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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扶弟魔”之家决裂 | 镜相
原创
金何
湃客工坊
2021-03-28
“又是一个!”黄树青嘟囔着,气恼地点了支烟。全然不顾刚从鬼门关闯过、瘫在床上虚弱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尖利的哭叫。
二十年前的阴历七月,正是盛夏时节。雷州半岛的夏天,往往伴着台风暴雨。
蜷缩在郑梅英怀里,是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这个世界的黄小叶。那时候的她根本不会知道,床前男人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更不会知道,当接生婆抱着,奶奶急急拨开她的裆下看时,暴风雨即将来临。
“听说头个月,他一次都没抱过我。名字都是后来我妈起的。”20岁的黄小叶声音弱弱的。她坐在地铁出站口的台阶上,在十几个来自天南海北的糙老爷们的包围中显得过于惹眼。这是招聘公交车乘务管理员的集合点。
她划拉着手机,看着进出地铁口的女白领,一脸羡慕。她打开手机相册指着一个女生说,这是我姐,在佛山当幼师。“可漂亮了。”黄珍珍只比黄小叶大两岁,然而很长一段时间,黄珍珍在黄小叶心目中,更像是母亲。
眼前这群男人,不禁让黄小叶想起了黄树青。那个已经过世、在她心里可有可无的爸爸。黄小叶不称呼他爸,要么用“他”代替,要么干脆直呼其名。
黄小叶满月那天,没一个亲友给她做衣裳或鞋子。身上穿的是母亲郑梅英怀着她的时候自己准备的。
“他们都同意把我送人。”
坐月子期间,黄树青就自作主张找人家,全然不顾郑梅英虚弱的身子是否能承受的住。一番找寻后,黄树青想把黄小叶送到妹妹家。满月时在众亲友面前,黄树青终于亲手抱起了黄小叶,好像抱着小羊羔上市去卖。
郑梅英不答应,即使婆婆一再归劝,她也咬死了不松口。只是一众亲戚无所顾忌的在她跟前谈论着抱走孩子的事,还是激起了她心底的怒火。
“敢送,我就去跳河!”众亲友哑火了。
然而二十年后,随着对母亲郑梅英态度的逐渐改变,黄小叶却觉得,当初自己要被送走,或许命运就彻底不一样了。
“姑妈家其实很有钱。”黄小叶意味深长的说。
来应聘之前,黄小叶在一家商贸公司做文员。两个月后,老板突然让黄小叶转岗做销售。她硬着头皮试了四五天,什么也没卖出去。老板仁义,结清工资,让她走。已经换过三家公司的黄小叶得出了一个结论:找工作要找大公司。可惜手里只有中专文凭,好工作都躲着她。
这没有一点含金量的中专,是靠着妈和姐的工资勉强读完的。
黄树青一辈子没出门打过工,理由是父母在不远游。村里的叔伯们,近的在湛江,远的就去了广州。他只在县里打零工。再后来,买了辆摩的,常年拉客。
他从来没给过家里钱。没办法,郑梅英在生下黄小叶不久,在县上学校找了份宿管的工作。好几次,黄树青还腆着脸去学校找郑梅英要钱花。三番五次要,郑梅英也不给他了。
为此,婆婆有意见。做妻子的,自己有钱挣,怎么能瞧着丈夫没有钱花呢。叔伯姑妈众亲友,也都无条件站黄树青这边。
谁让郑梅英没能给黄家生个带把儿的呢。
郑梅英在黄小叶两岁的时候,又生了一胎,终于是男孩。照顾不过来,只能把黄小叶养在乡下老家。奶奶非常不乐意照看,在她那儿,黄小叶就像一个透明人。只有在挨打时钻心的疼痛,才让黄小叶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身体。
有时会回到家,有时干脆就在外面,奶奶神色突变,雨点般的巴掌拍在她瘦小的身躯上,嘴里一直数落着。说的是雷州的土话,语速快得要死。她一知半解,光顾着哭和害怕了。
姐姐黄珍珍隔三差五过来,这是她最开心的时刻。她与姐姐最亲。姐姐告诉她城里有很多车,有电影院,还有电视里的动画片。黄小叶都没见过。奶奶家虽然有电视,但只能收两三个模糊不清的台,很多时候还不让她看。
7岁那年的一天,黄小叶攥着一把奶糖跑到了村口。还没来得及剥开糖纸,就被别的小孩一把抢过去了。那小子跑得飞快,一眨眼就看不见身影了。黄小叶哭了,那些奶糖是父亲黄树青买来的。在奶奶和黄树青说笑的时候,她偷拿了跑出来。
买糖是因为——“我又有了一个小弟弟。”
中专毕业后,来广州两年多,黄小叶最安心的时刻莫过于发工资。毕竟,母亲郑梅英给她的“任务”是定量的。
“还没结婚,我就养活了两个儿子。”她说的是两个弟弟黄文兴和黄文斌。18岁的黄文兴在湛江市里读高二, 13岁的黄文斌,在雷州上初中。
在乡下奶奶家,虽然经常被打,可生活无忧无虑。被郑梅英接走后,一切都变了。
