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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录|独立出版是否有未来?

2015-05-08 做書

当你看到独立出版这几个字的时候,你会想到什么?


先锋?地下?cool?敏感词?


当独立遇上出版,必定会是一场电光石火的对撞。独立的文化理想如何不受社会流行思潮的左右裹挟?独立的出版人如何面对不独立、不配合的印厂、书店?独立的个体思想如何经受住“以金钱投票”的市场的检验?


我们在世界读书日聊独立出版,是想回归出版的初心——做书而已,只要胸中有真情要抒发,头脑中有思想要表达,有没有出版社、有没有书号、有多少受众都可以暂且不顾,我手著我文,我手出我书。独立出版,就是在出版体制之外,在市场体系之外,在工业流水线之外,做书的返璞归真。


做書者说005,我们邀请到假杂志的言由、泼先生的芬雷、翼诗歌的陈思安,做客单向街花家地店,为我们分享了独立出版的理想与现实。在他们身上,我们可以得见出版围墙之外蓬勃生长的野草野花,那些在你视线之外不容忽视的文化风景。


***



做書者说005:独立出版是否有未来? 现场图片


编号223:今天是由做書来策划的一个活动,这个系列活动叫“做書者说”,今天这个活动是第五期。做書也算是一个独立组织,它在网上的称呼是“自组织”。做書本身是专注于传播、出版、传媒以及出版文化相关的一些传播性的工作。也特别感谢今天单向空间提供这个场地,能跟大家做一个交流。今天的嘉宾有“假杂志”的言由、泼先生的芬雷、翼诗歌的陈思安。今天的主题是“独立出版是否有未来”,我想向大家搜集一些问题,看看三位嘉宾有什么想法,那首先先请三位嘉宾先各自介绍一下各自的工作吧!


言由:我是言由,主要做的是摄影书的出版。大概是每本500-600册左右,马上还会有一个MOOK(杂志书)会出版。


芬雷:我做的是“泼先生”,我们做出版很晚,2010年才开始,我们的团体是学术性的,所以主要在做学术这一块。但是最近,我们出了一个印度诗人的诗选,有人在微博上说“你们做学术的为什么还要出诗歌?”,其实这是一个误会,我们原来做的是一个“诗歌对照计划”,想要推一些活跃在现在的诗人,让他们授权给我们,我们出中外对照的作品。但是这位印度诗人的作品,我和译者沟通的时候可能有了一些误会,我们原计划出的“对照计划”是一个小册子,但译者译完了一本特别厚的诗选,那位诗人还写了感谢信,所以我们就把它出了。但是其实我们推出的这个“诗歌对照计划”,主推的不是诗歌,我们推的是语言之间的翻译,所以后来有很多写得很好的诗人来找我们,我们都拒绝了,我们还是希望它是一个以学术本身为主的出版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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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安:我们做的是一本女性诗歌的刊物,叫做《翼》。我可能是在做的嘉宾中,唯一一个不是自己创办刊物的人,而是一个接盘侠。实际上《翼》创办的时间非常早,在1998年的时候,由两位女诗人,翟永明和周赞创办于北京。她们当时创办这本杂志的缘由,主要是因为在诗歌的黄金时代,八十年代期间,中国出现了非常多的“民刊”,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独立出版物,都是没有刊号、由喜欢诗歌的同仁们自己出钱印制的。


但实际上在这些大量的诗歌民刊当中,很少见到女性诗人的声音,其实不是说女人没有在写诗,而是因为那些民刊的创办者多为男性,可能每年在三八妇女节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做一期女诗人的诗刊。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下,翟永明和周赞认为,我们需要一个由女士自己创办、投资、印制的,有较为鲜明的女性独立思想脉络的杂志,给大家提供一个平台,让这些女士可以有一个自己发声的阵地。杂志从1998年到2012年之间一共发行了7期,有的时候一年出一期,有时候两、三年才出一期,时间成本特别大,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他们需要去遴选大家在创作理念上相同、有愿意为这样一个没有稿费和报酬、在前期也没有特别大影响力的刊物进行创作。


