王速擦了把额上的汗。室内温度顶多二十六七，可他满脖子亮晃晃，寸头湿得像小兽油光锃亮的皮毛。
两年没见，他更好看了。是那种健康的、雄性的，带一点男孩气的好看。
在顾采薇眼里，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熠熠生辉，仅仅是站在身边，都令她皮肤上漾开欢喜。
她想念这个男孩很久了，即便他当初不告而别，她也没生过一丝责怪。而且，为了重逢，她做足了准备，健身、美容、打针、吃药……
当然，还有离婚。
02
认识王速时，顾采薇还不知道她前夫靳亚洲金屋藏娇。她只觉得自己太胖了，脱光睡在靳亚洲身边，十次有八次被推开。
见妻子黑着脸，靳亚洲痞里痞气地说：“老婆，你现在是我承受不起的女人了。”
听着像玩笑，顾采薇却笑不出。
如此几次，她在健身俱乐部办了年卡。没敢找家附近的，怕碰见熟人。越胖，越怕认识的人知道她下功夫减肥。
对妻子的突然发奋，靳亚洲特别支持，专门给她一笔不小的经费，让她采购运动装备，最好再请个私教，好好练练。还贴心强调：“美丑不重要，咱这岁数，求的就一健康！”
顾采薇感动得稀里哗啦，立志瘦成林志玲，以抚慰老公饱经摧残的身与心。
就这么认识的王速。
身高165的顾采薇，体重超过85公斤，名牌衣服穿上身，像路边摊50块淘的假货。
她说要报私教，一听价码又犹豫，不确定那么多钱花在这身肥肉上值不值。人家十节起报的课程，她只想买五节。
两位私教跟她谈了，从送一节课让步到送三节，她还小心翼翼问：“三节课，能瘦几斤？上完我要不买课，这三节收钱不？”
第二位私教用了跟前辈同样的推诿手段：“姐，我有学员来上课了，要么我给你推荐个同事，你跟他聊，他比我厉害！”
接下来出现的是王速。
那年他刚从体院毕业，学的健身健美，体态诱人、线条性感，富含荷尔蒙，但脸却清秀俊逸，带着股青年人特有的羞涩，像雨后的蓝天。
人通常不那么形容男人，但顾采薇忍不住想——天使面孔，魔鬼身材。
她买了十节课。
03
每周上课四次，十节复十节，顾采薇逐渐显现出过人的财力，只要王速说健身需要的东西她转头就买，毫不迟疑。
之前拒绝接待的两位私教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们惊讶地发现，这女人先后开过四辆车，虽然品牌不同，但同样价值不菲。再看她身上的名牌，怎么看怎么真。
除此之外，她是刻苦用功的学员，坚持打卡半年，甩肉四十斤，初现美人相。
有人试探着接近顾采薇，拿出自己金牌教练的资质，暗示她可以进行更高阶的训练，顾采薇想都没想就谢绝了。
对于王速，她很满意。不止是满意，怎么说呢，有点依赖。
这半年，她每一餐饭都跟王速汇报，有时候嘴实在馋得受不住，偷偷吃个冰淇淋，像干了坏事似的窃喜。
可王速生了千里眼，顾采薇再去健身，他便做出气鼓鼓的表情：“姐，你又偷吃了？”
像作弊被抓包，顾采薇一边歉意地笑一边找大堆借口。王速夸张地大摇其头：“罪过罪过，今天多做三组俄罗斯转体吧！”
顾采薇嘴上讨饶，可每次都听话地接受惩罚。
练完了，王速给她按摩。
他生着一双惹是生非的手。捏到肩，肩就着了火；捏到腿，腿就酥了骨；若是让他触到皮肤，完了，那块皮铁定被烙印，洗三遍澡都抹不去。顾采薇夜半醒来，仍感到他的手停留在她光裸的脖颈上。
这让她受了内伤，满身酸软得不行，需长长地、深深地、缓缓地叹气，才能把几欲破壳的什么咽下去。
什么呢？顾采薇不敢深想。
04
减肥就是这样，起初体重哗哗掉，到一定程度，瘦一斤都不易。
又过了三个月，顾采薇的体重停留在114斤上下。王速提议过几回，让她别请私教了，照着之前他教的继续练，保持身材就行。
