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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编辑成功的动力

2015-10-13 李昕 做書

做哪一行要做得好都需要激情。我一讲到“激情”这个词,可能大家会感觉太老生常谈了,但我认为这个问题必须讲。激情是一切事业成功的必要条件,可是我之所以要在这里讲激情问题,是因为做编辑工作和别的职业不一样,这个职业特别需要激情。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编辑需要不断开发新产品,每本书都是新产品,这和别的行业工作特性不同。别的行业生产的产品是定型化、批量化的,不需要一天到晚开发,一个新产品研发出来,不需要立即研发下一个。但编辑不一样,每编完一本书就要编下一本,一年到头随时随地都在做开发,所以就要随时随地保持对于作者、对于市场的关注。要想保持关注就要使自己处于兴奋状态,这种兴奋状态必须是持续性的。要保持兴奋状态必须有激情,否则怎么兴奋得起来?我有30多年编辑工作经历,我发现有些编辑做了一辈子之所以成绩平平不是因为能力和水平低,更不是因为学历低,而是因为缺少激情。我们把这种情况概括成一句话:“高水平,低状态”。其实如果这些编辑提高自己的状态,调动自己的工作热情会做得好得多,但很可惜他们没有这样。

什么是有激情?衡量一位编辑有没有激情其实很简单,就是看他拿到一本好稿子时的态度。拿到好稿子,一个有激情的编辑是要激动起来的,为好稿子睡不着觉,一天到晚都在想怎么把好书早一天拿给读者,让读者去欣赏它。这就是有激情的编辑。而有的编辑,也许学历很高,水平也不错,但拿到一本好稿子不激动,不兴奋,麻木不仁,听之任之,好像全无所谓,与我无关,几个月下来别人都急了他还不急,稿子迟迟发不出去,拖得半死不活,这样的编辑就缺少激情。其实哪个出版社都有这样的人。我在三联编辑会上也讲,要想做一个成功的编辑,要反思一下自己对待好书稿是什么态度,这可以判断自己是不是富有激情的编辑。

那么激情是从哪儿来的?激情是由爱而生,爱什么?爱编辑这个职业、岗位,爱书,爱读书。好编辑百分之百都是爱书人。因为爱书所以一心要编好书,发现好书就欣喜若狂,奔走相告,有时候进入痴迷状态,全情投入,不吃饭、不睡觉也要把书编好。反过来说,激情也在引导和鼓励编辑发现好书,激情也是一种动力。有时候对于富有激情的编辑来说,他的激情也是对书稿的检验。如果一个富有激情的编辑拿到稿子发现调动不起自己的激情,那么这个稿子可能就不是好稿子。这从某种角度成为有激情的编辑检验书稿质量的标准。我给大家举些例子,看看一些成功的编辑如何编书。

首先说范用和《傅雷家书》。《傅雷家书》大家都知道,改革开放30年的时候被评为“30年30本书”之一,畅销25年。《傅雷家书》1983 年出版。这本书出版的原委是这样的:




《傅雷家书》

1979年中央给傅雷的右派问题平反,在上海召开傅雷的追悼会。老作家、老编辑、人民文学出版社当时的副总编楼适夷作为傅雷的老朋友,前去参加追悼会,在飞机上遇到傅聪(傅雷之子),和他聊天。傅聪说起他手里有这么一批书信,是他爸爸写给他的,写得非常好。楼适夷先生依稀想起来,1957年在傅雷先生被打成右派时他在傅雷家里住过一晚,看过一封傅雷写给儿子的信,他知道这些信的内容是傅雷对儿子谈艺术、谈人生,信的内容很有价值,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东西可以出书。

1981年楼适夷和范用两个人一起坐飞机去上海,也是在飞机上聊天,他跟范用讲到有一批傅雷家书,却一下就引起范用的重视。范用先生的职业敏感就在这里,他敏感地意识到这些内容就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书。回了北京之后,范用先生自己直接到北京七中找到傅雷的小儿子傅敏(时任七中教师),他说我知道有这么一些书信,傅聪已经转给你了。当时傅敏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个小老头,但因为他对傅雷家书感兴趣,是从出版社来的,也就很配合。等范用先生走后,傅敏学校同事跟他说,这个老头不简单,是坐小汽车来的。傅敏一听吓了一跳,因为在当时坐小汽车证明是有一点身份和地位的,后来他才了解到这是三联书店的总经理。以后他就不敢让范用先生再去他家,都是他往三联跑。