在我接手《翼》之后,我个人主要是想为这个杂志去争取一个在新的自媒体时代,它如何如应对新的变化,去看看这样一个比较古老的刊物怎么样在当代焕发新生,它是不是还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也就是说女性诗人,或者说女性本身,她的境遇较之于97、98年那个时代,是否有一些变化,这也是我们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因为这种思考在继续,所以我们的杂志也始终在存在,也开始有更多年轻的诗人投入到创作当中,杂志中也有更多女性形象的出现,她们带来的声音、展现的面貌,可能是她们之前在创办这本杂志的时候没有想象到的。这也是今天我为什么回来参加这个活动。


编号223:今天的主题是“独立出版”,其实“独立”这个词在中国还蛮敏感的,一说到“独立”,可能会觉得是要做一些和主流的事情违背的一些事,但我理解的独立出版其实包括了很多种,概念上可以解释为“私出版”,或“自出版”,像早期说得不是特别委婉的话,就是“地下出版”。它的出版题材会有影像、漫画、文学、学术、诗歌、音乐类的。其实我觉得独立出版在中国的状态和国外其实还蛮不一样的,像书号(ISBN号)对国外的一些独立出版机构来说,其实是非常容易得到的,但中国的书号基本上都集中在出版社手中,想出版一本书的话就必须得通过出版社,出版社则是由国家管理的,出版则需要一个审批的过程,独立出版的话其实是缺乏这样一个有书号的正式出版的过程。现在独立出版有了越来越多的方式去实现,像言由他通过香港的一个公司去实现了独立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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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由:我觉得不一定没有书号就是独立出版,我一直觉得最近几年的民营出版公司,包括《知日》、《读库》这样的MOOK的出现,其实他们最开始的动机也是独立出版的一种行为,只是他们通过自己的渠道找到合作方,拿到书号,可以在书店进行正式售卖。他们接受自己的出版物上面打一个别人出版社的LOGO,但对我而言,我不想把自己出版的书打一个别人出版社的LOGO,还要给他们钱,所以说起来蛮简单的,这边没有一家出版社的名字好听或是LOGO好看,所以我就注册了香港的公司。因为我还是觉得需要一个书号去进入世界的体系,如果你没有书号,进入到人家的图书馆或是书店,也会给他们带来很多麻烦。


编号223:有了ISBN号的话,书是可以在网上检索到的,对于网友和读者来说也会更方便一些。比如在豆瓣读书上面加入一个数目,就必须要填写它的ISBN号。我本身也在做一些独立出版,我在后面几年也开始通过一些台湾的朋友去申请台湾的书号,而且在台湾申请的话是非常方便的,时间也很快。所以我觉得书号这个东西对独立杂志来说,不算是非常大的一个影响,我比较感兴趣芬雷和陈思安两位在做的是学术和文学类的比较多,你们为什么不通过出版社来做正式的出版物,而是通过独立出版来做呢?


陈思安:我觉得这和我们对“独立”的理解有关系。对于我们创办杂志初期时来说,独立是可以不受一些东西的控制,比如在那个时候你想要把作品刊登在文学杂志上,要过的第一关先是编辑,这个情况到现在都没有特别大的进展。不是说中国的编辑不行,而是束缚他们的东西太多。像去年,我一个特别好的女诗人朋友想在某著名诗歌杂志上刊登一组诗,名字叫“女巨人”,立刻就被编辑把名字给改了,这对于一位诗人来说是很不能接受的。女人为什么不能是巨人?或者说如果女人在精神上或是实体上强大了,她威胁的是什么?这些东西说不清楚,但他必须要改。


第二点是,可以说我们的创办人是国内比较有名的诗人,资源相对来说多了些,资金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少,如果我们想要正式出版的话其实渠道非常多,也有许多出版社找过我们谈合作,实际上从过去来说,在某些言论或是精神控制上的东西都有了些好转,但我们想要独立于资本。我目前不认为资本会无缘无故地、对你没有任何要求地去支持文学,它必然有一定的诉求。可能这样说会显得有点偏激,但我觉得凡事其实都会有一些政治,包括我们之所以会做一本女性刊物,也有我们的某些诉求在里面。从前期不愿意被束缚,到现在想要独立于资本,可能是我们对于“独立”这两个字和它的精神实质的理解。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觉得这和书号没有关系,当然这也是存在风险的,扫黄打非可能某一天就会来没收你,但这也不是重要的问题吧!


