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品开启「零皮草时代」，稀有皮革会步后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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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侈品开启「零皮草时代」，

稀有皮革会步后尘吗？

●在过去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几乎90%的头部奢侈品牌都已对皮草说「不」。

如今，奢侈品牌皮具产品中的「王冠」：稀有皮革（Exotic Skin）会成为下一个被替代的目标吗？

疫情发生后，全球消费者对于环境和可持续等问题的关注更是提升到新的高度。皮草作为一种「落后」的季节性面料，走向了「消亡」。

90%的奢侈品牌加入了「零皮草」的行列，YNAP、Selfridges等奢侈品零售商也拒售皮草。这种昂贵的小众季节性面料在他们的商业版图中占比并不大，品牌乐于牺牲掉皮草生意来换取低碳环保等「政治正确」标签。

目前，头部奢侈品牌中，仅Hermès集团、Fendi寥寥几个品牌还在售卖皮草制品。4月22日，迫于行业压力，Fendi也宣布将合作伦敦帝国理工学院以及中央圣马丁艺术与设计学院开展一项为期两年的战略合作研究项目：以角蛋白为原料转化为皮草纤维。这项研究如果成功，并可工业化，那可能代表着以皮草制品为卖点的Fendi也将转向「零皮草」的阵营。

接下来，善待动物组织PETA（People for the Ethical Treatment of Animals）将目光瞄准了稀有皮革（Exotic Skin），希望奢侈品行业「戒断」这种面料。

4月26日，PETA在纽约的街道上贴满海报，呼吁奢侈品牌和时尚产业放弃稀有皮革。他们在Gucci、Prada和Louis Vuitton商店外举行抗议活动，并要求Hermès集团、开云集团和LVMH集团在年会上解释为什么没有转向纯素替代品。

稀有皮革会步皮草的后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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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部奢侈品牌开始储备纯素皮革的供应链

2022年3月，开云集团旗下的时装品牌Balenciaga在其2022秋冬系列发布时展示了一款长皮衣，由其独家研发的菌丝皮革EPHEA™制成。

事实上，奢侈品牌已经开始抢滩可持续性纯素皮革的供应链了。

5月4日，法国奢侈品巨头开云集团参投了美国加州的生物科技初创公司 VitroLabs（此次A轮融资达4600万美元，由英国风投公司 Agronomics 领投，好莱坞明星 Leonardo DiCaprio 也是投资者之一）。这间公司通过实验室培养细胞来种植皮革，无需饲养和屠宰动物，理论上所制成的仿真皮革可直接插入现有供应链中实现快速生产。

这一投资举措是开云集团加速环保皮革商业化、进一步实现其可持续发展目标的最新动向。实际上，开云集团从去年就开始使用另一家美国加州生物材料公司 Bolt Threads 提供的人造皮革了。

Bolt Threads 以菌丝为原料的纯素皮革 Mylo 闻名，为开云集团以及Stella McCartney、Adidas和Lululemon提供服务。这间成立于2009年的生物材料公司于上个月完成了其 E 轮 2.53 亿美元的融资，融资总金额约为 4.7 亿美元。

两个月前，其竞争对手生物材料公司 MycoWorks 也获得了 1.25 亿美元 C 轮融资，该公司的知名度得益于2021年初与 Hermès 的合作开发的菌丝皮革 Sylvania 用于其 Victoria 旅行包。

越来越多的品牌正在寻找皮革替代方案，可持续的优质人造皮革正在成为奢侈品牌大力投资的供应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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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有皮革的道德困境

Bvlgari 每年都会推出珍珠鱼皮材质的 Serpenti Forever 手袋来强调产品的稀缺性。

稀有皮革（Exotic Skin）一直是奢侈品的重要原料，包括鳄鱼皮、蜥蜴皮、蟒蛇皮、鸵鸟皮和珍珠鱼皮（蝠鲼鱼皮）等。因具有独特的天然花纹、光泽、手感，数量少，难以获取，制作工艺复杂等特点，与其他材料制成的类似产品相比，稀有皮革制品往往拥有巨大的溢价和更高的利润率。

以 Hermès 为例，普通皮质的经典Birkin手袋价格在6万多元，而其稀有皮革的Birkin价格则在30万以上。2017年，Hermès一款白色喜马拉雅镶钻鳄鱼皮Birkin包在香港佳士得拍卖行以破纪录的294万港币（约254万元人民币）价格成交。这种以尼罗鳄鱼皮为原料的手袋，经过十几道的特殊褪色工艺，还原鳄鱼皮本身的颜色，颜色因似喜马拉雅雪山得名，代表着 Hermès 的工艺水平与稀缺性，也是收藏市场上奇货可居的拍品。

但，奢侈品牌使用稀有皮革，在伦理问题和环境问题方面，一直饱受批评。稀有皮革的获取往往伴随着虐待与血腥手段，甚至捕杀野生动物。在PETA官网上常年举证Hermès集团、开云集团和LVMH集团爬行动物农场内的监禁和暴力行为。

