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孩子累到抑郁，亲妈在朋友圈晒旅游照。
前几天的原创故事，很多宝宝没看到，点击蓝字阅读：
2.秘密：我三个孩子的父亲，都不是我老公。
01
程慧特怕接到母亲的电话，无一例外，全是吐糟李晓燕的。
这会儿程慧正在接待客户，程妈的电话又来了，她赶紧摁掉。一会她再打过去，发现被程妈拉黑了。
程慧只能苦笑。
下午下班，程慧拎了一些熟食回家。程妈虎着脸坐在沙发上，阴阳怪气地说：“还知道回来？你翅膀硬了，敢挂我电话！”
程慧赔笑：“哪能呢？我翅膀再硬也是天上的风筝，飞得再远，线还不是牵在你手里？”
程妈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又絮絮叨叨数落李晓燕怎么狠心不管孩子，枉为人母。
程慧不以为然。
程妈看她漫不经心的表情，气得划拉出朋友圈，指戳着屏幕说：“你看看，你看看，别以为我冤枉她！上周我跟她拿抚养费，她推脱说手头紧，没钱。这会儿拖家带口旅游，她还配当个妈吗？”
程慧一看李晓燕发的动态，还真是！新马泰十日游，游山玩水可真快活！女儿一个月一千块的抚养费却不愿意掏。
李晓燕屏蔽了程慧和程妈，却忘了屏蔽女儿欢欢。程妈用欢欢的手机时发现她在朋友圈里炫耀，气炸了。
程慧也有些动气，这不是李晓燕第一次拖延抚养费。从她生了儿子后，给钱就不痛快，推三阻四，能拖就拖。
程慧也不计较，李晓燕要真是经济困难，她不会逼她掏钱。但亲眼看到李晓燕过得贼滋润，却不愿意为亲生女儿掏抚养费，她也不淡定了。
02
李晓燕是程慧的前嫂子。十年前，程慧的哥哥因为意外去世，程妈悲痛欲绝，哭得数度晕厥。
那时李晓燕刚生下孩子三天，程慧既要照顾母亲，又要安抚李晓燕，还得处理她哥的后事，忙得心力交瘁。
程慧偶然听到李晓燕的母亲发牢骚：“他要死不赶早，要是在孩子出生前挂了，说什么都不能把孩子生下来。他偏要把这么小的孩子留给你，以后你怎么改嫁？”
李晓燕抱着孩子，崩溃地大哭：“妈，你别说了，嘴巴留点德吧。”
程慧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她觉得天都要塌了，怕母亲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也担忧嫂子和刚出生不久的侄女，接下来该怎么办？
办好后事，李晓燕的父母要接她和孩子走。程妈一听，急得两眼发直，又直挺挺倒下去。
待她醒来，苦苦哀求程慧把孩子留下来，这是她儿子留下的唯一一点念想。她已经失去儿子，不能再失去孙女。
程慧不敢想象，如果嫂子带着孩子离开，母亲怎么活下去？她也帮着劝，保证会好好待这个孩子。
李晓燕妈求之不得，夺下孩子塞到程慧怀里。两家人谈好，以后孩子归程妈养，李晓燕每个月拿抚养费。
程妈把孙女欢欢当眼珠子一样看待，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刚开始李晓燕还隔三差五带着衣服玩具回来看看孩子，可程慧哥去世还没满半年，她就改嫁了。
这让程妈心里不舒服，儿子儿媳当初还好得蜜里调油来着，怎么儿子去世才半年，儿媳就欢欢喜喜地改嫁了？该不会是儿子去世之前，儿媳跟那男人就勾搭上了吧？
更让程妈难受的是，自从李晓燕再嫁后，就不爱来看欢欢了。物价飞涨，可李晓燕一直装傻，抚养费几年都没多给一点。而且李晓燕每次打电话给欢欢都暗搓搓挑拨，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妈妈才是最爱她的人，爱任何人都不能比爱妈妈多。
孩子渴望跟父母亲近是天性，欢欢总盼着母亲来见她。求而不得，她就将心愿写进日记里、作文里。
程妈心里有怨气，她掏心掏肺对孩子，怎么还比不上一个不爱孩子的妈妈？她刚开始还避着欢欢，后来当着欢欢的面，也肆无忌惮地批判李晓燕，说她要是真爱孩子，就不会丢下孩子改嫁，当婊子还要好名声。
程慧一直劝自己妈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但她不听。程慧结婚生子后，忙着家庭工作，对欢欢的关注也少了。
03
吃饭时，程妈余怒未消，一边狠狠咒骂李晓燕，一边把红烧肉嚼得滋啦响，似乎把对李晓燕的怨气全都发泄在红烧肉上。
欢欢垂着头扒了几口饭，就放下筷子说她吃饱了。
程妈眼一瞪：“怎的？我说你妈你不高兴了？难道我说错了？你妈就是没良心，她就是不要你，不疼你，只疼你弟弟。”
程慧赶紧拉程妈：“妈，你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
程妈更气：“我胡说什么了？她爸还没死透呢，她妈就撇下她改嫁。她出生三天就是我带，一把屎一把尿，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可她呢？心心念念都是她妈好。她跟她妈一个样，就是一白眼儿狼！”
欢欢垂下头盯着脚尖，一声不吭。
