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泰元语｜“白露”到了，我们聊聊英文怎么说

（图源：163.com）

 北京时间2022年9月7日23时32分，白露到！

白露聊英文

 文/曾泰元 

处暑之后白露到。暑气渐消，秋意转浓。此时气温下降，夜凉如水，若气温降至露点（dew point）以下，贴近地面的空气中水汽饱和，就会在草叶上或地物表面凝结成露（dew，通称露水）。若强调露水凝聚像珠子，露滴如珠，则亦可称露珠（dewdrop）。

元代文人吴澄的节气经典《月令七十二候集解》释白露，谓其“阴气渐重，露凝而白也”。“露凝而白”？凝成珠状的露水是白色的？按理讲，露水应该是透明的，晨光下的朝露是晶莹剔透的，不是白色的。此时的露水之所以称为白露，其中隐含了一些罕为人知的传统学问。

中国古人以五行的金、木、水、火、土来理解万事万物，而五行又和五色的白、青、黑、赤、黄对应（金—白，木—青，水—黑，火—赤，土—黄）。白露之所以为白，《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做了进一步的解释：“秋属金，金色白，白者露之色，而气始寒也。”秋天属五行的金，金对应到白色，所以白色是秋天的颜色。以代表秋天的白色来形容秋天的露水，因此秋露称为白露。

（图源：m-news.artron.net）

白露，是一个极富诗意的节气。想到白露，我心中总会立即浮现一些经典的诗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诗经·秦风·蒹葭》所描绘的景致超凡，意境悠远，让人向往。我甚至曾经专程奔赴甘肃礼县，到专家考证过的诗文发生地，只为了能够身临其境，去感受一下这三千年前悠远的浪漫。青年翻译家许景城把“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译为：

How the reeds run riot and green, 

As white dews are turning to frost!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秋夜露水浓重，在玉石砌成的台阶上，宫女独自久立，及至夜深，所着之罗袜已为露水所浸湿。李白的《玉阶怨》，让白露有了含蓄深邃的惆怅。陆谷孙《中华汉英大词典（上）》收录了“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采用的译文是：

The marble steps with dew turn cold, 

wetting silk soles when night grows old.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夜凉，白露今始生，明月，故乡方得见。杜甫的《月夜忆舍弟》，满纸尽是思亲怀友之情，无声的白露低调渗出了沉郁和哀伤。已故翻译家许渊冲把“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译为：

Dew turns into frost since tonight; 

The moon viewed at home is more bright.

（图源：new.qq.com）

除了现身中国的古典诗词，白露还跨越了国界，远达欧美。

白露，也让我想到了枫丹白露（Fontainebleau）。事实上，枫丹白露是音译词，和白露毫无关系。枫丹白露乃法国地名，在巴黎近郊，是知名的历史古迹和旅游胜地，四周有广袤的林地，林中有枫丹白露宫，为法国国王狩猎的行宫。根据黄河清《近现代汉语辞源》的考证，此“枫丹白露”之名应是朱自清的翻译。朱自清在1933年的散文《巴黎》中写到：“真有野味的还得数枫丹白露的林子。枫丹白露在巴黎东南，一点半钟的火车。” “枫丹白露”的意象丰富绝美，有专属秋天的红枫和白露，绮丽浪漫，我脑中居然还浮现了五代名画《丹枫呦鹿图》。

白露，亦是南美洲国家秘鲁（Peru）的古称。同样根据黄河清《近现代汉语辞源》的考证，比利时籍的天主教耶稣会传教士南怀仁（Ferdinand Verbiest），在其1674年《坤舆图说》的下卷有如是的记载：“亚墨利加州白露国产鸡，大于常鸡数倍，头较身小，生有肉鼻，能缩能伸。”亚墨利加州就是亚美利加洲，简称美洲。

（图源：dpm.org.cn）

作为节气的 白露 ，其英文是直译的 White Dew ，答案很单一，各家各派的译法都一致。节气犹如月份，视为专有名词，是故首字母一般大写。

白露，二百年前杰出的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Percy Bysshe [bɪʃ] Shelley）曾把它写了进去。在其1820年的诗剧《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 Unbound）里，第二幕第一景就出现了一句：“The white dew on the new bladed grass.”（新草叶上现白露。）诗句中的 white dew 和中文的“白露”貌似修辞雷同，然内涵或恐有异。西方没有五行的概念，文中的 white dew 应该不是我们理解的白露，而可能是结成冰、呈白色的冻露。这方面我所知不足，理解判断或有差池，望请高人不吝指点。

作者简介

曾泰元，上海杉达学院英语系教授兼外语学院院长、台湾东吴大学英文系原系主任、国家语委汉语辞书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英语世界》编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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