芬雷:独立出版的情况比较复杂,据我的了解,现在在独立出版领域卖得比较好的就是摄影、画册类的艺术作品,你哪怕定价到300,买的人还是蛮多的。像言由出版的摄影作品,都有他的一个判断在里面,他就像一个策展人一样,去发现摄影师,我觉得这也是很多人在思考的独立出版为什么会起来的一个原因,就是说出版的整个判断体系在今天其实已经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它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判断标准了,当你还停留在原来出版社固有的判断标准去评判作品的好坏,甚至更坏一点的,你要去站在市场的角度去判断哪本书要出、哪本书不出,包括我之前谈过的一些出版社,他们有一个制度叫“发行部门有一票否决权”,就是说你哪怕再好,发行说这个东西我推出去没有人买,我就一票否决。你在这样的机制里面谈作品、谈判断,对他们来说就有点太幼稚了。


还有一种就像是陈思安提到的,一种政治诉求在里面,这种政治诉求不是说我们要反对你,它是在一个“我们要去发现一些有独特价值的东西”,这些价值可能你做出来可能根本就没有人买,包括我们在推的一些国外作者的书,那些作者可能你都没听说过,我介绍给你你也懒得看,但我们认为他是值得推的,我们会从我们一直以来的工作中去发掘他,我们希望在这个方向上再推进一步。哪怕一本书可能只有10个人订,我们只出了10本,它在我这里是成立的,它也是我的工作。但我这样的做法也受到了很多人的批评,包括言由也在说这样的独立出版没有未来,小出版有未来。


言由:其实我觉得有未来,有人就有未来。我的观点是,无论叫什么出版,不管我们这群在做这些事的人以后还做不做,肯定还有人出来做这个,只要有人类存在,我觉得就肯定有人在做。包括之前有一位学设计的小孩叫邵年,采访了独立出版的一群人,他有一个特别奇怪的问题——“你觉得朝鲜有没有独立出版?”我就想,其实也许有,就是大家复印一下这也是啊,我觉得有人的地方就肯定会有,不管政治环境是怎么样。标题其实没有多大意义,“未来”其实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我们应该是去讨论我们的状态怎么样、有什么经验可以传达。


我听陈思安说了之后,特别想补充一点,我特别认同她说的,当下的资本对于独立出版的影响,其实是比较大的,其实就是钱。你的东西好卖不好卖?你要不要做好卖的东西?我们也一样受到这样的诱惑,怎样的摄影集会好卖,怎么做会有更多人来买你,其实我们做了那么多本书,其实肯定知道哪些书好卖,但是到底怎么才是做我们心目中的独立出版?那肯定只有一点,就是那个东西是不是你真正想要做的、是不是发自你的内心去喜欢的东西,根本不去考虑它是不是好卖。这是我们这群人一直坚守的一点,也许它好卖了,但这不是我们决定的,但是做不做这个,是我们决定的。


编号223:我觉得独立出版相对于出版社出版的那种来说,出版社更看重资本这一块,是更商业性的一种东西。


言由:但我们也许会带起来这些东西,但绝对不是去迎合商业。


编号223:其实从以前到现在,可能有很多读者认为蛮多独立出版的内容是比较边缘化题材的东西。比如说我读书的时候,做一些独立的漫画刊物,其实还相对容易实现一些,但那些漫画刊物的内容可能会和当时很多漫画杂志不太一样,可能会有一些很敏感的题材,包括一些情色、暴力的,你们对题材有没有什么看法?


