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
萤火虫
■石圣华
省九成监狱管理分局
夜晚,到滨河公园跑步。西面靠近县政府广场的部位,大约到了公园的尽头,有一条僻静的幽径,两旁有茂密的竹林,分别隔开滨河路和河边的人行道,幽径两侧还植有密密匝匝的绿篱。
这条不足百米长的L形小道,因为修竹掩蔽,行人相对稀少。我平时喜欢在这里跑步,来来回回,一圈又一圈,享受着有氧运动的快乐。不知为什么,当我透过高高的竹梢,望向不远处小区的楼顶时,内心每每充盈着一种无法言语的踏实和愉悦。或许,在我内心深处,早已厌倦了高楼和它承载、附带的一切,而深爱于竹林、绿篱、小道以及沉醉其间的无拘无束的身心运动。
当然,有时在幽径的入口或者出口,我远远望见年轻的男女在夜幕里面对面站着,便绕道而行。我挺知趣,不想影响年轻人的事。像我这般年纪的人,有时其实很在意一些事,即便当事人并不介意。
今夜,幽径无人。我兴冲冲跑过去。哇!一只萤火虫,不,又有一只从绿篱间飞起,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仿佛要用那小小的亮晶晶的光,漂白星月朗照的夜色。
我记不清有多少年没见过萤火虫了,只记得那明明灭灭的微弱的光,囚禁在童年的玻璃瓶里,那么神秘、有趣,后来便一直在我的诗句里闪烁着。眼下,在小城公园里,在我留下数不清足迹的静静一隅,与萤火虫不期而遇,不得不说是一份惊喜。
我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打算拍一段视频,留作纪念。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启录像,萤火虫钻进了绿篱。沉没也好,熄灭也罢,反正那星星点点、忽闪忽闪的光不见了。
之后,我在幽径来回跑了10多分钟。一边跑步,一边默诵着谪仙人的《咏萤火》:“雨打灯难灭,风吹色更明。若飞天上去,定作月边星。”一首晓畅易懂的绝句,李白10岁写下它的时候还没有成为诗仙,而其对萤火的赞赏,却是何等的绮丽烂漫。我又想起,南朝梁元帝萧绎的《咏萤火》:“着人疑不热,集草讶无烟。到来灯下暗,翻往雨中然。”更是表达了对萤火虫的一种特殊的怜爱之情。
跑着跑着,尽管周身汗水涔涔,但丝毫不影响我渴望萤火虫再次起飞的心情,我想再次看见它从屁股里发出的那束光。然而,像是从远古时代飞来的萤火虫又飞到了时光的隐密之处,再也没有出现。
我想,一定是我惊扰了萤火虫,我踢踏的脚步、偷拍的念头、手机屏幕的蓝光惊扰了它,使它在本该属于自己的领地,在适宜的时空里,不能尽情地飞翔,释放它自己的光亮。
毋庸置疑,大自然中的任何一种生物,从繁盛到稀有,从珍稀到灭绝,都是由于外界的干扰、侵袭甚至戕害造成的,这一点不消多说。是的,如今少之又少的萤火虫其实和我一样,喜爱安静,不被打扰,独立思考着,哪怕其思想的光芒在夜色里,是怎样的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这么想着,我调转头,朝喧哗的滨河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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