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一百年前他怎么办幼儿园,今天的我们该多么羞愧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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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初的中国,还是一个有着两千年专制传统和80%文盲的国家,多少年来,孩子是家庭的附属品,大人们无知却又专制地管着他们,没有尊重和平等。
这时,一位教育家站出来,愤然说到:
“养蜂有养蜂的方法,养猪有养猪的方法,惟独对于教养孩子,反而不如养猪养牛的重要。”
“对于养孩子的方法,事前无准备,事后无研究,孩子的价值,还不如一只羊,或一头猪。”
后来,这位教育家去世时,人们在他的墓志铭上刻下了他1935年写的一段话:
“愿全国儿童从今日起,不论贫富,不论智愚,一律享受相当教育,达到身心两方面最充分的可能发展。”
为了实现这个理想,他奋斗了一生。
他叫陈鹤琴,中国现代儿童教育之父,二十世纪中国最杰出的教育家。
当下幼儿园虐童事件频发,遥想100年前先贤们面对国人对幼儿教育的冷漠与无知痛心疾首的场景,我们是否该羞愧难当?
01、
1919年,一位27岁的年轻人从美国启程,辗转上海、苏州。
一路上,他看到的是一片贫困景象。穷人们找不到生计,苦不堪言,“仅靠一个草棚过着非人的生活,路上要饭的也到处都是”。
而他此行的终点,是国立南京高等师范学校。
这位年轻人就是刚取得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硕士学位的陈鹤琴。他接受时任南高师校长郭秉文邀请担任该校的教授。
1920年改造为国立东南大学的南高师,是与北大齐名的著名高等学府,是近代教育最早的策源地和中心之一。
在郭秉文的招揽下,蒋梦麟、陶行知等一批留美学者相继到来,他们深受美国进步教育思想和杜威实用主义教育学说的影响,在校内大力推动新教育运动,举世瞩目。
这使年轻气盛的陈鹤琴更感踌躇满志,开始实践他心中“为人类服务,为国家尽瘁”的远大志向。
1912年,陈鹤琴在北京清华学校学习
在东南大学,陈鹤琴教授儿童教育和儿童心理学课程,讲课深入浅出、生动有趣,很受学生欢迎。作为知名教授,陈鹤琴一方面努力认真地实践新教育各种主张,积极推进教育改革;另一方面也非常注重自身的示范和表率作用。
他对学生亲切和蔼、平易近人、循循善诱,非常注重小事与细节。
有一次,他带学生到上海做学校调查,他与一个学生站在人行道上谈话,看见那个学生的裤扣没有系上,就走上前去帮他扣好,然后微笑地说:“这是一种对人的礼貌啊!”
这个学生脸红了,从此将这件小事牢记心间,以后一遇到陈鹤琴,就马上将自己的穿戴审视一遍,终身养成良好的习惯。
02、
1920年12月26日凌晨,随着一声哇哇大哭,29岁的年轻教授陈鹤琴初为人父。
儿子的降世不仅带给他“初为人父”的喜悦,也为他观察研究儿童行为、心理提供了最佳途径,使他的儿童教育研究探向更深处。
他给儿子起了个响亮的名字——“一鸣”。家是他的实验室,妻子和母亲是他的两位最得力助手,儿子则是他的工作“对象”,而他的“成果”就是儿子出生之后的真实记录:
1920年12月26日凌晨2点09分生的;生后2秒钟就大哭,一直哭到2点19分,共连续哭了10分钟,以后就是间断的哭了;
生后45分钟就打呵欠;生后2点44分,又打呵欠,以后再打呵欠6次……
经过长达808天的观察实验,他用文字和照片留下十余本详细记录。
在中国,陈鹤琴是最早将观察实验方法运用于研究儿童身心发展规律之中的教育家。
他通过观察研究幼儿的动作、好奇心、模仿力、游戏、言语能力、记忆力、想象力和知识、能力、思维发展的特征及其意义,作为第一手资料,成为他日后对儿童心理、儿童教育、儿童游戏和玩具、道德教育、家庭教育等方面研究、论述的重要佐证。
1920年,陈鹤琴在妻子协助下将初生的儿子作为观察与实验对象
比如,第226天的记录是这样的:
他祖母时常抱他下楼到外边玩耍,今天他抱在祖母手里看见楼梯,身子向着楼梯就要下去,他祖母特意转身向房里走,他就哭了;再抱向楼梯他就不哭,后来抱他下楼去,就很开心了。
这里可以表示他:①知道方向。②喜欢到外边玩去。③记得从楼梯可以出去。④意志坚强。
1岁4个月时是这样的:
有一天早上他手触着没生火的冷火炉,就缩手在衣裳上擦着,他的意思是以为火炉是有火的。
这里有几点:①他把火炉同“热”联系起来。②小孩子容易患错觉的毛病。③他以为手上的热可以擦去的。这种动作他并没有看见人做过,人也没教过他,大概是自然发生的。
1925年,他的专著《儿童心理之研究》出版,这是中国第一本儿童心理学研究的专著,不但在1949年之前一直是权威著作,就是在近一个世纪后的今天,陈鹤琴运用的儿童早期发展的追踪研究仍然被视为典范。
在陈鹤琴看来,儿童不是“小人”,儿童的心理与成人的心理不同,儿童时期不仅作为成人之预备,亦具他的本身的价值,我们应当尊敬儿童的人格,爱护他的烂漫天真。
陈鹤琴主张“活教育”教学原则——
凡是儿童自己能想的,让他自己去想;凡是儿童自己能做的,让他自己去做。
要将儿童作为学习与创造的主体,而不是被动吸收知识的“填鸭”或“暖水瓶”。
我们教育儿童,亦当利用他的好奇心。好奇心为知识的门径,我们当利导之。我们有些父母常常摧残这点好奇心,禁止儿童“多嘴”、“饶舌”,这实在令人痛恨之极。
种种观点,迄今仍振聋发聩。
陈鹤琴发明的摇船
03、
为了孩子的成长教育,1923年,陈鹤琴开始为3岁的儿子选择幼儿园,可是当年的南京基本都是完全西化的教会幼儿园,没有中国特色的幼儿园,这使他萌生了创办一所中国式幼儿园的想法。
想到就做到,陈鹤琴真的办起了幼稚园,自己亲任园长,聘请了2位教师,招收了12名儿童,10个孩子是东南大学的教师子女,包括他自己的两个孩子,还有两个日本孩子。
幼稚园的场地却很有趣,就在鼓楼头条巷自家住宅不足30平方米的客厅里。
他办幼儿园不为盈利,只是为了“理想中的教育”,幼儿园名气越来越大,狭小的客厅实在容纳不下。
于是,陈鹤琴和7个有共同意愿的好友成立了董事会,募集资金以购买土地,1925年在住宅隔壁造了房子,开始对外招生,正式成为南京鼓楼幼稚园,同年被定为“东南大学教育科实验幼稚园”——这是中国本土教育家建立的第一所现代幼儿园。
当时,中国大多数幼稚园为外国传教士所办;中国幼儿教育的三种大病,即“外国病”“花钱病”“富贵病”,使陶行知、陈鹤琴等新教育的倡导者们深有感慨。
他们痛陈中国幼稚教育的封闭、停滞、落后现状,大声疾呼革除流弊,实行改革,将幼稚园课程逐渐从日本和欧美国家幼稚教育的模式中解放出来,创造符合中国儿童特点和国情的教育和课程,是他们希望达到的目标。