言由:我觉得可能还是从自己本性出发吧。并不一定我要刻意去寻求一些边缘、小众、奇奇怪怪的人,而是契合你本身的一种情况,正好我们这群人都是这种调调,所以大家就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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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雷:其实我并不反对你卖钱,因为它对于你把它做得更好是有帮助的。他会去考虑哪些好卖哪些不好卖,但是他最首先的考量还是你要不要做这本书。我们这边很多人都是非常专业的,比如做校对的就是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校对,他白天要上班,晚上回家还要帮我去校对中英文,他们每天都在出版社工作,肯定会明白什么叫市场,但他为什么做这件事,第一是喜欢,想要参与这件事,即使没有酬劳,至于是不是边缘的,小众的,和大环境相比它肯定是边缘、小众的,因为它太微不足道了,这是肯定的。


陈思安:关于题材,对于《翼》来说,其实从诞生之日起就一直面临着这个问题,因为诗歌在文学当中,相对是比较冷门的,尤其是女诗人。但实际上我们如何理解边缘和少数?希梅内斯有一句话,她说她认为诗歌是献给无限的少数人的。实际上却是他是少数、边缘,但实际上这个少数人的范围可以是无限的,这个无限不一定是数量概念上的,对于那些喜欢诗歌的人来说,一首诗找到了它的读者,找到了想要去接受它的人,它本身的意义就已经完成了,它该传达的信息也已经到位了,这是我对于少数和边缘的一个理解,其实只是为了这无限的少数人去做这些东西,已经是有意义的了。题材方面,我们还是希望能够回到诗歌本身。


编号223:我自己在做独立出版,一直有很多网友在问我很现实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掏那么多钱去做独立出版?因为对很多普通读者来说,印刷品跟网络传播相比,是非常昂贵的传播方式。那你们是怎么做到资金的良性循环,而不是自己掏钱去做出版物的?


言由:一方面摄影这一块相对算是大众一点,买的人会多一点,这是它的优势,但这种“大众”,其实也是大众里的小小众,我每本印个500本,能卖出去300本就不错了,其中200本左右是成本,多出来的100本就算是盈余的。比如说不考虑打折,我每本定价200元,可能每出一本书就能赚到2万块钱左右,所以一年如果出十本书,也许可以达到10万块钱。这样预估下来,10万块钱能够运营我自己的工作室,能够养活我自己,我觉得我就可以继续做下去。


编号223:我觉得像言由出的影像类的书,和其他文字类的书在售价上是会有一些偏差的,文字类的书可以是黑白印刷,影像类的就要是彩色印刷,在装帧上的要求也会更高一些,成本的收回相对来说也容易一些。但是对于文字书来说,它一旦下厂,印刷工艺其实就不是便宜的一件事了,那么你们是怎么让自己做完这一期,还能继续做到下一期呢?


芬雷:如果你放到印厂去印,其实不管你怎么做都会有一个大问题的,你花了这么多钱,一下子印了这么多,如果短时间内卖不掉的话,钱就相当于白花了,印下一本书的时候你要再投入一部分钱才行。因为我们没有销售渠道,在网上微博大家转一转,但这样卖得就很慢。他很难达到像现在的出版社,他一推,比如通过当当,全国各地就都有了,但独立出版没有这个能力。通过自己的能力去推是有一个极限的,过了这个极限再往上走就非常难了,原来我们这样做的时候就亏钱,印一次亏一次,亏到感觉做不下去了,后来我们就开始用预定的方式,想买的话就先付款,我们统计印数,原来有个统计方式是先留言,结果发现之后再找人就很难了,因为我们的时间周期很长,我后来再去找他的时候就发现好几个ID都“已注销”,后来就通过淘宝预定,先付款再印制。我之前和很多人都说,我们要向假杂志学习,假杂志前几年做书很慢,可能一年就做一本,他们把书做得非常好,让这一年时间足够你来卖,后来今天我和他聊才发现,他说那是因为焦虑,他也想做得很快。


言由:对,还是要正常运转的,做得慢并不是我这一整年都在做一本书,我做书相对来说还蛮快的,一个月也可以搞定一本书。我这边有一个优势是,摄影还有一个国际市场在这里,它是人类共通的理解。我说的300本可能有150本就是卖到国外,卖美元要比人民币还要高,这是比文字书有些优势的。


