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書者说025｜那些在他乡的独生小孩，他们过得挺好吧？

编辑|魏森垚

摄影|曹玲

我们这次的【做書者说】叫“《在他乡》的《独生小孩》”，两本绘本的作者都是中国人，首先在海外出版，并获得一致好评。两个女孩绘出的故事，每个异乡人都懂。

比如，你只身一人在他乡，陌生人要割掉你的脚趾时，你拒绝了，他们说你有十个脚趾，给我们一个又如何，真小气。他们离开你，孤立你，孤独又多了一倍。但你不能失去脚趾。

你从外乡来，他们说的玩笑听不懂。于是你假装听懂、假装笑，捡起地上的树叶给自己装上假触角。倒影里的自己陌生的像个魔鬼。

主人公雪找了一份餐厅端盘子的工作，穿着紧身裙高跟鞋，故意凹出曲线端茶倒水，清醒地看着大吃大喝的人们，她觉得自己的工作根本不重要，她又想“不过，我重要不重要这回事，也不重要吧。”所以如果说起来：

“我能独立了。”

这次活动除了请到雪婷和《在他乡》的策划momo，还请到了《独生小孩》的策划王菲菲。《独生小孩》也是中国女孩的在海外创作出版，并荣获了2015年《纽约时报》最佳儿童绘本。

她的他乡，挪威与中国并存

主持人：我们先请雪婷讲一讲这本

杨雪婷：这本书是一本漫画，它讲述的就是一个人离开自己的家乡，到一个新的地方的情感体验。这本书它的产生非常的偶然，我之前不看漫画，也很少了解漫画。但是因为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就会有很多很多的感受，很想把它们画出来。画这本书的时候，什么人也不认识，也没有想过它会出版，仅仅因为自己想表达。

（《在他乡》作者杨雪婷）

主持人：特别想问一下雪婷，你在异国他乡的时候特别有感触，才创造出格外打动人心的故事，在他乡的时候你真的很容易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能讲讲你在创作《在他乡》时的感受么？

杨雪婷：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这个经历是非常独特的，它其实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可能对一个人来说都是把自己暴露在一个可能非常没有安全感，或者是非常孤独的环境中。它会有好的影响，同时也会有一些让人承受不住的。艺术会变成一个把你包起来的东西，它会有很大的力量，让你依靠在里面。

因为挪威讲挪威文。头两年走在街上，这个人穿什么，他代表什么，这个房子是做什么的，等等社会含义，我完全没有概念。所以那时就像一个小孩认识世界一样，非常赤裸裸地感受事物本身的样子。

主持人：所以你把初到挪威时的印象都画到这本书里？

杨雪婷：对。而且离开故乡后，非常非常怀念家乡的东西，可以说中国和挪威在这本书中同时存在。

主持人：在挪威具体是有人发现你的作品吗？还是投稿？

杨雪婷：这本书更像我一个人的项目，画完之后我把它投到了各个出版社。很多出版社都很感兴趣。后来这本书在挪威也获了好几个奖，所以说这本书的诞生，生于偶然，是我没有想到的一个偶然。

主持人：我想问雪婷，这本书究竟在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杨雪婷：其实就是一个人，她还有一个朋友，朋友是想象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然后这个生物在这故事里，倾听她，共同去体验观察这个社会。

我想给大家介绍一下挪威。它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国家，在欧洲的北部，比如说我在首都奥斯陆生活，奥斯陆我坐公交车出去可能半个小时周围全部都是森林，无边无际的森林。挪威人很喜欢在森林里走动，冬天的时候大雪茫茫，大家可能对北欧的设计更熟悉，非常简约。我有一个印象，在大雪天的时候，我看到整个世界就被简化成了线条，那个感觉非常非常的干净，我觉得这个可能就是他们设计的来源之一。

因为时差，让我们看到中国女孩《在他乡》

（”时差“创始人之一，《在他乡》策划）

momo：其实”时差“是一个跨文化交流的机构，我们在国内一直在做一些原创绘本的挖掘，已找到世界上十个国家中的十位艺术家，把他们国家的经典文化重新的画一遍，然后在中国出版。所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叫”时差“。

这套书出版后收获了很多好评，好比法国大使馆曾经邀请我们在法国出版这套书。此后我们越来越意识到：首先，其实中国读者有很高的艺术品鉴力；第二，我们原创的力量并不弱，只是我们需要好的机构去孵化它。

