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艺术 | 用放大镜审视：葛宇路被处分事件始末全解析
近日，一则中央美术学院《关于给予葛宇路记过处分的决定》在网上疯传，其中学校给予的处分决定中声明：“该生严重影响学校教育教学秩序、生活秩序及公共场所管理秩序。”对于该事件，联系到此前葛宇路在没有路牌的百子湾南一路私设路牌，将该路命名为“葛宇路”后被拆除一事，以及于毕业季时期在学校旗杆上放置不雅物事件，网上众说纷纭。以下是“凤凰艺术”为您带来相关报道。
近日，中央美术学院公布了对学生葛宇路的处分决定，给予葛宇路记过处分，声明中写道：“该生严重影响学校教育教学秩序、生活秩序及公共场所管理秩序。”
随后，网络上联系到之前葛宇路在私设“葛宇路”路牌被拆除一事，开始掀起了对该事件的热议。而此后又有人爆出葛宇路受到处分并非私设路牌一事引起，而是由另一事件所致引起，更是让人觉得扑所迷离，众说纷纭。
中央美院实验艺术学院院长邱志杰也在微信朋友圈转发了他对某艺术网的回应：“葛宇路在学校得了处分是因为他违反校规校纪的其他事情，与‘葛宇路’这件作品没有关系。这件作品在毕业展上经教师集体打分通过了。有些老师也有保留意见，但觉得艺术上还是应该允许争论的，而涉及法规的问题应由个人承担。事实上他的处分和他的创作完全没有关系。” 2017年7月29日，中央美院工学部就此事发出了新的公告：
中央美院学工部关于处分2014级硕士研究生葛宇路的说明
中央美术学院学生工作部就处分2014级硕士研究生葛宇路作出说明，处分是基于他通过微信公众平台发布在教学楼旗杆上放置不雅物图片和视频的行为作出的。学校依据《中央美术学院学生违纪处分条例》的相关规定给予处分，既体现宽严相济教育学生，又表明学校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的态度。此决定与为道路命名事件无关。葛宇路本人进行了检讨，承认所犯的错误，接受处分。葛宇路已毕业离校。
中央美术学院学生工作部
2017年7月29日
▲ 出现在中央美术学院的教学楼旗杆上放置的成人用品
▲ 财新网对此事件的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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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拍摄位于中央美术学院教学楼旗杆上的不雅物
▲ 网络上对此事件的评论和热议
一时间，网络沸腾，人们开始热议葛宇路在校园旗杆上放置成人用品事件的原因及受处分的意义。
此前，葛宇路曾在北京没有路牌的百子湾南一路私设路牌，将该路命名为“葛宇路”，并被导航地图收录。对此，葛宇路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称，该处分并非因为私设路牌，而是之前犯下的其他错误。“路牌是毕业展的作品，学校不会因为这个处分我。”
之前，一篇名为《如何在北京拥有一条以自己命名的路》的文章在网上热传，引发广泛关注。一位叫葛宇路的学生从2013年起在马路上贴上“葛宇路”路牌，接着被高德地图等地图软件收录。
▲ 百子湾南一路的《葛宇路》
▲ 城管拆除私设路牌《葛宇路》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z0505uq3hff&width=500&height=375&auto=0
▲ “葛宇路”路牌作品视频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z0024n0redu&width=500&height=375&auto=0▲ 葛宇路本人对“葛宇路”路牌作品的采访视频
“葛宇路”这三个字进入公众视线，最初是因为北京百子湾的一条无名路。而这条路在05-17年间都没有正式上牌，中央美术学院学生葛宇路自13年起开始私设路牌，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这条“无名路”。作品“葛宇路”成功植入了现实生活，并且与居民生活形成了良好互动，互相没有产生排斥反应，并在社交平台一经披露后就迅速走红。不过，随着社会的关注，该事件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他们认为这一行为不符合有关程序，进而取消了该路牌。另据央视主持人白岩松点评说：
“作为一个学艺术的年轻人，葛宇路的确弄了一个不错的行为艺术作品，也间接为过去几年这条无名路上的人提供了包括送餐在内的方便，取消也就取消了，但有些管理者也真该反思，这几年一直在干嘛，另外，还有没有这样的无名路呢？赶紧给人取个名吧。”