顾采薇想了想：“再说吧。我怕反弹。”
还有更怕的，怕没理由再跟王速天天在微信上扯闲篇，没理由享受他星火燎原式的按摩，没理由被一个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靳亚洲成天不回家，连借口都懒得找：“忙啊，有啥办法！”
为了不用想辙拒绝王速，顾采薇一气买了50节课。
私下里，王速悄悄说：“姐，你真没必要花这冤枉钱！就算你一节课不续，以后来健身，只要我有时间，都会给你指导的。”
顾采薇有点窘，故作豪爽：“嗨，不差这点。”
王速爽朗地笑了两声，几乎是亲昵地开了句玩笑：“你真是，人傻，钱多！”
顾采薇咬着嘴唇，心口泛出一丝甜，觉得自己变成小姑娘，在心仪少年面前犯了傻，被疼惜地责怪着。
陡然间，他们身份上的距离、年龄上的距离、地位上的距离都被神仙施了法，缩地成寸。
那天晚上，王速打扫私教室，整个健身房漆黑一片，只余头顶一抹昏黄的光。他自拍做鬼脸的照片发给顾采薇：“还没下班，可怜不？”
顾采薇咬着手指笑，鼓起很大勇气，发出“抱抱”的表情。随即被自己的出位吓到，赶忙顶着火热的脸撤回。稍后，王速也发来“抱抱”。
顾采薇的手，在屏幕上轻柔摩挲，有些忧伤而又甘甜的情绪堵塞在胸口，差点催出她的泪。
05
铁打一般的王速也有缺勤的时候。
他请假三天，特意电联顾采薇，叮嘱她需做哪些练习。顾采薇问他怎么了，他只说家里有点事，问什么事却不肯说。
顾采薇打听了一番才知道，王速有位久病卧床的父亲。他拼命工作赚钱，自己省得连教练服之外的衣服都舍不得买，就为了给父亲看病。可那是要命的病，拿钱养着，也未必有治愈的机会。
这一次，他父亲又病重了。
顾采薇听得鼻酸。王速从来没提过，甚至从来没在她面前展露过笑之外的表情。是不想她多操心，还是太把她当外人？
不知哪来的冲动，她想去求证，拿着王速同事给的地址，直奔医院病房。
王速垂头坐着，像被抽去精气神，与平常判若两人。顾采薇轻声咳嗽，王速竟没听到，兀自陷入哀痛里。
顾采薇的眼眶瞬间热了，走过去拂王速的肩，在他抬头的一瞬，笃定地说：“有我呢。”
王速眼中闪过感激与期待，但很快黯淡下去，摇了摇头：“说什么呢，我哪有资格麻烦你。”
顾采薇受了伤，被扎似的收回手：“你想说我没资格吧？”她苦笑了下，“行，是我太拿自己当回事，以为咱俩不止是教练和学员，看来是我想多了，我真蠢，蠢透了！”
她决绝转身，生怕来不及掩饰落下的泪水。
忽然，一双强健有力的胳膊缆绳一般，从背后圈住了她。她没法挣脱，因为胳膊的主人在呜咽，像受伤的小兽。
06
王速不见了。
那个拥抱后，顾采薇纠结不堪。她想再见王速时，要义正言辞地说不许再越界，否则就不上课了。
可她到健身房却听说王速已经辞职。他临走前特别叮嘱，顾采薇没上完的课可以退，俱乐部的损失他负责。
顾采薇失魂落魄地出了门，直徘徊到夜幕降临，才稀里糊涂回家。
靳亚洲坐在客厅沙发上，饶有兴味地注视她：“老婆，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顾采薇顿时慌乱：“瞒什么？我有什么能瞒得住你？”
靳亚洲冷笑，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泄愤似地扔在床上，带着摧毁的力量进攻她的身体。顾采薇被揉碎成渣，又被重新粘起，最终融化成液体，随暗夜流淌在月色中。
满足来了，又去了。她发现自己身体躺在丈夫怀中，眼前心上却全是那张年轻的脸，那幅健美的身躯。一刹那，她被犯罪感没顶，眼泪不觉滑落。
到此为止吧，再错就没边儿了。她暗下决心。