芬雷:文字书确实是比较难推的,但我们改到预定模式的时候就不亏了。我们每次都是多少人付款就印多少,每次印我自己都不留的。


编号223:我觉得你这个经验方式可以给很多想进入到独立出版的人很多启发。


芬雷:但这个牵涉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是印刷的环节。因为如果你统计完发现只有20个人预定,你怎么办?你不印了吗?印厂会说“你只有20本就找我们印,可以,但我们很贵的!”因为还要制版什么的,那个单太小了,他就懒得接你的单,所以这就来到了独立出版的另一个环节,现在有很多独立的印刷机构,做書下一次也可以做一个活动,把这些独立的印刷机构请过来谈一谈,因为是他们给了独立出版的很大支持,像香蕉鱼、上海的印物所、山东的一家印刷厂也有自己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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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223:上海的印物所我也去过,他们对印刷的手工感要求非常高,如果有些人想要印1、2本或者是10本,他们也是可以实现的,但他们会以更加手工的方式去做。


芬雷:其实制作下来,这要比很多印刷厂的效果都要好。有的字都印虚了,我后来总结原因,其实是他根本没把你当回事,这种书他们都是晚上印的,我们还有一次极端的例子,是拿了书去印刷厂印,被印刷厂的工作人员给PASS掉了,都已经制版了,制版人员在校对那个版的时候,看了我们的内容,我们当时做了两本书,一本叫《恐怖主义的幽灵》,里面包括一些学术的人如怎么论述911,还有一本书是北京的一位叫沙门的作家写的,叫《妄想狂手记》。里面有一些色情的文字,但我们是觉得他写得很好,所以就推了,结果那个制版人员读了我们的内容,发现又是恐怖、又是妄想狂,就觉得有问题,向上反映到了女厂长那里,女厂长也说的确有问题,但我印刷厂的朋友坚持要印,就和制版人员吵起来了,结果制版人员就把版弄坏了。


编号223:说到这我想起来我去年做的那本独立的zing,也是找了一个印厂,是我原来一直合作的一个印厂,以前可以印,现在可能做大了……其实我去年那本已经相对没有那么多情色、裸露的照片在里面了,但是他们看到了有裸露的东西,还是觉得会有风险,就不敢印。后来我就不得不找了一家更小的出版社去印。


我觉得对于很多人想要开始自己印书、印自己的作品集,文字的也好、图片的也好,他怎样进入到这一块的话,可能还是要通过数码印。


言由:恩,因为印刷肯定更贵,它的起印数在那里。如果5、6本的话就还是数码印比较多,很多摄影师自己也会做啦,其实也不便宜,挺贵的。


芬雷:我们也谈过很多家印刷厂,我们谈得最低的像200、300本都可以印,有些印刷厂的老板就对这个感兴趣,他也会支持你,而且价格也开得很低,像武汉就有一家这样的印刷厂。但如果是只有5、6本,可能就比较没办法,因为会非常贵。


编号223:我做的第一本独立出版其实就是数码纸印,十年前的2005年做的,那本数码纸印就是找的一家印刷公司,但那种方式对纸张的选择性非常少。


言由:现在好了,机器也好了,可选的纸张也多了。其实每个城市都有,跟自助式的特别像,它有个柜台,你到那给他们文件,等个十分钟就可以了。在北京我遇到过你说的纸的问题,他们会说你的特种纸可能会破坏我的机器,其实他可以印,但就是嫌麻烦,不过宁波那边会个性化很多,会给你纸让你挑,种类还不会多到你想挑什么就挑什么,但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编号223:我们既然已经聊到了大家最关注的,怎么进入到独立出版,怎么做一本自己的作品集,那现在就问问大家有没有什么想要了解的问题,我们现在进入Q&A的环节。


Q:我想问各位对于众筹出版怎么看?


A:言由:泼先生现在算是众筹出版的一种吗?