▲ “葛宇路”在央美毕业季展览现场
在学院旗杆上放置的假阳具被网友披露后，人们质问那件不雅之物真是由葛宇路放置的吗？对于此事，网络上又产生了大量的异议和猜测，有知情者表示，葛宇路之前曾将该作品的图片和视频发至某公众号，后来删除了。7月29日晚，“凤凰艺术”联系当事人葛宇路是否可以对于接受此次事件的采访，但委于拒绝，并同时未找到葛宇路当时做这件作品时留下的相关文字说明，无法验证葛宇路当时做这件作品时的创作意图。对此，“凤凰艺术”记者综合多方材料获悉，葛宇路在接受处分之后，曾书面递交了对此事件的检讨信。
在这份检讨声明中，葛宇路表示其在校园旗杆上放置假阳具事件并非艺术创作，也并非蓄意破坏学校秩序，而是一时糊涂所为，并为此承担责任，接受学校给予的处分。“凤凰艺术”记者同时联系到中央美术学院实验系院长邱志杰，询问就此事发表看法，邱志杰回复：
“中央美术学院学生工作部就处分2014级硕士研究生葛宇路作出说明，处分是基于他通过微信公众平台发布在教学楼旗杆上放置不雅物图片和视频的行为作出的。学校依据《中央美术学院学生违纪处分条例》的相关规定给予处分，既体现宽严相济教育学生，又表明学校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的态度。此决定与为道路命名事件无关。葛宇路本人进行了检讨，承认所犯的错误，接受处分。葛宇路已毕业离校。”
从葛宇路的创作经历来看，公共领域一直是他关注的方向。2015年，葛宇路创作作品“东湖站”，把北京东湖公交站的站牌，拆卸后邮寄至湖北武汉，安装在武汉东湖的湖面上。
▲ 北京东湖公交站
▲ 拆卸公交站牌
▲ 将“东湖站”安装到湖北武汉的东湖上
在2016年，葛宇路创作作品“对视”，在该作品中，葛宇路寻找街边的监控摄像头，近距离与其对视，直到背后的监视者出现。
▲ 葛宇路与监控摄像头对视
在2016年，葛宇路创作作品“入戏”，邀请演员到美术馆空间中表演看展览。在作品说明上，有如下文字：在美术馆展厅内，演员混在观展人群中表演“看展览”。艺术家试图在观念层面将美术馆整体转换成一个大型剧场，让观众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并将观看的焦点从常规的艺术作品中抽出，转移到更开放的周围空间。
▲ 葛宇路作品《入戏》
那么，葛宇路为何会选择在公共领域做作品呢？在曾经“葛宇路”路牌事件中，葛宇路在接受其他媒体采访时，说到：
“咱们这个系叫实验艺术系，现在成立了学院，其实一直是提倡和社会学结合的这么一个艺术门类。老师也都提倡说要成为一个有质量的人，要做对社会有价值的作品，在今天艺术的门类其实已经非常丰富，普通的绘画在某种层面上，在社会功能性方面有所减弱。最早的时候，抗战时期很多艺术类老前辈，他们都会到街头绘制抗战版画进行后方的宣传，那个时候其实艺术一直都是努力参与社会的进程。但是到了今天，似乎有了一种新的形态来对这个社会进行一些改良或改进，那么可能我这样一种方式就应运而生。其实在很多西方艺术里面，都提过社会雕塑，人人都是艺术家等等，艺术已经被拓展到了生活领域，拓展到了社会领域，拓展到了公共层面。所以，其实在专业的领域，我这个并不能算特别前卫或者先锋激进的东西，事实上是早已被认可的东西，可能大众还不够普及而已。”
葛宇路的艺术创作，因为在公共空间中试图造成某种与公众和规则的相对关系，并在公共领域内造成了多方面影响。在“凤凰艺术”记者的了解过程中，也发现其周围的人对葛宇路的创作有多方面不同的意见和看法，其中有部分人表示，葛宇路的创作有涉嫌炒作的嫌疑，也有部分人反映其求“红”心切，有刻意追求“知名度”的倾向。在他曾经接受某媒体采访时，他就此事专门提起过，有人认为他发网帖炒作自己，是否有想过对此澄清？葛宇路表示：
“我没有刻意地澄清，我觉得很有意思。有很多支持我的人认为，这个作品重新让他获得了对这个城市空间的一种新的认知吧；也有很多从艺术的角度，认为这个作品可能体现了很多“匿名”和“在线”相互之间的关系。也有一些人质疑为什么中央美院会有我这样的人出来，但是事实上我看到很多网友有回应也进行了一些艺术的普及，艺术发展到今天已经完全不同于大家以往，（只是）写写画画的简单的东西。”
▲ 葛宇路在墙上进行涂鸦
在其他媒体采访时就“葛宇路”路牌事件，提到双井街道办认定葛宇路行为虽然够不上处罚条件，但仍然存在违规。对于这样的事件，葛宇路是否认为此行为属于违规，葛宇路表示：
我一直觉得艺术家不应该有特权。换句话说，如果你做了一件触犯了相应法律法规的创作，你就应该接受这个处罚，你不能说因为做的是艺术，就应该免受法规法律的处罚。具体到我这个作品违规了，那就拆，如果需要批评教育我就接受批评教育，也写检讨我都很配合，因为我知道这可能就是我需要承担的后果。