与牛皮等其他材料相比，稀有皮革更具争议之处在于这些动物通常仅仅只是因为它们的皮而被饲养和处理。“我认为大多数公司满意于使用肉类行业副产品来生产产品。”美国人道协会时尚政策主任PJ Smith说，“但你不能用稀有皮革做到这一点。”

2017年，Hermès一款白色喜马拉雅镶钻鳄鱼皮Birkin包在香港佳士得拍卖行以破纪录的294万港币价格成交。

4月底，在线奢侈品时尚零售商Moda Operandi同意停止销售和采购稀有皮革制品，不过仍然可能会偶尔转售含有这些材料的复古商品。对此，PETA发布的一份声明中称，在PETA分享了有关动物因时尚目的被杀之前遭受的痛苦后，这家公司做出了该决定。

两年前，这一举措在PETA的努力下被英国高端百货公司Selfridges接受。Selfridges宣布计划到2020年2月逐步淘汰蟒蛇皮、鳄鱼皮及蜥蜴皮所制成的产品，只销售农业用畜皮革。

PETA为禁止稀有皮革付出了至少十余年的努力，其官方网站上公开了一份承诺禁止皮草和稀有皮革的时尚品牌名单，包括Brooks Brothers，Jil Sander，Chanel，Karl Lagerfeld，Diane von Furstenberg，Hugo Boss，Victoria Beckham，Vivienne Westwood，Calvin Klein，Nike，Adidas，Nordstrom，Selfridges等。

许多奢侈品牌没有采取行动禁止使用稀有皮革，而是继续强调品牌拥有以合乎道德的方式采购这些原料的能力。他们试图通过努力确保透明和合乎道德的供应链，投资或收购供应商以改善繁殖条件，以及与国际公认的标准和认证合作来支持动物福利政策，从而避免对稀有皮革的舆论反弹。

2020年，Louis Vuitton在台湾举办的稀有皮革制品展览

开云集团于2017年1月在泰国投资了一个蟒蛇农场。

LVMH于2011年收购了鳄鱼皮供应商Heng Long 51%的股份，并于2017年收购了昆士兰州北部的约翰斯通河鳄鱼养殖场。

2020年底，Hermès 计划与澳洲北领地当地的「鳄鱼之王」Mick Burns合作，以725万美元收购当地一家农场来建设澳洲最大的鳄鱼养殖场。预计该项目顺利完工，澳大利亚北领地鳄鱼养殖数量将增加50%。其中约5万只咸水鳄将被用于皮革和肉类产品的供应。

同年2月，开云集团承诺到2025年实现供应链的完全可追溯性。2021年，LVMH 承诺到2030年对每一种使用的主要材料采用区块链追溯方法。

但是，完全的可追溯性仍然是一个挑战。

2018 年，CHANEL成为首家宣布停用鳄鱼皮、蜥蜴皮和蟒蛇皮等稀有皮革的奢侈品巨头，该公司将该决定归结为建立道德供应链的困难。CHANEL在一则声明中表示：“我们正在不断地审查我们的供应链，以确保它们满足我们对于完整性及可追溯性的期望。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据我们的经验，找到符合我们道德标准的稀有皮革越来越困难。”

CHANEL 2014秋冬成衣秀场中的鳄鱼皮手袋

即使供应地可追溯，公众对生产处理过程的完全透明度仍抱有极高的怀疑。

去年，面对有关鳄鱼养殖场和爬行动物生产设施中存在的野蛮行为与Hermès、开云集团和LVMH集团有关的指控，这三家公司都强调了他们的动物福利标准，并承诺对他们的外来动物供应链实现完全可追溯性。开云表示，没有证据表明旗下任何品牌与调查视频中显示的做法或供应商有关。

但人们同样可以从另一方面去怀疑。“虽然 Hermès 可能希望能够在货架上放上一个鳄鱼皮包，并且通过皮包内的条码告诉你鳄鱼是在人工圈养和饲养下被人道屠宰的，但事实并非如此。”野生动物贸易专家Bruce Weissgold说，Bruce在美国鱼类和爬行动物服务局从事稀有皮革贸易法规的合规工作达25年。

随着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人们对于人道对待动物以及野生动物交易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人类健康被纳入讨论的范畴中。动物权利活动家们担心的是，只要有生产，就避免不了工作人员与这些动物的接触，危害人类健康的风险始终存在。

PETA媒体活动高级副总裁Dan Mathews说：“只要我们为了食物或时尚而捕捉、监禁与猎杀动物，全球性的病毒威胁以及疫情流行就会继续折磨着人类。” 

不过，除了舆论压力之外，疫情并没有从生产和销售上对稀有皮革产生致命打击，除了印度以外大部分国家和地区目前尚未对稀有皮革进行管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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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有皮革，奢侈行业难以戒掉的大生意

Celine将于2022年10月推出定制鳄鱼皮包服务

让品牌庆幸的是，囿于道德层面的指控而发生在皮草领域的多米诺骨牌效应，还没有在稀有皮革领域显现（虽然CHANEL、Mulberry等知名品牌近年来出于道德和环境原因已停止使用稀有皮革）。