范用先生从100多封信中选了99封,因为都是毛笔竖写,不便直接送去排版,于是范用先生跟责任编辑说,你手抄一遍吧。这样,全稿15万字,都是责编亲手抄的,从这里大家可以看到他们的工作激情。范用先生想,这本书要有人作序,应该是由傅雷先生的老朋友来做,于是选定了楼适夷先生。楼适夷立刻答应,不到一周序就写好了。有一天早上七点半范用还没上班,年过七旬的楼适夷老先生已经等在门口,他是来交序言的。一旦范用先生决定出书,楼适夷先生的激情也被调动起来了。

但是书编好了,谁也没想到工厂拒绝排版,因为傅雷先生虽然平反了,可傅聪还犯有叛国罪没有获得平反。傅聪原来被国家派到波兰学习音乐,1957年因为父亲被打成右派,他从波兰私自飞到英国,后来在英国定居,这事曾被定为叛国。工厂知道有这么一件事,认为这是有关叛国分子的书不能印。当时范用先生很无奈,多方想办法请国家出版局的领导协调这件事。碰巧当时有一位中央音乐学院的教师,给胡耀邦同志写了一封信要求给傅聪平反,胡耀邦同志在信上做了批示,其中有“傅雷爱党爱国之心溢于言表”等批语。后来范用先生拿着这个批示找了印刷厂,印刷厂终于同意开印。这本书在三联印了7 个版次,超过了150 万册。范用先生在北京、上海、香港三个地方举办了《傅雷家书》的手迹展览,当时香港报纸认为这是令人震撼的展览,说傅雷先生那样给孩子写信,用毛笔写成的蝇头小楷,一丝不苟,工工整整,这样教育自己的孩子,让人看了肃然起敬。范用先生后来讲,为什么要出《傅雷家书》?他说,“我就是要告诉天下人世上有这样做父亲的!”这一句话就反映出了范用的激情。


上海傅雷家书墨迹展广告

后来傅雷的小儿子傅敏在回忆录中回忆范用先生,写了一篇文章,他说范用先生和楼(适夷)伯伯其实是同一类人,对于一本好书都是那么“急不可待”。这“急不可待”四个字我觉得就是激情的写照。反过来说如果你拿到一本好书无动于衷,你肯定是缺少激情。

大家知道1981 年三联书店出版了杨绛先生的《干校六记》,这也是影响非常大的书。但这本书因为涉及“文革”,比较尖锐,按当时我们的政策不大好出。杨先生和范用先生是老朋友,她希望范用先生帮忙把稿子转到香港出版,可范用先生拿来书稿后爱不释手,他要想办法在内地出。他想要找领导批示一下,琢磨是给胡乔木同志写信还是给国家出版局领导写信,总之不舍得把稿子寄出去。犹疑之间,香港方面的人就等急了,来信说你再不发过来,我就坐飞机来取了。大家都是很有激情的状态。后来范用先生很无奈地把稿子寄到香港。接着香港《广角镜》杂志把《干校六记》登出来了,胡乔木同志看到了,对钱锺书先生讲了十六个字的评语:“怨而不怒,哀而不伤,缠绵悱恻,句句真话”。范用先生从钱先生那里得知这十六个字如获至宝,就去说服社里的其他领导,这本书一定要在三联出,他当时为这本书写的热情洋溢的推荐意见,至今保存在我们书店的书稿档案里。最后这本书得以在三联书店出版,成为当代散文的名篇佳作,靠的就是范用先生对待好书的热情和激情。