从另外一方面说，受到了法律的惩罚，受到了规则的制裁，不代表这个作品就一定是一件不好的作品，需要有一分为二看待的眼光。所以话说回来，我当时做出来这个东西会不太合规，但是我也认为它应该是合法，因为情节相对较轻，不会造成特别恶劣的影响，而且确确实实从出发点来说，它为大家提供了一种便利，所以我就这么做了。
▲ 标有“葛宇路”的路牌
那么，葛宇路事件背后是否存在着刻意炒作？
据ArtBanana近日发稿并梳理葛宇路自路牌事件发生后，如何在网络上走红的线索。从早期央美毕业展上公开的“葛宇路”路牌作品，到知乎上话题《有哪些看似不简单却人人都会的技能？》中关于此事的一段知乎用户“Reenee”的详尽留言，开始在整个网络引发了转载量和媒体关注，直到路牌被拆除，引发了网络进一步的曝光和热议，在之前的“葛宇路”路牌自我炒作的可能性分析上，ArtBanana指出：
“因为毕业展和期间的媒体采访并没有被大家所关注，所以一心想红的葛同学就伪装成知乎用户‘Reenee’（又或者是拜托其好友‘Reenee’）在知乎上进行了巧妙包装的“推销式”回答，毕竟作为一个看展观众，能够仔细的把毕业展上展出的视频文字内容一字不漏的、极为细致的敲出来，还用心的对视频进行截图排版的，这样的铁杆粉丝观众真的是令人感动。而幸运的是，这个回答被广大知乎网友传播，让此次事件发酵成为热点。那为什么不在微信公众号或者微博发布呢？找大号发布是需要钱的，其次因为用户属性的问题，关注和传播效果不一定好，而知乎的人群结构复杂，发布免费，炒作成本低。”
而在旗杆事件的自我炒作的可能性分析上，ArtBanana进一步推测背后可能还有着葛宇路涉嫌炒作的嫌疑：
“据求证，这次的违纪处分是发布在央美的校园平台上面，能够进入该平台的只有在校学生和老师，那么这一处分说明是如何被媒体所看到的呢？难不成媒体为了追热点专门破解央美的校园平台从而获取的资料？这种可能性不大，那么只可能是拥有平台权限的师生所为。
另外从处分说明的发布时间来看，该说明的印发时间为7月5日，而这段时间刚好是美院的暑假，据笔者从多位在校学生那采访所了解，大家一般只在选课和查询科目成绩时才会登录校园平台，暑假几乎不会登陆，更很少关注那些和自己无关的信息。所以这样看来，将处分说明传播出去的一定是和葛宇路有关的人或者是葛宇路本人。我们从葛同学的角度考虑，如果是他自己所为，这么做的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他想让自己再‘火一把’，如果是这个原因那么他显然做到了，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想借助媒体和大众的舆论施压，以‘弱者’的角度借此让学校撤销处分，毕竟这处分可能会影响到其以后的工作。”
▲ 用放大镜审视该事件
当然，在以上推测面前，事实可能仍需要进一步验证和查明中，ArtBanana也给出了其他非自我炒作的可能性分析。
在这个消费网红时代，我们一方面看到“葛宇路事件”对社会介入所带来的一定影响与良性互动，同时我们也在思考，艺术家其他一些“出格”作品，如在中央美术学院旗杆上放置假阳具的事件，其追求的艺术价值与社会价值究竟何在？
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院长邱志杰在接受其他媒体采访时曾表示，学院会公布真实原因并及时告知媒体，并呼吁社会爱护年轻学生，他说道：“应包容青年艺术家的艺术思考和甚至一些边缘的艺术探索。”对于当代艺术中“涉及到社会管治的边缘地带和模糊地带”的探索，应遵纪守法，再三谨慎，“确保有充分的时空来展开反思和争论”。
▲ 中央美术学院校园
纵观整个“葛宇路事件”就像是一面照妖镜，照出了当今社会的文化乱象。无论艺术家本人是否靠炒作求火，还是艺术介入社会所带来的巨大争议，亦或是网络媒体及个人对于此事件的东拼西凑和盲目群嗨，都无不反映出信息化时代大众的浮躁与反权威冲动。在这场风波中，葛宇路歪打正着地当上了网红，而中央美院被不分青红皂白打成了泥古不化的反面典型。每个点赞转发的人都成了放大真实或虚假的信息节点，而这都源于网络的混沌、盲目、情绪化与反智倾向。此时，究竟是权威压制了艺术，还是艺术挟持了权威，亦或一切都是假象？这再一次证明了，在”网络回音室”中，多元观点在一定程度上只是一种幻想，人只听到和发出自己所相信的事实。
但在同时，这也再次质疑了当代艺术界长久以来对于“介入”热衷的有效性。是否只有艺术以横冲直撞的姿态进入每个人的生活和朋友圈，或是以一种策略性的方式进行，才能产生关系与影响？当一条路和旗杆齐飞，艺术性和政治规则并置，我们又该如何判断？
（凤凰艺术 综合报道 撰文/LUX 责编/An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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