芬雷:它和众筹不太一样的一点是,众筹它是打散了的,但我现在预定是块状的——只有一个选项,要定不定,不定拉倒。如果我真正改成众筹,我要把它打散,增加很多的形式,让不同的赞助都可以进来。比如赞助1块钱的,就没什么回报,还有5块钱的、10块钱的,赞助多了我可能会给你署名,你是这本书的出品人,但是会限定人数,你可能要出到2000、5000。我们接下来也在考虑是不是要往众筹上转,但其实在转的时候,产品形式也要配合着它来,不配合着它来的话,也没办法提供那些回报。我很看好众筹,因为它的确非常灵活,而且它参与度很高,不会限制门槛,它是非常好的方式,会逼着你去想我的书该怎么做,我要怎么样更开放,而不是只有我们自己在做,现在就是把整个过程都分享出来。


陈思安:我讲一个关于我们最近看到的,比较成功的众筹。去年的十月一号自杀的一位打工诗人,叫许立志,在那之前她其实就长期在写诗,很多诗都是她自己在打工的流水线上的一些生命体会,包括现在的年轻人的一种生活选择。她去世之后,在诗人之间就大量流传了她的故事,但她生前的时候这些诗都没有机会正式出版,在去年年底的时候,一位诗人就在京东众筹号召大家为许立志的诗集出版做一个众筹。当时设定的时限是希望一个月之内筹满十万元,如果筹满了就可以顺利出她的诗集,如果有多的钱还可以以捐赠的形式留给她的家人。但实际上的情况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上线五天之内就超过了十万元,她的诗集现在已经出版了,叫《新的一天》,大家在当当或者卓越上也可以买到。


我个人认为从这件事来看,现在的读者心中依然潜藏着的一种对于人的命运的关怀,也许这个东西和诗歌有关联,她以自己的生命写出了那样一种诗,用她自己的亲身经历去发出了那样一种沉重的呐喊。但是在诗歌之外,这与人与人之间的关联也有很深的关系,所以我更觉得它是一种个例,而不是可能普遍发生的一个情况,如果换一个诗人的话,未见会有这样的成果和影响力。


但是从这个事件引申出的,我们去看,其实图书出版,不管是自出版还是公开出版,实际上它的市场还是很大的,只是说看我们怎样去看待它跟使用它。对于《翼》来说,可能短时间内没有想到要众筹的方式。包括刚才谈到成本的时候,我都一直没有说话,因为我们是一个赤裸裸的反面教材,资金从来没有良好过,现在这本是我的失误,但包括之前的,《翼》的第一本刊物,98年的时候,是周赞在北大未名湖旁边的一个打印社打印的,成本可能也就几块钱,当时印数也非常少,大概50本。我接手《翼》之后,希望让它之前的刊物可以再次遇到新读者,所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当年所做的所有的诗刊电子化,电子化的过程中我要去找原版诗,就从周赞那里拿到了她们当年出版的诗歌集,我翻开2000年出版的第二期的第一页,里面就掉出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戴锦华 200元,崔卫平 200元”,也就是说当时她们出版的所有刊物,其实都是同仁和支持者都在无私地捐赠,成本也从来没有收回过。


那么这一本,是我接手《翼》之后做的第一本,当时的第一个决策就错了,当时她们和我说3、500本可以了,但是因为我前期做了很多《翼》的社交媒体,包括微信、微博、豆瓣小站,我对市场有一个很模糊的认识,我觉得好像还是有很多读者想要看,我说:“干脆就印1000本吧!”我还算了一下,卖掉500本我们就收回成本了,再卖500本,明年就可以接着印了,结果现在还有700本躺在我的家里。这显然是对市场的一个错误估计,就像芬雷说的,很多人说太想买了,但实际上到最后他们就人间蒸发了。


这是一个层面,另外一个层面就是,我们提供了另外的方式,我们在做第八期的纸刊的时候,也同时上线了豆瓣阅读的电子刊物。我觉得其实这也是我们在做独立出版的另外一条出路,我们希望在纸质之外,尝试其他的路径,尝试的其他路径包括已有刊物的电子化,还有通过一些女诗人的诗歌文本,去做一些戏剧化的尝试,我们根据一些诗歌,排了一些实验戏剧、朗诵会、音乐会,我觉得这些线下活动其实是对于独立出版延伸性的思考,希望它能够有更多多元化的发展,吸引更多的读者。但是发现大家宁愿去买电子版,也不想要看纸刊,在整个读者的阅读惯性有了一个极大的偏转之后,那么独立出版,尤其是像我们这样有资金问题的独立出版,确实面临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我觉得芬雷的预定方法很好。另外一个问题,对于我们做独立出版的这些人来说,库存是特别大的一个问题,一次印那么多,卖不掉是小事,但放哪是个问题。你不可能随便几块钱就卖或是满大街去送,这对整个过程中的所有人都是不尊重的。


