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艺术 | “大地艺术节之父”北川富朗给中国农村提了几点建议
今年夏天，第7届大地艺术节将于7月29－9月17日期间在越后妻有地（十日町市和津南町区）拉开帷幕。凤凰艺术专访“大地艺术节之父”北川富朗先生，试图发现艺术在农村建设以及社会发展中所发挥的无限可能。以下是“凤凰艺术”为您带来的专访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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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后妻有三年展中国发布会开始前20分钟，北川先生独自一人坐在进门口的椅子上，面部肌肉紧绷着，大概是因为语言不通，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当我和他说：“在中国，很多农村都有独守儿童和独守老人，您在“大地艺术节-越后妻有三年展”的实践经验，或许能对我们有所帮助。”北川先生立马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这正是他此行来到中国的目的。
▲ “大地艺术节——越后妻有三年展”中国发布会现场嘉宾合影
“凤凰艺术”对话北川富朗
▲ 发布会现场，“凤凰艺术”专访“越后妻有艺术三年展”的发起人、策划人，“日本大地艺术之父”北川富朗
北川富朗 X 凤凰艺术
（以下为了方便阅读，“凤凰艺术”= Q，北川富朗=A）
▲ 发布会现场，“凤凰艺术”专访“越后妻有艺术三年展”的发起人、策划人，“日本大地艺术之父”北川富朗
Q：谈谈您对中国农村的了解
A：在中国的农村，年轻人很少，小孩很多非常有趣，但打开农村的家门往里望，你可以看到老人。我在走访中国农村的时候，遇到过几次红白喜事，非常热闹的放鞭炮。我甚至走到过中国的深山里，在山岭环绕的地方有很多村落，即便是常年的生活积累，它也能很好的和大自然融合在一起。
我对中国的文化不是很了解，但走过中国的很多地方，每个地区都有它的文化存留在那里。我想不光是日本应该珍惜这些传统文化，同时也应该让更多的年轻人能够走到农村体会了解这样的文化。
Q：我们看到很多艺术展览都是在城市的美术馆里，为什么越后妻有会想到在农村办展？
A：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会发现城市的希望越来越小，甚至很多人都会产生厌烦的感觉。我觉得这些不光是一个城市的问题，更多的牵扯到地球整体的问题。在整个经济发展的过程中，乡村有被冷落的遭遇，我希望能够借助艺术的力量来解决这样的问题。
Q：结合您的经验与对中国的了解，艺术在中国农村建设上可以发挥哪些可能性？
A：我们都知道人是通过感官来认知这个世界的。农村人的五感相比城市更丰富，敏锐度更高，我们应该把这个优势扩大下去。艺术家能够帮助农民找寻散落在大自然的艺术美，并通过五感来重新认知农村。
艺术振兴乡村一方面是激活它的活力，通过艺术带动旅游推动农村经济发展, 这也是中国政府建设美丽乡村的初衷。
另外，也希望人们能够把和自然和谐相处的能力锻炼出来，而且我发现很多城市里的老人来到农村，会突然有精神头，这是农村环境和大自然给到人们的好处。
北川富朗
北川富朗，1946年生于日本新潟县高田市（现上越市），艺术策展人，大地艺术节越后妻有三年展创始人，艺术总监。
2016年获得日本政府颁发的紫绶褒章。
2017年6月，日本权威艺术媒体ArtReview JP发布了2017 Power 100 of Japan榜单，评选出日本当代艺术界最具影响力的100位人物，北川富朗位列榜首。
东京艺术大学教授长谷川祐子、艺术家村上隆、森美术馆馆长南条史生、艺术家草间弥生、社会公益家福武总一郎等人亦榜上有名。
2018年1月1日，北川先生获得了日本最具影响力的人文大奖“朝日赏”。
“透过艺术，希望那些被遗忘的地方能拾回希望，被冷落的孤寂老人们能绽放笑容。”这个初衷从2000年第一届创办至今，从未变过。