我觉得激情有时候表现为一种执着,由爱而生的一种执着,有好书想方设法一定要出,百折不回。这里有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就是李景端先生出版《尤利西斯》。大家知道爱尔兰作家乔伊斯的小说《尤利西斯》20 世纪20 年代首先在法国出版,被称为现代意识流小说的开山之作,有人甚至因此认为乔伊斯是20 世纪最伟大的英语作家。但是这本书在英国和美国都曾经长期被禁,因为书里面有比较露骨的两性关系描写,所以有人说它是淫书、黄书,不过后来国际学术界还是给了它很高的正面评价。李景端先生认为这样一部重要的世界文学名著应该在中国有译本。可是1922 年在国外出版以来,一直到八九十年代中国都没有译。1988 年李景端和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秦顺新聊天,知道老翻译家金堤在帮助人民文学出版社翻译这本书,要用10 年工夫。李景端觉得一本书翻译10 年太慢,他要抢在前面出。

李景端先生当时是译林出版社社长,手里有很多资源,也认识很多老翻译家。他知道这本书很难译,因为是意识流的东西,大家称之为“天书”,没有深厚的语言和文学功力,不是大翻译家译不好。所以他开始在翻译界名流里找,他一一写信约请,找了王佐良、周珏良、赵萝蕤、杨岂深、冯亦代、施咸荣、董乐山、梅绍武、陆谷孙、叶君健等一大批老先生,可是所有人都婉言谢绝。叶君健先生说中国只有钱锺书先生能译《尤利西斯》,因为汉语词汇不够用,钱先生能边译边造词。于是他就去约钱锺书先生,给他写了一封信说请他译《尤利西斯》。钱锺书先生回信很幽默,说:“八十衰翁,再来自寻烦恼讨苦吃,那就仿佛别开生面的自杀了。”没有人肯译,原因是什么呢?太难译是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是翻译名家没有人愿意蹚浑水,因为毕竟有评论说这本书是淫书、黄书,哪个洁身自好的翻译家愿意蹚这个浑水呢?



萧乾、文洁若译《尤利西斯》

但是李景端先生不甘心,一定要译出来,他又去找萧乾和文洁若夫妇。萧乾先生是大翻译家,文洁若也是当时知名的翻译家,两个人都通英文,萧乾先生还研究过意识流文学,在意识流方面还算是研究专家,李景端当然打定主意想把萧乾拉进来。但萧乾先生年龄大,而且手头要做的事很多,肯定不愿意卷入。李景端先生采取的策略是,先把文洁若拖进来,再把萧乾拉下水。他跟文洁若签了合同,说明此书是文洁若译、萧乾校。合同签下来后,翻译工作就上了马。李景端让文洁若有困难就找萧乾。萧乾先生肯定要帮忙,因为他们是夫妻,但是后来要求萧乾帮忙的地方太多了,所以改成合译。这样李景端的策略成功,终于把萧乾先生拉入合作,连骗带哄让他也做了译者,保证了翻译质量。后来李景端先生又多方托人,在国外找了30 多种《尤利西斯》的参考书,交给萧乾、文洁若两人,其中包括对《尤利西斯》的评论、乔伊斯传记等等,帮助他们在书中加入6000 多条大约10 万字的注释,使翻译工作做得非常严谨。同时组织专家写文章,包括萧乾本人写文章,为《尤利西斯》平反,说这不是淫书,而是文学成就很高的作品。最后这本书只用了4 年时间就出版了,出版以后反响非常大,4 次印刷合计20 万册,成了畅销书,还获得国家图书奖的提名奖。这说明他们给这书平反也是起了作用的。这本书的成功靠什么呢?靠的是李景端先生的执着,或者说这就是一种激情,没有激情怎么做得来这样的书?