程妈越说越气，伸手去拽欢欢，拖着她要往门口去：“你不是想你妈吗？去啊！你找你妈去！以后别再回来！”
欢欢扒着门框大哭。
程慧赶紧拦住。就在这时她手机叮铃铃响，一接通，老公不满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孩子不用管了？
程慧叹气，只好安抚欢欢几句，说奶奶对她严厉都是为她好，让她不要跟奶奶置气。
欢欢爱答不理。程慧心想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讨喜了。她也没了耐心，收拾东西离开。
04
第二天程慧刚起床，又接到程妈的诉苦电话。她要忙工作，忍着气听了一会。
程妈察觉到她的敷衍，音量拔高，怪她自私，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管欢欢了。
程慧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心里满是委屈。她想着当初自己对欢欢视如己出，承包了养欢欢的所有支出，孩子落户、上学全是她跑腿，辅导作业、家长会也是她包办。
后来她结婚生子，时间金钱都不允许她再对欢欢全身心投入。可母亲还是希望她像从前那样把欢欢放在第一位，那怎么可能呢？侄女再亲，也亲不过自己的孩子。
老公的怨气，对自己孩子的愧疚，都在这一刻朝她汹涌压过来。她再也压不住心里的火气：“是！我承认我现在对她没有以前那么关心。可当初是你说要这个孩子，你保证自己能搞定，不会让别人操一点心。你要是办不到，当初为什么要争欢欢？就让她跟她妈改嫁不行吗？”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咔叽挂了。
当天夜里两点多，程慧又接到自己妈电话，她气得直接把关机。
一会儿，程慧老公的手机也响了，他刚接通就变了脸色。
程慧这才知道，欢欢留了字条，离家出走了！
这下夫妻俩都慌了，程慧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公婆那里，跟老公赶回家。程妈哭得两眼红肿，六神无主地攥着程慧的手问怎么办。
早上程慧挂了程妈的电话，程妈越想越气，前儿媳不厚道，巴心巴肝养大的孙女喜欢亲妈，女儿也不理解她。她盛怒之下，把一腔怨气全都撒在孙女身上，骂她是讨债鬼，要不是为了养她，她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辛苦。
程慧实在无力吐糟自己妈，赶紧报警。
警察来了解情况，反复询问孩子在家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心结或者不开心的事？
程慧跟程妈对视一眼，又不自在地避开。
一行人把小区附近翻了个遍，又找了欢欢的班主任和相熟的同学，都没有眉目。
程妈坐地嚎啕大哭：“欢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05
第二天，派出所出动更多警力搜寻孩子，但一无所获。欢欢最后出现在监控里的身影，是在邻近的一个村口。
附近有很多这样的城中村，监控设施不齐全，进了村就没了踪迹。
李晓燕也从国外赶回来，见面那一刻，她质问程妈：“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我就知道你妒忌欢欢跟我好，总是为难她。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程妈被她那咄咄逼人的态度激怒，气愤地说：“你还知道是你女儿？这孩子从小就是我带，我一口奶粉一口米汤把她喂大。你不记我的功劳，还总挑拨孩子跟我不亲。你扔着女儿不管，连抚养费都不肯给，只知道跟男人满世界浪！你就是这样当妈的？”
李晓燕脸色涨红，支支吾吾。她很快又气势高昂起来：“当初是你硬要抢孩子，是你逼我们母女分离。要不是怕你死了儿子没盼头，你以为我舍得把女儿让给你？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没良心！”
这话程慧就不爱听了，她护在自己妈面前，对李晓燕说：“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我亲耳听过你妈说，若是我哥出事早一些，你们根本就没打算让孩子出生。当初我妈要孩子，你要是真心不想给，压根儿就不会让出孩子。你还不是怕孩子影响你改嫁，才半推半就把孩子让给我们？”
李晓燕被戳中痛脚，恼羞成怒，嚷嚷得更凶了。
她们争着诉说对方的不是，办案民警被她们吵得脑勺疼，让她们赶紧闭嘴，找孩子要紧。几个人这才忿忿不平地瞪了对方一眼，又各自扭过脸去。
一天过去，还是没有欢欢的消息，程妈已经濒临崩溃，精神恍惚。她不停地喃喃说，只要欢欢平安回来，她不会再骂她，不会再拿她撒气。
程慧的老公负责照顾程妈，民警一遍遍询问程慧和李晓燕，孩子最近有没有认识陌生人？有没有异常的举动？在学校跟同学有没有矛盾？