就像四川被誉为“天府之国”一样，越后妻有这块风水宝地，既以“日本天价大米”—越光大米为荣，同样也如同四川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里的人们为艰难的地理位置而倍感生活不易。“越”在日语里是难以逾越的意思，“越后”则是比难以逾越更难到达的地方。
▲ 越后妻有的“梯田”
随着城市化的进程加快，原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种秋收的繁忙农耕生活，因为年轻人的大量出走，而变得冷清。当年轻人逐渐拥抱城市的高速发展时，剩下的则是老人和小孩，以及被废弃的房屋和学校。
▲ 越后妻有的老人
“这是一个与金钱无关的世界”，北川富朗说，“要是这个环境这么恶劣的地方也能成为一个乌托邦的话，哪怕只有一瞬间，我都想把它一直这样做下去。”
如今，在这块闭塞的土地上，随处可见草间弥生、蔡国强、徐冰、邬建安等世界艺术大师的作品，它们像是草地上的小精灵，带给人惊喜；还有张永和、James Turrell、阿布拉莫维奇等建筑大师将废弃的房屋改造成美妙的童话世界。
▲ 《梯田》，Ilya&Emilia Kabakov，2000 （摄｜安齋重男）
▲《花开妻有》，草间弥生，2003（摄｜中村脩）
▲ 《稻米之乡》，张永和&非常建筑，2003（摄｜倉谷拓朴）
▲ 《为了许多失去了的窗户》，内海昭子，2006
▲ 《再构筑》，行武治美，2006（摄｜倉谷拓朴）
▲ 蔡国强《蓬莱山》2015
在发布会上，72岁的北川先生站足足立了一个小时，向大家娓娓道来，在过去的日子里，他与他的大地艺术节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
▲ 北川富朗在越后妻有三年展中国发布会现场
1994年新潟县政府提出的地区活性化政策“新千年发展计划”，身为艺术总监的北川富朗萌生出“人类是自然的一部分”的理念，经过6年的实地调研后，2000年，北川正式举办第一届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此后每三年举办一次。
▲ 大地艺术节越后妻有三年展
2004年，新潟县发生里氏地震6.8级地震及多次6级以上余震，数十人死亡失踪，超过2000人受伤，28万户居民出现停电与通信中断，8万人紧急避难。这次地震被称为日本三大重要地震之一，人们在灾难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然而北川的大地艺术节并未因此中断。
▲ 越后妻有
在推动艺术节之初，北川通过2000多场艺术节的演讲与当地官员和民众来沟通艺术节的设想和理念，同时也积极推动民众和艺术家们参与到艺术创作之中，日积月累，大地艺术节也举办得越发顺利，艺术除了能带来观赏和创作上的成就感之外，也在悄然改变着越后妻有这一带人们的生活。
▲ 2012年，北川富朗在演讲
“艺术家能够帮助农民找寻散落在大自然的艺术美，
并通过五感来重新认知农村。”
大地艺术节举办的十余年间，北川和他请来的艺术家针对越后地区11家废弃校园及校舍，26个废弃老房进行改造。这些逐渐老坏的东西通过艺术家、建筑师之手，变得比新的东西更具魅力与生机。
▲ 《绘本与木之实美术馆》，田岛前家钵，2003（3摄｜宫本武典+瀬野広美）
▲ 村民改造废旧的教室做成咖啡店
▲ Marina AbramovicMarina Abramović《梦的家》（撮影：安斋重男）
▲ 鞍挂纯一《脱皮之家》
为了解决农村适龄人口越来越少的问题和他们的婚恋问题，北川先生在越后妻有地区组办了一支女子足球队，同时也让很多没有工作的妇女，从中找到乐趣。
▲ 越后妻有的足球队与农耕体验
在“越后松代里山食堂”的餐厅，当地的老妈妈们提供以当地孕育的大米、新鲜蔬菜制作的创意乡土料理，法国艺术家Jean-Luc Vilmouth在设计这间餐厅时，准备了大约100台立可拍相机提供给当地的居民，请他们从自家窗口拍摄外面的风景，最后，利用天花板设计的四个圆形照明，把一年内拍到的风景照片分成四季，投影在镜面桌子上，反映居民的日常生活。“参观者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观赏桌上映照出的村庄情景，还可以享受窗外绿油油的梯田。”
▲ “越后松代里山食堂”的餐厅
