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恩谢幕

就在昨天（4月3日），戈恩在推特上连发了两条消息。一条英文，一条日文，两条消息说的是同一个意思——“我准备在4月11日新闻发布会上讲出正在发生的事情的真相。”

这是戈恩今年四月刚刚在推特上创建的官方认证账户。官推上头像是一张戈恩本人穿着蓝色西装外套的照片，还有他自从被保释以后一直留着的灰白色头发。

戈恩上个月6号刚刚获得保释，根据保释条件，戈恩可以在律师办公室使用电脑网络，经其律师团队同意和审查，便可对外界发布推文。

戈恩是谁？

对全世界汽车行业来讲，他是不仅是一位管理奇才，更是影响了业界格局近20年的风云人物。

不过，戈恩在自己推特账户的个人信息介绍顺序却很有意思：父亲，丈夫，日产汽车前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雷诺、三菱汽车前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雷诺-日产-三菱联盟前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

他逐一列出过去65年经历对他具有重要意义的身份和角色，家庭角色在前，职业身份在后。

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这位曾经担任过日产、三菱以及雷诺汽车一号风云人物，同时出任联盟掌舵人的法国人，自从去年11月19日，在东京的羽田机场被东京检查院的两名特搜部工作人员带走以后，再度成了全球汽车业以及众多媒体关注的焦点。

戈恩被指控“涉嫌虚报自身报酬，违反日本《金融商品交易法》”等重大不当行为。

被东京检方带走一周以后，日产汽车单方面召开紧急董事会，宣布解雇戈恩。但法国媒体却指责日产汽车是“恩将仇报”，试图赶走雷诺汽车，意在阻碍联盟下一步的整合。

关于戈恩，检方调查尚未公布，而他也有话要讲，目前来看，还有很多未解的谜团。

▲卡洛斯·戈恩曾同时担任日产汽车、三菱汽车、法国雷诺的实际掌门人

对日产汽车来说，卡洛斯·戈恩称得上是“救命恩人”，是他拯救了连续亏损七年、负债高达21万亿日元的日产。

在日产濒临破产之际，法国雷诺收购了日产36.8%的股权，成为了日产的大股东，而当时戈恩正是雷诺汽车前董事长兼CEO。接手日产后，戈恩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只用了两年时间，就让日产汽车扭亏为盈。

作为汽车界的传奇领袖，戈恩长期担任法国雷诺、日产汽车的灵魂人物。2016年，他再度出手，把三菱汽车34%的股份收至日产麾下。成为三菱大股东以后，戈恩的雷诺-日产-三菱汽车联盟帝国版图渐渐清晰。

只是所有人未曾料到，这位商业奇才的转折发生在2018年11月，他被东京检方带走的那一天。

商界传奇

戈恩是一位魅力非凡、引领潮流的领导者。他在法国拥有“成本杀手”的之称，在日本，他也因其拼命的工作风格被冠以“7/11”的外号。被日本漫画家描述为“神人”的戈恩，似乎也成了企业领导者们心目中的超级偶像。

戈恩的父母是黎巴嫩人，但他生在巴西，随后又在耶稣会学校接受了教育。多元的文化背景似乎早已注定了他未来会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异彩。

戈恩自带的“多元文化光环”为他添加了许多魅力。在他的领导下，日产推出了世界上首款规模化生产的电动汽车，在福布斯全球最具创新力公司排行榜名列第四，此外，公司还凭借其多样性和包容性而屡屡获奖。

教授简介

Audrey Chia 

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

管理与组织系副教授

研究领域：职场健康、社会创新和慈善事业、商业良知

在商学院的课堂上，我们跟踪研究了戈恩近18年职业生涯，追溯了他人生起伏和种种曲折。

他在任期的前两年，推行“日产复兴计划”，以及后来，他实施的 “日产180”计划让公司提前实现扭亏为盈。

接下来，戈恩又推行了“日产增值计划”（NISSAN Value-Up），以提高销售额、增加新车型以及为股东带来更高回报为目标。虽然戈恩最后不得不延长期限，但这不影响他作为公司CEO的卓越表现。