要到半年后，她才知道这忍痛割爱有多明智。
半年后，靳亚洲的小儿子即将出世，消息灵通的生意伙伴纷纷送上贺礼。但也有些消息不大灵通，却想借机亲近靳总的糊涂蛋，傻乎乎将礼物送到正室府邸。
顾采薇很为自己平坦的肚子抱歉，害人家白跑一趟，似乎是她这个做太太的失职。
靳亚洲回来，她一边炖着莲藕汤，一边闲闲地说起：“多可乐，我都36了，咱要生孩子早生了，何必熬到现在？这些人，就喜欢捕风捉影。”
回头，靳亚洲脸是绿的。
他点上烟，没头没尾冒出一句：“你不也有个小教练么？”
07
顾采薇不在乎靳亚洲知道王速的存在，但不能接受他说得那样脏。
是，她的心飞过，可终究发乎情止乎礼。他靳亚洲呢？儿子都生了，满世界都知道，只把她一个瞒得密不透风！
两人大吵一架，指责对方忘恩负义，指责对方色欲熏心。
完了，顾采薇望着空茫夜空哑然垂泪，靳亚洲的烟抽了一支又一支。“离婚”二字就在嘴边，但谁都不忍先说。
他们年少相识，真诚爱过，相扶相携熬到好日子，心却分道扬镳，挺唏嘘的。
收场是来不及了。
靳亚洲抹了把眼睛，深深叹气：“是我对不起你。你说吧，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顾采薇没客气，在他最大承受范围内，索取了能索取的一切。不然呢，留给后来人？
离婚后她才知道，王速摇荡她的心，是有心人安排的一个局。他们的点滴进展，靳亚洲之所以能知道，也归功于那人的汇报。按理说还有后续，但王速中途毁约跑了，害得好戏仓促结尾。
那人气得跳脚，又使了后招。送错礼的人当真傻么？怎么可能！那是特地让顾采薇睁眼看世界的戏码。
至于有心人的身份，靳亚洲早就清楚，可他不能说。
豢养在外的小白兔，原是逗闷子用的，可有了崽就摇身变成吃人的老虎，惹急了，谁知她会使出什么出格招数。
今后的日子将会是怎样一番鸡飞狗跳？靳亚洲不愿想。
再说，他和顾采薇都不是糊涂人，明白夫妻走到山穷水尽，不能全怪人家锄头挥得好。他家那破墙角，随便推推就能倒。
08
顾采薇消沉了一年，觉得世上人人都假，吃不好、睡不安，日渐消瘦，而且松弛。为从凄惶中抽身而出，她又恢复健身，办了附近会所的年卡。
她有基础，动作流畅自然，自带美感。不时有陌生男人搭讪，一问年龄，往往比她小几岁。得知顾采薇已三十大几，他们脸上写满惊讶，直呼看不出，以为她二十出头。
顾采薇笑得花枝乱颤。
当然有恭维的成分，她心知肚明。能来这里健身的非富即贵，年轻男孩看上的未必是她的肉身，但她甘之如饴。
一个重回单身的女人，有钱有闲，为什么不顺应天性，做些取悦自己的事？
她豁然开朗。
于是费了一番功夫，打听到王速如今就职的俱乐部，在附近购置新居搬过去。经过一段时日调整，她华丽丽重新登场，以更丰盈、更闪耀的姿态走到他面前。
王速脸上有惊喜。顾采薇微微一笑，心道，值了。
至于曾经的龃龉，她自然绝口不提。何必让往事败兴？
在那场黑暗勾当里，王速适时抽身而退，不论是良心未泯，还是动了真情，都搔到顾采薇心上的痒处，够舒服了。
她依旧一周四练，依旧是刻苦用功的学员。王速教得也认真，恍若初相识。
只是没了公序良俗困扰，他们的言语与动作都大胆许多。在一次次陪练中，一次次按摩中，一次次聊天中，两人的热络时常擦枪走火。
有些什么，随时会发生。
什么呢？顾采薇很期待。守住该守住的，突破该突破的。人生苦短，她想恣意地活。
汪二峤：喜欢阅读和写作。她热衷于写充满人间烟火的都市文，天马行空的新编山海经、新编聊斋。个人公众号：汪二峤（ID：wangerqiao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