言由:我觉得众筹有点麻烦,预定还可以,众筹就算了吧。而且众筹你总要朋友帮你转来转去,帮你捐一块两块的,也挺不好意思的。我对众筹还是挺警惕的,因为你众筹就代表着你进入了一个资本主义的循环里面,众筹公司也会要你的钱。


编号223:我觉得慢慢也还会有更多的形式,比如说一些独立出版物的小型展览活动,他们会召集很多独立出版物去参加、现场售卖,我觉得也是一个很好的销售渠道。



做書者说005:独立出版是否有未来? 现场图片


Q:我想问言由,你的书是以什么形式运到美国的?


言由:以前在北京的时候我是在淘宝上搜一些“代理”,你先寄过去给他,他再给你转寄,会打折。去年的时候我的工作室搬回到宁波,宁波那边的外贸比较发达,我找了一家快递公司,无论多少他都会帮你寄,也不需要太费周折去转寄,价格也会有一个折扣,大概是1.5公斤100块钱,我的书一般会在1公斤上下,加0.5公斤是30块钱,130块钱大概是20美元,对于美国人来说,20美元在3天内能拿到书,他们还挺满意的。


Q:我想知道各位都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去宣传自己的作品呢?


A:言由:豆瓣基本上是零,微博多一点,因为它是一个开放的传播平台,微信的话我没办法看到反馈,我也不知道它有没有效,但确实用微信的人比较多,市集是我未来会主要注重的,东京、纽约的一些book fair我会比在网络上的宣传还要看中。我3月份的时候去了一次香港的摄影书市,我本来是想要出去推广推广,让大家知道还有个中国人在做中国的摄影集,结果发现好多书都卖完了,我回来数了数,扣掉机票什么的还赚了5000港币,我觉得多走出去,并不只是为了宣传,也是在卖书,如果能够面对面地和那些喜欢你的书的人交流,他们面对面地和你说:“哇,你的书真的很棒!”,他也理解你,那种成就感和虚荣心的满足还是很爽的。


编号223:我觉得除了线上的平台,很多线下的展览活动也很好,网上也还有几家专门卖独立出版的店,也是很好的渠道。


芬雷:我觉得第一点,肯定是网上有的渠道肯定要发,另一方面我觉得线下走得也是比较多的。现在有很多书店是只卖某一类书的,这类书店是最给力的,像香港有一个叫序言书室,我们的书每次在网上定的数还没有他们一家店多,之前还给他们加印了好几次,他们给了我一个启发就是,有很多书店包括我们在合作的,比方厦门的不在书店、合肥的保罗的口袋书店,它们都是在当地比较有名、做过很多活动、有一定的粉丝数的书店,他们会和我们一起预定,当然我们也会给他们一定的折扣。


我和这些书店交流的时候也提出过,书店应该跟独立出版多合作,因为在今天,只有独立出版的书籍是支持书店的,它是站在书店的角度替书店考虑的,因为它的网上价格和线下价格是一样的,甚至线下会比线上便宜。这也是一条路,包括刚才提到的众筹,它也是一条路,我是鼓励众筹的,但是众筹会给出版带来一个问题,就是众筹“筹”的不是一个“东西”,它筹的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事情,你要把一本书变成一件事情,让大家参与进来,但做书是把一件事情变成一本书,它是两个不同的事,但这个过程很有意思,但它也会比较挑书。我觉得只要能玩起来,怎么玩其实我都欢迎的,只要是冲击现有的集团化、机制化的东西都应该起来,因为这种东西会让我们现在的出版机制有一个考虑和反思。


编号223:今天的活动到此结束,谢谢大家到来!



做書者说005:独立出版是否有未来? 现场图片


致谢

特邀主持 编号223

场地支持 单向空间

现场协助 胡洁

文字整理 陈诗

摄影 卢淑婵 刘松

海报设计 9527


做書活动整理,未经允许,禁止转载。


做書关于书的一切。

微信号:ipublishing 微博:@做書

联系邮件:ipublishing@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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