紧随其后的，是另一项雄心勃勃的战略——“日产GT 2012”计划。该计划着眼于电动汽车，并致力于在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等市场实现姗姗来迟的商业扩张。

在戈恩的领导下，日产成为自2007-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首家扭亏为盈的汽车企业。

2010年，日产推出了新车型Leaf，这是一款价格亲民且规模化量产的电动汽车。但时运不济，2011年日本地震和海啸带来经济冲击，这款电动汽车也受到波及。

灾后，戈恩曾亲自探访位于重灾区福岛核电站附近的磐城市中的工厂。他以自身的勇气和奉献精神，激励着日产员工的信心。这一点也令我的学生们对他十分崇敬。

▲2011年5月，日本经历地震海啸两个月以后，戈恩亲自到位于福岛灾区的IWAKI工厂，按下生产线按钮，恢复生产。

跌落神坛

在戈恩的领导下，日产的确发展成为了一家国际性的大公司。但是，我们也对戈恩在领导期间所做的一些权衡持有疑问。他采取营销策略的有效性，也因为不断更换的汽车品牌而遭到削弱。

2007年前后，日产还没一款真正意义上的“国际化”车型。与之相比，丰田的卡罗拉和凯美瑞、本田的思域和雅阁已经声名远播。

这让我们不禁产生疑问：

戈恩的职业生涯，是不是应当开启一段新的旅程？

被一些人称为“哥斯拉”的GT-R系列，是否只是一个华而不实的项目？

他在日产是不是呆得太久了？

他是否已经准备了继任者？

……

然而，戈恩选择了坚守。

直到2017年，日产实现了“Power 88”计划的预期目标后，戈恩才宣布从CEO的位置卸任。

不过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接下来戈恩因为逃税丑闻而遭到日本警方逮捕，而后又被日产无情解雇。

这对日产的未来意味着什么？

其一，戈恩没有完全报告其个人收入，这并非是组织范围内的或系统性的问题。这一案例与大众汽车的丑闻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大众汽车丑闻是系统性的、持续的、广泛的欺骗行为。针对戈恩的调查仍在继续，而对于他的指控是否属实，外界目前也无从知晓。

其次，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戈恩的行为对日产汽车的质量、安全性和可靠性造成了损害。2018年早些时候，有报道称，日产和三菱汽车在燃料效率和排放方面存在着误报，但这似乎与目前对戈恩逃税的指控并不相关。

第三，日产是一家大型上市公司，公司已经不再信任戈恩来担任首席执行官。尽管戈恩是董事长，但董事会也有其他董事。戈恩遭遇逮捕、解雇，不大可能会导致日产这艘巨轮就此下沉。

此外，日产在此事中表现出的决断力和行动力，已经反映出了它的信心。

从另一方面来说，戈恩有着优秀的社交手段，他深谙影响力的重要性，自己曾是日产汽车最有说服力的发言人。戈恩的离去对于日产来说，不失为其重塑企业定位和品牌形象，去掉“个人色彩”的好机会。

关于领导力的思考

戈恩的案例，也给其他大型企业的领导者及其领导力带来更多思考。

首先，保持洞察力十分重要。但当领导者受到高度尊敬和依赖，并且组织内存在着尊重、顺从领导着的等级文化时，保持洞察力并非易事。

其次，领导力也与风险息息相关。毕竟领导者在做出重大改变时，通常伴随着冒险。

那么，领导者们该如何防止自己误入歧途呢？

他们可以积极寻求他人的反馈、倾听他人的意见，还要鼓励讨论、学会倾听不同意见，并定期休息以免过度工作，同时还要反思自身的行为方式和个人生活。

有时候，选择离开，反而是领导者可以做出的最佳决策。

文章英文版参见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官网Think Business主页，点击左下角“阅读原文”查看，

原题为 Going, going, Ghosn: The downfall of a corporate icon

本文学术观点来自 Audrey Chia（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副教授）

翻译：杨嘉铭 |  编辑：李嵩皎 | 制作：秦豪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本文观点来自作者，不代表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机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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