稀有皮革不同于皮草，它们对奢侈品行业来说是一盘更大的生意。

作为无季节品类，稀有皮革超越了特定的气候条件。Bernstein分析师Luca Solca称，稀有皮革对奢侈品牌收入的贡献可能比皮草高出10到100倍。

去年，多家品牌在稀有皮革制品类别上的收入翻了一番。Louis Vuitton在巴黎时装秀上展示了稀有皮革的各款手袋。Fendi的新款 Peekaboo ISeeU Petite 除了推出12款亮色系纳帕牛皮款之外，同时推出了天然蟒蛇皮、鳄鱼皮和蜥蜴皮的款式。

LVMH集团旗下品牌Celine将于今年10月推出一系列独家定制鳄鱼皮包，而Dior的巴黎旗舰店则有一整个区域专门出售稀有皮革制品。Louis Vuitton在法国开设了两家专业皮具车间，深化了其在稀有皮革生产中的股份，该车间已于4月初正式开业。

专家表示，从根本上说，问题在于，放弃稀有皮革对于大多数品牌来说，是一个比放弃皮草更大的商业决策。

Louis Vuitton 面向定制客户的鳄鱼皮手袋

稀有皮革制品传达了财富和地位，推动了新兴市场和发达市场高净值客户的需求。Celine、Dior、Louis Vuitton的决策表明，稀有皮革是实现品牌塑造自身高端形象这一战略的关键因素。

贝恩公司欧洲、中东和非洲地区奢侈品和时尚领域的合伙人兼负责人Federica Levato表示，由于其在高净值客户中的坚定吸引力，该类别在大流行期间也表现出了弹性：2021年，稀有皮革制品占整个皮革制品市场的5%至10%左右，市值在30亿至60亿欧元之间。

时尚产业是否继续使用稀有皮革，可能要取决于消费者的品味，这也是说服许多大品牌停止使用皮草的关键因素。

动物权利活动人士表示，同样的逻辑应该适用于稀有皮革，特别是当越来越多的品牌试图通过展示他们对环境和社会责任的承诺来吸引具有可持续意识的Z世代消费者时。

MII和咨询公司North Mountain Consulting 在2021年4月发布的一份美国消费者研究报告表明，在519名受访者中，超过一半的人更喜欢“对动物友好”、“买得起”以及“有吸引力”的产品。许多千禧一代和Z世代奢侈品消费者表示，他们更喜欢购买符合道德标准、对环境影响最小的产品，即使他们的购买并不总是反映这一点。

CHANEL宣布禁用稀有皮革反映了该公司年轻客户价值观的转变。作为皮草制造商Fendi的母公司、奢侈品公司最大的皮草公司，LVMH集团也透露，计划探索创新的、无动物的替代品，需要着眼于消费者的需求。

04

稀有皮革可以被替代吗？

尚未使用或较少使用稀有皮革的品牌或许可以看见这一议题和举措在公关方面的价值。

据某些分析师分析，稀有皮革制品占据CHANEL整体业务的低个位数百分比，相比Hermès等竞争对手来说小得多，缺乏经济激励可能是CHANEL除了道德因素以外的另一重要原因。CHANEL选择弃用稀有皮革，更像是其在供应原料农场抢占失败背景下，基于无伤品牌利益的考量而作出的一场公关活动。

既然对利益没有大的损害，品牌何乐而不为呢？

距离 CHANEL 放弃稀有皮革已经过去了四年，但这并没有影响其皮革产品的销售。2012年，CHANEL Le Boy手袋首次推出珍珠鱼皮款时售价才3.5万元人民币。如今，一只普通皮革版的CHANEL Le Boy已逼近5万元，比当年热门的珍珠鱼皮材质更加昂贵。蟒蛇皮的CHANEL 2.55中号包在2018年时市价逾6万，而现在普通皮质的2.55包专柜价也达到了同一水平。市场体现出了良好的消化性，消费者对于品牌的忠诚度也并没有受到影响。

对于为稀有皮革制品投入了大量资金、精力和知识的品牌来说，另一条出路是开发替代品。

LVMH 和开云集团在上个月的年会上回应 PETA 关于采用无动物制品的问题时，都提到了他们在使用菌丝体和生物基替代真皮替代品方面的工作。

近年来，对下一代材料的投资蓬勃发展。根据材料创新计划 3 月发布的一项分析，开发皮革、丝绸、羊毛、毛皮和稀有皮革等动物纤维的创新替代品的初创企业在 2021 年获得了价值 9.8 亿美元的资金，是 2020 年筹集资金的两倍多。

但，创新产品距离成为商业性的替代品还有数年时间要走。参与投资了VitroLabs的绫致集团可持续材料与创新经理Camilla Skjønning Jørgensen透露，目前尚不存在令人满意的皮革替代品。VitroLabs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Helgason也拒绝提供由VitroLabs细胞培养皮革制成的产品上市的时间表。

目前可以看到，针对稀有皮革的替代品尚未出现，且短期内难以看到针对该类别的生产有大规模转移的倾向。

而消费者，对稀有皮革制品的欲望依然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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