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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曾:大量无知的小丑攻击我范曾大师,他们是一批猪猡

2017-06-21 坦腹斋

范曾,1938年生于江苏南通,提倡“回归古典、回归自然”,画作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巴黎吉美博物馆等。中国国家图书馆收藏其文、史、哲、艺著作119种。现任北京大学讲席教授,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生导师等职。有二十四字自评:“痴于绘画,能书。偶为辞章,颇抒己怀。好读书史,略通古今之变。”

一,《一批无知的猪猡攻击范曾大师》

北青报:中国书画近年来越来越多地与市场纠缠,很多画家都难以脱身,有人批评您用流水线的方式创作。

范曾:这个社会上有很多无知的小丑对我攻击,我看到一批小人、一批猪猡,我只能像一匹沙漠中的骆驼,慢慢前进,随他们去叫吧。我不怕得罪人,这些东西终会自清,自清来源于自信,来源于对自己艺术的真诚。艺术的良知是诚与伟,这也是判断一切事物的标准。我已经76岁了,阅人多矣,一个人的性格、学养甚至脾气大体可以从他的画里知道。

你谈到关于市场,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来不关心市场,我没去过一次拍卖会。我的声誉来自于我的艺术,除了有时候电视台请我去讲一些话题,我一般都是待在家里,因为我一点都不关心市场,别人说范曾你上了排行榜第一,可我连报纸都不看。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如果不是这样的性格,我画不出这样好的画。

北青报:听说您每天5点钟起来读书,立志花30年看完四库全书的1%。真的吗?

范曾:是,我正在实践这个。读书是为了给实践积累思维的能力,有时候人的思维能力比知识更重要。

北青报:现在社会上也流传很多您和师辈友辈的恩怨,您怎么看这些非议?

范曾:我和师辈没什么恩怨,对师辈我都是尊敬得很,李可染、李苦禅、蒋兆和、李斛,他们对我都非常爱护,我有什么理由和师辈不好?和同辈人比如黄胄,我们也都很好。

我和一些很有名的家伙倒是有些恩怨,比如黄永玉。他首先在香港的报纸上写了八篇文章骂我,你对范曾弄文章可是要失败的,我写了一篇一万字的长文章把他驳得体无完肤。可是,我们年轻时曾是非常好的朋友,我想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很多人沾染了社会上恶的习气,这些人在我们之间挑拨。虽然我们在报纸上互相骂,可是在心里不恨对方。如果我们当时没有那么好的感情,为什么他在受苦受难被四人帮迫害的时候我勇敢地维护他,去他住的小房子看他,谈天使他高兴,我相信这些事情他不会忘记。

这些事之后,奥运会期间,我的一张大画在展览,对面就是他的一张大画。在展览之前有个会,我和他遇见了,四目相对之后,两个人无声地拥抱。人的感情很复杂,不是世俗的人想的那样。

文章来源:《北京青年报》

(背后书架上的书是假的吧?摆的这么整齐?)


二,《反思范曾》


有朋友打趣我,说你批评了黄永玉,何不说说范曾?言下之意,我得一碗水端平。可是,他二人的艺术并无本质联系,也缺少可比之处。更何况,在我的心目中,黄永玉值得批评,范曾却不值得,又何必浪费笔墨?可是很快我就意识到,范曾先生的确“值得”一说。一则我发现,在不着边际的夸赞以及更不着边际的道德评判遮盖下,真正的批评不多见。二则因为范曾的作品在大众的视野里已经存在了三十多年。无论褒贬,他已是当代中国人艺术认知的一部分。某种程度上,对范曾艺术的反思,也是对我们自己欣赏水准的反思。


在我印象中,首度接触范曾作品,当是语文课本里鲁迅先生小说《药》的两幅插图。在那个年代,中国传统白描蜷缩在《三国演义》、《西游记》等连环画中,能堂皇入选教材的优秀作品太少了。相信很多学生和我一样,一笔一画地将那两幅插图临摹了不止一次,只是并不知道它们出自范曾手笔。


范曾的功夫,七成来自白描。他曾放话“国内白描无人比肩”,未必全是虚言。他就读中央美院时,师从蒋兆和、李苦禅、李可染、刘凌沧等人,功底打得比较扎实。毕业后到故宫博物院工作,跟随沈从文先生编绘中国古代服饰资料,期间在白描上更是痛下苦功。据说,诸如《货郎图》、《捣练图》、《虢国夫人游春图》、《清明上河图》、《八十七神仙卷》等等历代名作,范曾都一一临摹,所获不浅。说起来范曾真是幸运,当同辈人在时代浪潮里上下翻覆,命运为他做了相当不错的铺垫。


正因如此,范曾没有在国画西洋化的弯路上走太远,加上自身的努力,就技法而言,他在三十岁出头的表现已远超同辈,与师长辈相比也毫不逊色。他所作的《韩非子像》、《屈原造像》足以证明这一点。之后十年,范曾的技艺日臻圆熟,其成就集中体现于《鲁迅小说插图集》(1978)和《蒋兆和像》(1979)。前者线条精纯,中规中矩,后者半工半写,张弛有道,初具风格。但是就如我们所看到的,彼时范曾的画里仅看得见功力,看不到自我。