郑梅英告诉姐俩,要方方面面照顾好弟弟。他们确实被照顾的挺好,大弟现在都还不会做饭。而黄小叶刚上小学时,每次姐姐做饭,母亲都让她在一旁跟着学。
很长一段时间里,黄小叶觉得这么做是理所应当的。就像姐姐黄珍珍先毕业的,给上中专的她交过学费。所以,18岁那年刚工作不久,每月工资3000的黄小叶,把其中2000都雷打不动地交给母亲。
姐姐打小就跟爸妈一起生活,相比于黄小叶,跟家人的关系更亲密。而黄小叶除了每个月发工资前后,很少跟母亲联系。俩人似乎是一种雇佣关系。
除了跟母亲有隔阂,黄小叶跟两个弟弟也没什么话说。大弟弟上了高中后,就一个人在外地生活了。当初黄小叶不建议把他送到外地读重点高中,在本地上普通的高中足够了。
母亲自然不会听。她觉得,只有好好供儿子读书,家里才有出路。至于一学期上万的学费,姐姐说,咱俩应该给母亲分担。
十八岁出门远行,姐姐之前走过的路,又在黄小叶脚下出现了。来广州后,黄小叶住在离嘉禾望岗半小时之远的一栋常见的褐色外墙的握手楼里,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是头顶的电灯。房租三百块。
她已经很知足了。她在手机新闻上看过的,三百块要是在北京,连个地下室都租不了。她租的这房子,好歹能洗澡,还有个小厨房。虽然那“厨房”就是个巴掌大的空间,连腰都弯不下去。但黄小叶买齐备了厨具。无论下班多晚,都自己做饭,第二天带饭上班。
弟弟到读高中后,成绩始终上不去。有时候她费心费力在微信上打出一大段勉励的文字,弟弟只回复,知道了。“最近的一次摸底,他英语和数学只得了四十多分。”成绩这么差,让黄小叶感觉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打了水漂。
相比于黄小叶,黄珍珍的生活就要好很多了。她不但早早学了车,坚持练瑜伽,偶尔还抽出时间去旅行。这些,可都得花钱。翻看着姐姐的朋友圈,只能用精致来形容。对比一下自己,黄小叶觉得离姐姐的生活状态越来越远。但彼时的黄小叶,还是以家庭和弟弟为重心。
然而肥姐的出现,改变了黄小叶的想法。
张晓菲,一个胖胖实实、比黄小叶大五岁的湖南女生。在上家公司,大家伙都戏称她为肥姐,她不在意。月底发了工资,黄小叶被拽着去喝酒。黄小叶第一次向外人袒露了心迹。
肥姐笑她是扶弟魔。又说,自己曾经也是。
肥姐爸是保安,妈在公交站场做清洁工。她有个弟弟,早不上学了,打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要说攒钱娶媳妇,每个月都还要爸妈的钱花。他还偷过肥姐的钱。家里希望肥姐能攒钱,给弟弟娶媳妇。即便嫁人,也得找个出得起彩礼钱的人家。从那之后,肥姐不但不再交钱,每月的工资也都花的干干净净。
肥姐像启蒙者一样,帮黄小叶看清了一些事实。
黄小叶不是不知道母亲偏心,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在家庭氛围的笼罩下,她被爸妈秉承的价值观念左右着。姐姐黄珍珍也不断向她灌输:爸爸对家不负责,母亲一个人把我们姐弟四人拉扯大非常不容易。现在我们有能力挣钱了,该帮着母亲照顾弟弟。
后来每月再转账,黄小叶往往给自己多留五百。妈没说什么,姐姐也没动静,她稍稍心安。生活要是能一直这样,黄小叶也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生活的走向,她说了不算。去年夏末,黄树青死了。
丧事过后,郑梅英把黄珍珍和黄小叶单独叫来。她只有一个意思,今后姐俩要拼尽全力照顾好弟弟。24岁之前,她和姐姐都不能结婚。母亲很清楚,一旦女儿出嫁了,再让她们资助家里就没这么方便了。
黄小叶有时候也想按肥姐说的那样,彻底不搭理家。可心中出现这种想法,另一个声音随即也出现——你不能那么做,那是你的亲妈和弟弟,要真绝情了,想想家中亲戚们的眼神。
黄小叶怎么会不清楚呢,虽然和郑梅英的关系不亲密,可她也知道妈作为一个女人,这些年过得很苦。
没弟弟之前,奶奶嫌弃她不会生男孩;外公埋怨她因为没男孩,自家人被低看没脸面;早已出嫁的小姑子也事事欺负她,就因为前者结婚第二年就生了个男娃。更不要说,黄树青本该是她的避风港的,却不曾想这个男人一点遮风挡雨的本事都没有。
法律淡漠的地方,道德就是法律。而生养男孩,就是最大的道德。
姐姐不止一次给黄小叶说过,为啥要把弟弟送到重点高中去?就是想让他好好读书,将来好改变命运,不要再像母亲和咱们这样。
每当此时,黄小叶都闭口不言。她其实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改变命运没错,也得看看实际情况吧,学习成绩那么差,学校再好又有何用?再说,只有男孩能改变命运吗?