两人一问三不知。
民警嘲讽地笑笑：“你们这一家子可真够奇葩的，都争着说爱孩子，却都不了解孩子的情况。”
这话瞬间刺得程慧和李晓燕都红了脸。
06
天边最后一丝霞光被黑夜吞噬，又一个夜晚来临。
民警那边传来消息，欢欢进入的城中村里，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昨夜也失踪了。他之前因为猥亵女童蹲过牢，刚放出来没半年。
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凝重，程慧和李晓燕更是吓得心脏狂蹦，脸色大变。若欢欢真是落在那老光棍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警方组织警力查找那老光棍的行踪，程慧和李晓燕也不敢闲下来，两人分头顺着邻近村子，拿着欢欢的照片挨家挨户问有没有见过孩子。
大半天过去，两人又兜到了一起，都累得筋疲力尽，却毫无收获。
程慧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蹲在地上的李晓燕。李晓燕此刻眼眶微红，没了昨天盛气凌人的气势，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般颓丧。
李晓燕拖着哭腔说：“她说想跟我生活，我也想接她过去，但我男人不愿意。我在家又说不上话，我有什么法子？看她跟奶奶亲，我心里不舒服，我才是她妈啊！我当然希望她最亲的人是我。”
她的语音破碎，渐渐哽咽。
程慧脱力一般倚在墙壁上，竭力让自己不要软下去。她有些怜悯地看着李晓燕，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不够爱。
当初李晓燕怕跟欢欢有了感情，连母乳都不肯喂。欢欢长这么大，她没给欢欢换过一次尿布，没给她喂过一口奶一口饭。若是真的爱孩子，排除万难也会跟孩子在一起。
李晓燕如此，她何尝不是呢？从前她想让自己妈有个盼头，才不至于被丧子之痛击倒。她努力促成欢欢留下，可她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对欢欢投入的心思就少了。有时她甚至隐隐有些幽怨，觉得自己为了这个不是亲生的孩子付出太多。
程妈当初一腔孤勇，非要留下欢欢。可养一个孩子哪是容易的事？程妈被自己的付出感控制，自我感动。看到李晓燕丢下孩子过得那么滋润，程妈的心理就失衡了。程妈刚开始是无意识地把这些不爽都倾泻在欢欢身上，到后来便变成故意为之。欢欢自然想逃离奶奶，亲近妈妈。
说到底，她们谁是真心为了孩子呢？都是为了自己罢了。
三个成年人，为了各自的算计，各自的自私，不约而同地将最龌蹉的一面留给孩子，还道貌岸然地占据道德高位互相攻击。
她们都有罪，孩子才是最无辜的。
07
下午，民警那边传来消息，说老光棍找到了，但他是躲在邻村一家棋牌室打牌，没见过欢欢，棋牌室里的人都可以为他做主。
程慧和李晓燕的心态有些崩了，她们既害怕欢欢是被这老男人掳去，又害怕没有欢欢的消息。她才十岁，一天没找到她，她就处于危险之中。
民警递来快餐时，李晓燕突然掩面哭泣：“不知道她在外头有没有吃饱穿暖，只要她平安回来，我就接走她。”
程慧也红了眼圈。她想起欢欢那时小小的、软软的一团，依恋地缩在她怀里。欢欢第一次喊妈妈，是朝着她喊的。她未婚前，把欢欢当亲女儿一样疼着宠着，只是后来就慢慢淡了。
她给予了所有的爱和娇宠，又一点点抽走。欢欢变成如今这样胆怯、别扭的性子，她就没责任吗？
她看着李晓燕说：“得了吧，你男人能容得下她？还是让她跟我吧，好歹我妈能帮着带她。”
虽然她也知道老公那里不太好沟通，但欢欢需要一个正常的家庭。再这样下去，她会被毁了的。
第三天，民警总算找到了欢欢。她在相隔两条村子的一户五保户家里，那家只有一个瞎眼耳聋的孤寡老妇人。欢欢的学校曾经组织学生到过那户人家里慰问、做义工。谁也不知道欢欢为什么离了家，就往那家里去了。
程妈得知消息，挣扎着爬起来，亲自去接欢欢。
见到欢欢那一刻，一行人抱头痛哭，只有欢欢木然地站着，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跟她毫不相干。民警说最好找心理专家进行干预，多帮孩子疏导心理。
程妈搂着欢欢，抖着手不停地摸着她的脸，眼泪长流。
李晓燕提出要带欢欢走，程慧也说可以养她，程妈不同意：“你们都不要说了，她跟着你们终究是寄人篱下。你们要是真为她好，该干嘛干嘛，摸着自己的良心做事。以后你们也监督我，再也不能对孩子瞎叫唤。”
程慧看着母亲，她亮得惊人的眼神里，有痛悔，有内疚，也有决心。似乎有什么被打破了，又重建。
她们都是欢欢血脉相连的亲人，本该细心呵护她，为她保驾护航，可她们都干了些什么呀？
希望这醒悟，来得不算太迟。
·往期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