进入上世纪80年代,范曾的艺术风格变得相当鲜明。他在《范曾自述》里写道,自己三十岁左右仍为未来画风郁闷彷徨。某日应挚友相邀,在四尺单宣放胆挥毫。画了一个美髯飘飘的名士,与一只活泼猴儿四目相对,赢得满堂喝彩。自此豁然开朗,天地一新。但就像我之前所说,范曾的苦恼与觉悟都是超前的。当别人在画《粒粒皆辛苦》(方增先)、《矿山新兵》(杨之光),他在潜心临写古人。当别人在画《同欢共乐》(刘文西)和《主席走遍全国》(李琦)的时候,他已在追摹古人。当别人刚从时代的余震中醒过神来,小心地借助少数民族风情,实现自我纾困的点滴念头,他笔下的人物已经袒胸舒臂,作风流潇洒状了。事实上,不单国画家们落在范曾之后,连油画家的步子也略显迟缓。以靳尚谊为例,他从《探索》(1980)、《画家黄永玉》(1981)开始,到《青年歌手》(1984),再到《画家黄宾虹》以及《画僧髡残》(1999),艺术风格的转变与确立,虽不能和范曾做生硬的比较,却提供了相当有趣的参照体。


范曾认为画家分六品,由低到高依次为画家、名家、大家、大师、巨匠、魔鬼。自况正迈向五品之境界,所谓“坐四望五,以待来日”。上世纪80年代他的确做到了超拔出群,那么之后是否一骑绝尘呢?情形恰恰相反——范曾盛极而衰的艺术曲线比他笔下的线条峻峭得多。


设身处地,初次遭遇艺术市场的急切热烈,把持不住实属正常。再加上性格中本来就有的傲慢狷狂,范曾产生“睥睨南宋,伯仲梁楷”的想法并不奇怪。(《范曾自述》)以他四十岁之前的表现,若能由精进而入禅定,接近智慧,本是有可能的。难可逆料的是,情境与个性的交互作用如此长久,所结恶果竟如此丰硕。


四十以后的范曾,在智性上表现出极其罕见的懈怠。如果隐去画上的题跋落款,我敢断定,大多数欣赏者根本没有办法按照创作时间,将范曾的作品排列出一个大致的顺序。稍微注意一下就会发现,范曾1980年画的《钟馗稚趣图》和1987年画的《钟馗神威》区别不大,1994年《丰谷岁熟》与2000年《促织》里的人物相距甚微。这么多年来,他像一台全彩复印机,不断地复制自己的成功。一写仙风道骨,必仰头闭目,鼻孔翕张,做闻屁状;一画睿智老者,定然形容枯槁,蜷坐于地,捻须傻笑。数不清的达摩,数不清的钟馗,数不清的灵运吟啸,老子出关,让人哈欠连连。


人物之所以“千人一面”,是因为范曾对人物动态缺乏深入,交代不清楚人物动作的来龙去脉,不得不用摆pose的方式来搪塞观众。而人的“pose”毕竟有限,画作当然不免单调重复。他试图用灵活多变的线条来弥补画面动感的不足,或用颠姿醉态的伎俩“藏拙”,可惜,那些无风自动的裙带衣袂,以及那些夸张造作的神情,非但没有正面的作用,反而衬托出人物动作僵硬,手足无措。


画面布局方面,范曾的毛病更加突出。直露、粗浅,几近墙板报的水平。画中一两人还行,人物多于三个,则根本无力处理。稍微复杂的场面,更是不堪入目。他也尽力简化场景,避免处理人物的多重关系。而这种避重就轻,说明书式的做法,自然也会给观众造成单薄乏味的感受。譬如他创作的多幅《竹林七贤》,每一幅都在重复以上缺点。人物没有性格,没有精神,之间更无实质联系。一群人凑在一起,出现在同一画面,感觉不过乌合之众。若将他们手中的酒杯、古琴等道具换作拂尘、芭蕉扇,抑或朴刀、齐眉棍等等,都不会给人任何唐突滑稽的印象。所谓“竹林七贤”,也可以是八仙过海,甚至是刚劫了生辰纲,正在举杯庆功的吴用公孙胜等人。


我相信以范曾的才华,上述问题他自己是最清楚的。然而事实是,他并无改正的迹象。随着年岁日增,他也失去了改正的机会。结果就是,他只好继续创作自我造神的当代笑话。


在最近出版的《范曾自述》中,他是这样写的:“当我有了这样的明确的发现之后,我的艺术的进步简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全社会震惊,我的画也以空前的速度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仅仅十年的时间,我像从激烈的地震颤动中,大地被拥起的奇峰,直插云天。”


且让范先生继续。至于我等就不奉陪了,趁早散了吧。


文章作者:西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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