还记得2016年，中国著名主持人曹涤非参与的“贴秋膘”食案活动么？为近100人做料理的他，今年也将和米其林三星大厨为大家呈现精妙绝伦的厨艺。
▲ 来自知名主持人曹涤非的微博
在这个川端康成笔下誉为的“雪国”的地方，冬日铲雪是越后妻有的人们世世代代必做的事项。艺术家把冬日除雪做成艺术，上演罗密欧朱丽叶的恋爱故事。他们用艺术记录和感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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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后妻有的除雪作业
经过年复一年的努力，北川大概没有预想到，在2015年，他获得了日本“艺术振兴乡村之父”的美誉。而根据当年第6届大地艺术节的统计，仅在51天里，就有超过50万人次参观到访，综合经济拉动超过50亿日元，为当地带来了巨大的经济价值和声誉回报。
今年，第7届大地艺术节越后妻有三年展将以“地球环境时代的美术”为主旨，把艺术与旅游联合在一起，以越后妻有当地的地理样貌和人文风土为线索，将艺术作品按照“跳跃的斑羚”－里山·土木篇和“鲑鱼跳龙门“－信浓川·河流阶地篇这两个主题线路进行设定。
▲ 第7届大地艺术节越后妻有三年展线路图
这两条线路将贯穿整个越后妻地区200多个村庄、7600公里的土地，作为艺术家数量之最，本届中国艺术家徐冰、马岩松、邬建安、王思顺、高瑀、张哲溢、郑宏昌、刘李杰；中国台湾艺术家几米、林舜龙；中国香港艺术家伍绍劲以及参加“方丈记”项目的向阳、中国台湾演员王耀庆等的艺术作品将分别散落在这2条线路中，等待大家的参观体验。
▲ 本届艺术家马岩松《清津峡隧道》
▲ 本届艺术家王思顺作品
▲ 本届艺术家张哲溢《灯光寄养所》
▲ 本届艺术家郑宏昌《手风琴》
所有的交流都是心与心的碰撞，回归人性的艺术才能真正有所裨益
艺术家们来到越后妻有这片土地上，帮助民众发现他们身边一直存在却不能亲身体会到的自然力量。所以大地艺术节能获得如此成功，也在于艺术家们与当地民众们心与心的交流，让越后妻有焕发着意想不到的活力。
发布会上，艺术家刘建华分享了自己在当地从事艺术创作时与村民们相处的亲身经历：
我觉得在跟他们相处的过程中有很多细节很有意思，所以这个也许是我以往参加艺术活动或者是我自己当时之前对艺术上的局限，那么通过这样的一次活动以后，我觉得艺术它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多的。
之后曾经参加过他们的一个party，那天大家都喝的很开心也很嗨，最后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唱了我们的国歌。所以我的艺术可能给人带来自由，所以说也能够让人之间精神上更贴近，我觉得艺术是伟大的！
▲ 发布会现场，从左至右依次为艺术家刘建华、施海、荣荣
演员王耀庆谈自己对越后妻有的印象：这里不仅有很多艺术品给人们提供了思考的契机，还有许多人的生活方式或者他们对生命的看法也值得我们思考。他参与”方丈记”项目的艺术创作《表演的秘密》，做的是一个演员的内心世界。
▲ 台湾演员、本届参展艺术家王耀庆
现场还有名叫刘福气的小朋友，去年春季作为最小的志愿者和妈妈一起住“CHINAHOUSE华园”的小姑娘福气，当时还不会讲话。在这次的发布会上她为室野区区长佐藤老先生献花时，特别说了两遍“我还要去室野村”。
▲ 室野区区长佐藤先生与刘福气小朋友
艺术家能够帮助农民找寻散落在大自然的艺术美，并通过五感来重新认知农村。而越后妻有的农民生活日常及他们对大自然真挚的情感都能成为艺术家的创作灵感来源。所有的交流都是心与心的碰撞，回归人性的艺术才能真正有所裨益。
展览信息
▲ 第7届大地艺术节越后妻有三年展海报
第7届大地艺术节越后妻有三年展
展览时间：2018年7月29日—2018年9月17日
展览地点：日本越后妻有（十日町市和津南町区）
（部分图片出自网络）
（凤凰艺术 北京报道 撰文/不懂艺术 采访/不懂艺术 摄影、剪辑/二旺、李凯 责编/不懂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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