之前，我们在跟大家都比较熟悉的熊亮老师合作，比如《二十四节气》。这些成功案例让我们发现，中国的绘本市场里面其实需要高质绘本。不仅是小朋友，任何人都能阅读和欣赏绘本。

所以开始了这方面的搜索，接着遇见了雪婷。

看到这本书时，眼前一亮。北京是个节奏很快的城市，翻开这本书，我的心境好像慢下来了。因为作者的艺术风格和她的空间、讲故事的方式让人放松。

你能在书中感觉到一种诗意，不一定需要知道这个故事即将发生什么，可是你会感到有一种诗的东西在流动到你的眼睛里面。

我在看到这个书的背景的时候，也让我有点意外。因为雪婷是一位中国姑娘，然后她并非在挪威出生长大，只是念书的时候去了挪威。这本书是她的处女作，但刚一出版就拿到了挪威当年的文化部的最佳图书奖，这个奖在挪威很有影响力，每年只有一本书会选中。

而且，雪婷是第一个非挪威籍的外国人在绘本领域拿到了这个奖。她在一片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土壤上面能够创作，能够得到这样的认可，这背后一定有特别丰富的故事。

这本书的版权代理这次来中国见了非常多的优秀的出版社，但时差并不是出版社而是文化机构。两周后，版代给我写邮件说“momo，我觉得我们的气场特别合，我想把这本书交到你们的手里来出版。”

最后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和上海九九这两个机构合作，将这本书出版出来。

《独生小孩》

回家的路好远，但我终会回家

主持：今天还请到了菲菲，她是《独生小孩》的策划。它的背景跟《在他乡》非常像，都是我们中国的作者先在国外出版，然后被中国引进回来。那菲菲作为《独生小孩》的编辑，能谈一下当时你是怎么跟这本书相遇？

王菲菲： 我今天见到雪婷，有一个特别深的感受。她和郭婧（《独生小孩》的作者）非常像。

和《独生小孩》相遇，是因为我们每年都会筛国外的获奖书单。去年我们在纽约时报奖中突然发现有本特别中国风的书。一看作者果然是个中国人。又把故事拿给同事们看，编辑室里有两个同事甚至被感动哭了。于是我们决定立刻联系作者。

很巧的是，作者的书架上也有几本我们社出版的书，基于这种信任，这本书最后交给了我们来出版。

是环境让成就了《在他乡》和《独生小孩》么？

王菲菲：前段时间有一篇关于“在北京做编辑能买房么”这样的文章被疯传，我个人对这种标题有点意见。我觉得这个社会的评价标准太单一了，真的。虽然房地产会带来的一些问题，例如把年轻人都挤出了北京。但是我觉得，从业者，包括我也会问自己，你是在为自己生活吗？这是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吗？如果是的话，那么你就不要去考虑别人挣多少钱，我挣多少钱。

如果你能从创作中或一本书中获得享受，这就是一种价值，不能用金钱衡量。关于价值比你应该广泛地看，而不是单一地看我挣多少钱，这个尺度太单一了，真的。国内营造的风气对艺术创作确实不太有利。其实我们的国力水平和生活水准已经不差了，但可能因为这种爱比较的社会的风气，让我们浮躁。

所以我说《独生小孩》的作者也是在国外工作，会画出好的作品，跟她的创作环境有一定的关系。像刚才雪婷说的，挪威一去就觉得特别安静。安静确实是一个艺术创作好的环境，你的心态是平和的，你才能力捕捉到一些生活的那种细节和感受。如果在一个很浮躁的环境里，你感受不到，只能靠转发。

政府老在问你幸福吗？大家虽然赚更多，或者比如说想买的东西都能买，但你越来越觉得不安全。

杨雪婷：我给大家讲一个挺好玩的事，我毕业时有一个老师。他在挪威是一个家喻户晓的诗人，也是一位家喻户晓的绘本创作者。他跟我说，要不你毕业之后养点狗吧，那个狗每年可以生十个小狗，一个小狗可以卖一万块钱。后来很幸运，我没有去养狗，但感觉如果一个人生活在生活中，你要求我不去想这个事情是不可能的。

王菲菲：我补充一下《独生小孩》的作者郭婧，她在新加坡，当时也讲到了生存问题。她是学雕塑的，就是因为学油画太贵了，支撑不了，所以选了雕塑。但她有一定的艺术天分，所以后来她找工作什么都是跟绘画有关。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杨雪婷：我还有一个补充，我在那上学的两年，研究生嘛。本以为我会学到很多东西，但老师到最后其实只教会了你一样东西，就是他全心全意的支持你探索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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