我再举几个例子。在这里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个人,这个人不像范用、李景端先生那么知名,但绝对是大家值得记住的名字,这个人名叫高贤均,2002年8月因为患肺癌去世。他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编辑,去世前的职务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经他手编了三部茅盾奖作品,其中包括《白鹿原》、《历史的天空》、《尘埃落定》。大家想想看,一个文学编辑在一生所编的作品中有三部获得“茅盾文学奖”,这是多么难得!搞文学的人都知道茅盾奖的分量,全中国几十年也不过三四十部茅盾奖作品呀。

我和高贤均同一年进入人民文学出版社,是非常好的朋友。高贤均这个人自己是作家,但做编辑后没搞创作,全身心投入文学编辑。他懂创作,会写小说,判断文稿非常准。这个人特别有才华。1978年考进北京大学时是四川省的状元,当时他已经背过两本词典:英汉词典、俄汉词典,上大学没上过一天外语课。他是“文革”前的老高中生,中学时代已经读完《鲁迅全集》。他的学识、修养非常让我们佩服。他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做编辑成绩非常突出,他去世以后大家怀念他,有很多人写了文章,发表在《当代》杂志上。我把那本杂志找来看,发现大家一想起高贤均这个人就都想起同一个场景:他每天中午端着盒饭这个屋聊一下,那个屋聊一下,聊的都是看稿子的事。这个人日复一日看稿子总是那么兴奋,一有新发现马上跟别人分享。我至今都记得他给我讲的两个细节。有一次他看了阿城的《树王》,他说阿城写树的细节是自己过去没有观察到的。作品描写的是巨大的树,写风从左边刮过来,树叶就从左边开始抖动,然后到中间再渐渐波及右边,树的抖动不是呼啦一下展开,而是有层次、有波浪的。高贤均说,阿城的观察多么细,我原来没注意过,看了阿城的文章后才去看,果真如此。他讲这个例子几十年了我都没忘。还有一次他看完《白鹿原》跟我讲,你快去看看“黑娃吃糖”是怎么写的。作品中黑娃是个苦孩子,长到20岁从没有吃过糖,“土改”时抄地主家得到一块糖,但当他把这第一块糖放到嘴里时,他就愣住了,从来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神奇的滋味,眼珠顿时就不会动了。这时作品对他表情的描写,他的嘴,他的眼,他的神情,他的感觉,非常细腻传神。高贤均说这个细节写得太好了,从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出陈忠实的功力。那时每天中午和高贤均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都是讲这些。他执迷于书稿里,执迷于这些文学作品里,这就是一种激情,真的是全情投入。

我来讲讲《白鹿原》的出版。90年代初高贤均和另外一个叫洪清波的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要到成都出差,当时社领导说你们顺路去一趟西安,陈忠实可能有稿子,于是他们去西安见陈忠实。陈忠实当时已完成写了十年的《白鹿原》。书稿是手稿(那时没有打印稿),40万字的手稿很厚,陈忠实把它包了又包,裹了又裹,里面是牛皮纸,外面是塑料袋,包成一包,很郑重地把稿子交给高贤均。然后说,我这是把十来年的心血托付给你了。高贤均当时要打开,陈忠实慌乱地说,你不要打开,你不离开这里不能看。其实陈忠实是心里害怕,害怕用十年时间写出的成果不被承认。作者在这种时候一般都很紧张,像接受考试一样,压力很大,这是正常心态。而且陈忠实在家里十来年闷头创作《白鹿原》,除了这本书稿以外,其他创作很少。他在此之前没有写过长篇,中短篇也没有太大的反响,所以他老婆不断讥笑他说,你还不如开养鸡场,开养鸡场还可以指望吃几个鸡蛋,你这十来年什么成果都没有。所以陈忠实跟老婆说,这部作品不成功,我就开养鸡场。

高贤均拿到稿子后马上坐上去成都的火车,一上火车就开始看稿,和洪清波一起两人轮着读,到了成都又一边开会一边利用会议间隙读,还没回北京,两人就把稿子看完了,这就是工作激情和热情。读完后回到了北京,高贤均第一时间写了一封信给陈忠实,说这是一本在中国当代文学历史上要留下一笔的大书。陈忠实后来回忆说,高贤均拿到稿子只十天就让他收到信,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当时没有电子邮件,也没有快递,一封信就要走几天,而高贤均又要开会又要赶路,居然有这么高的效率!陈忠实也没想到高贤均的评价这么高。收到信后陈忠实欣喜若狂,跟老婆说我不用开养鸡场了!这本书后来高贤均做责编,获得了中国当代长篇小说的最高评价——“茅盾文学奖”。