她实在想不通,母亲明明是被压迫的一方,为何甘愿逆来顺受?以至于到现在,她又反过来压榨姐姐和自己。
黄小叶一如既往打钱,供弟弟上学。弟弟的成绩还是没有任何起色。
“我见过凌晨五点多的大老鼠。” 七点上岗,她住得远,每天五点就要起床。
一个傍晚,黄小叶回到出租屋都快八点半了。还没来及的脱去制服,电话响了。
居然是郑梅英打来的,不到发工资的日子,看到母亲的来电黄小叶觉得奇怪。接通了才知道,母亲想申请一项新的低保补贴,民政局要审查家里每个人的收入情况,需要黄小叶把身份证邮寄回去。姐姐已经把身份证寄回去了。挂了电话,黄小叶才想起来,母亲没问她吃过饭了没。出租屋里寂静如水。
其实月底那几天,黄小叶满脑子想的是如何省下一半坐地铁的钱。
每天11点到15点左右是休息时间,离家近的都回去了。黄小叶不想回去,远不说,坐地铁又要多花五六块钱。所以每天中午几个小时,黄小叶就在吃过饭的小饭馆里坐着。即使省下中午这趟车费,每天早晚两趟地铁,也要十二三块钱。地铁有优惠,可每个月要刷够十五次后才有。黄小叶算过,每个月的头一个星期由于刷不够次数,享受不了优惠。
一天,她突然想到,可以在月初连续刷十五次,坐地铁不就便宜了吗?但她马上否定了这种想法,身为乘务管理员,让司机看到了不好。黄小叶害怕失去这份工作,处处都不敢越轨。不过,不想在公交车上刷,可以去地铁里啊。
于是下班后,在地铁站里,黄小叶每坐一站,下车,刷一次卡,然后再往下一站去刷,刷够了十五次。
这样一个月能省六十多块。
郑梅英不断催促黄小叶邮寄身份证。如果审核通过,家里每个月将增加两千块的补助。
终于,她怀着一股怨愤把身份证寄回,并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把这两年来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去了。她明确表示,供到弟弟高中毕业为止,不会供他们读大学。黄小叶终于“造反”了。
电话那头的郑梅英长时间没声音。
姐姐发来信息,没有兴师问罪,而是用关切的口气问妹妹,工作压力是不是很大,假如缺钱,下个月的工资就先不要交给母亲了。她又发来一句话:你是不是恋爱了?
黄小叶忽然感觉,姐姐简直跟郑梅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傍晚,从来没联系过她的姑妈,打电话来了。姑妈说:你知道你妈拉扯你们姐弟四个多不容易,说她不关心你,不关心你会让你读书吗?还有,说什么重男轻女,你翅膀硬了,飞到大城市了。可家里没个男娃怎么过?怎么传宗接代?没你两个弟弟,你妈在家还不被欺负死。你现在大了,就该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要真的不管了,那良心就是被狗吃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回家!
接下来的一两天,大伯、舅舅、堂哥,轮番给黄小叶打电话或发信息。意思都一致——不能丢下弟弟不管。
她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亲友关心。
肥姐让她一定要顶住压力。黄小叶也知道,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就没回头路了。让她如鲠在喉的,是姐姐黄珍珍站在母亲那一边。姐姐最终变得跟妈郑梅英一模一样了。
她决定今年底不回家了。回家,就是往火坑里跳。然而她也明白,即使不回家,只要每个月还转账给妈,她就挣脱不了缠绕在身上的罗网。除非公开表示跟家里断绝一切关系。但她还不敢,她决心等到弟弟高中毕业,从那之后,她将不再每月给家里打钱。现在,她还需要再忍一阵子,为正式的决裂积攒勇气。
摊牌后,母亲每天都会发来很多信息。询问她的生活,或者发一些是鸡汤文的链接,标题里充斥着“责任”“忍耐”的字眼。黄小叶一个也没点开过。她知道,妈没死心。也许,她还幻想着把黄小叶变成黄珍珍。
之前听姐说,为了申请通过,妈找了亲友和邻居作证,甚至舅舅还打算在镇政府里托关系。舅舅在这种事上热心,是怕妈张口借钱。
她决定举报母亲。她查了老家民政局的电话,请肥姐帮忙打举报电话。肥姐让黄小叶再好好想想,毕竟每月两千块钱白给的。但黄小叶不为所动。母亲、姐和她仨人工资加起来一万多了,再申请低保就是骗人。她说,她恨郑梅英。
最终,母亲郑梅英的低保申请没有通过。
* 文中人物为化名
作者 /
金何
编辑 /
刘成硕
运营 /
实习生 胡雅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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