陈忠实著《白鹿原》

高贤均编了很多小说,其中有一本是徐贵祥的《历史的天空》,这部稿子在到达人民文学出版社之前,被两个出版社退了稿。作者徐贵祥写了一篇文章我看到了,他说曾经想把这稿子一把火烧了,就不要了。结果就在这个心里很矛盾的时候,他见到了人民文学出版社《当代》杂志的编辑,提到了这部稿子,那编辑说愿意拿回去看。过了几天,徐贵祥打电话问编辑,你觉得怎么样?编辑说:“说不好,我一个人看怕判断不准,转给小说组编辑也看看吧。”于是稿子就被转给人民文学出版社小说组另外一个编辑。小说组编辑看完后,作者去电问,你觉得怎么样?那位编辑也说:“拿不准,还是给领导看看吧。”这样稿子才到了高贤均手里。高贤均在一周后直接给徐贵祥打电话说,“请你来,我要跟你面谈。”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直接找他面谈,把徐贵祥吓了一跳,因为当时他还是没什么名气的小作家。后来作者在回忆录里描写了他到高贤均的办公室后的情景:高贤均高度评价这部书稿,他当着几个编辑和作者,“激情澎湃、神采飞扬,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去,双手舞动着讲了一个多小时。”(大家看看这个激情!)

关于稿子里涉及的国共关系的敏感话题,就是前面说到有些人拿不准、有些出版社因此而退稿的那些内容,高贤均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作者说,其实高贤均提的都是些非常巧妙的处理方法,操作起来一点不困难,作者当即表示完全接受。最后高贤均做了总结,对作者说你就照我这个方法改,改完以后我给你做两个预测:第一,这本书可以获得“五个一工程奖”;第二,这本书参加“茅盾文学奖”评奖很有竞争力。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两个预测全都正确,这本书出版后一共获得四个大奖:“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五个一工程奖”、“茅盾文学奖”、“人民文学奖”。你们大家想想,两个出版社退稿,本社下面两个编辑不看好的书稿到高贤均手里变成这样,不是化腐朽为神奇吗?

“人民文学奖”评奖的时候高贤均已是肺癌晚期,距他去世只有两三个月,但他作为评委,坚持从医院赶来开会,上台讲了20分钟话,介绍《历史的天空》。后来作者提到这件事非常感动,他说一想起高贤均就流眼泪,还说对高贤均他无以报答。后来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编辑就跟他说,你要想报答高贤均,今后有好稿子就都交给人民文学出版社吧。作者就承诺说:好。这就是高贤均的激情换来的。我觉得只有这样的编辑才能算是真正赢得作者信任。

我有一次看到北京大学经济学教授周其仁在“两会”上的发言,觉得很有启发。他说他在对农民工的调查中发现,收入最高的农民工常常不是技术最好的,而是最受信任的。所以他有一个结论,叫作信任是比知识和技能更大的资本。我们做编辑,最最重要的是取得作者的信任,老编辑家韦君宜说过,作者是出版社的衣食父母。信任相当于电脑的软件,而知识和技能相当于硬件。没有好的软件,再好的硬件不过是摆设。所以我今天才会重点讲这个问题,因为软件比硬件更重要,素质和修养比能力更重要!

(节选自李昕《做书——感悟与理念》,商务印书馆2015年10月出版)


这是出版人的五堂课,爱书者的启示录。全书以讲座形式,讨论编辑应当具备的素质、修养和能力。


出版的理想理念,编辑的书事书情,做书的感觉感悟,尽在作者现身说法中,给人以启发和灵感。


三联书店原总编辑李昕,以从事出版三十多年的丰富经验,结合大量精彩、鲜活的案例,讲述编辑的思路和策略、经验和教训。通过《邓小平时代》、《王鼎钧回忆录四部曲》等经典图书的出版过程,以及与杨绛、傅高义、杨振宁、王蒙、金庸、李敖、李泽厚、刘再复、何兆武等作者成功合作的故事,让你了解出版人应有的使命、情怀、智慧和担当,从而得窥出版的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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