1926年2月,陈鹤琴与张宗麟发表《我们的主张》一文,提出适合中国国情和幼儿心理、教育原理、社会现状的15条主张,成为中国现代幼儿园教育的最早纲领与宣言。
1928年,张宗麟(右)与导师陈鹤琴(左)、鼓幼园长屠哲梅
在《一年来南京鼓楼幼稚园试验概况》中我们可以领略当时幼儿园的情形:
在鼓楼公园西边新村中,有几亩空地,满布着绿草短树,一所矮矮的平房,放着几多运动器械,玩具恩物等。
早晨九时起草地上就看到儿童的跳跃,听到咿呀的歌声,还有二三位富有儿童性的成人,跟着一群一群的儿童跑;有时候带着几个儿童到附近田野、公园、市街上去;有时钟声一响,大家都到屋子里去做室内活动。
这样要到下午五时以后,方才静悄悄地,只听到办公室里几个人开会谈话的声音……
陈鹤琴亲自布置园地,种植花卉,添置如秋千、摇船、摇马、大小积木、沙盘等运动器具,又订制课桌椅。园地布置成草坪,四周种上冬青,俨然是个小公园。
这样一来,鼓楼幼稚园竟成为周围市民的一个游览之处。鼓楼的西面许多低矮的小山坡更是成了鼓楼幼稚园儿童欢乐的课堂。
幼稚园每周至少组织儿童们三次到野外活动,在大自然中上课。
白天,陈鹤琴和鼓楼幼稚园的教师与儿童们在一起游戏、上课,同时进行实验;清晨和傍晚用来整理试验成绩和搜集资料,有时工作持续到半夜。
晚年的陈鹤琴和孩子们在一起
陈鹤琴的学生和重要助手张宗麟曾深情回忆:
每晚工作完了,我们也常在星月皎洁、树影扶疏的草地上散步。一面欣赏夜的静和美,一面还喁喁谈着各种工作;有时还辩论某项试验工作的准确性、某种玩具的改革、某个孩子的行动与进步等等。
倘若在冬夜,我们更有趣了。吃罢晚饭,常常邀几位爱好儿童教育的朋友围炉长谈。冰雪满途,但是在一个内心充满工作激情的人心里,对此反而生出无穷的快慰。
南京鼓楼幼稚园的开办基本实现了陈鹤琴创建一所新型的、中国式的幼稚园作为新教育思想和主张的实验园地的愿望和理想,它是中国本土教育家创办的第一所幼稚园,是中国最早的幼稚教育试验中心。
不仅如此,鼓楼幼儿园还实现了陈鹤琴“建筑中国化的幼稚园园舍,改造西洋的玩具使之中国化,创造中国幼稚园的全部活动”的教育初衷。
在南京鼓楼幼稚园实验成功后,陈鹤琴继而在南京市幼稚园及燕子矶、晓庄等乡村幼稚园实验,以后又在上海实验。这些教育成就,让陈鹤琴被公认为是中国幼稚教育的奠基人。
04、
1940年,陈鹤琴应邀到江西的一个山坡上“荒山辟乐园”——在这340亩荒地上,他和师生一起开荒、修路、盖房、种菜,以晓庄师范为榜样,办起了我国第一所国立公办幼儿师范学校。
有趣的是,直到开学时,学校都还没建好,陈校长只得带领师生一边学习,一边继续唱着校歌劳动:“嘿……嘿!我们的幼师真好,美丽的幼师改造环境,前进的幼师大放光明……”
在建好的校园中,“幼师”的校牌横挂在两棵高大的松树中间,两侧的横幅上浓墨重彩地书写着“做人,做中国人,做现代中国人”和“大自然、大社会,都是活教材”,这些都是“活教育”理论中的重要观点。
1941年的一天,陈鹤琴与教育部江西国教实验区研究员李寄僧正在聊天,忽然天上下起了大雨,倾泄的雨水很快在路面上形成了一条宽沟。此时,幼儿园的两个小朋友正遇此地。看到挡路的宽沟,便先后哭了起来。
这两个小朋友正是李寄僧的孩子。目睹此景,李寄僧正欲出去相助,却被陈鹤琴拉住,并示意躲在树后观察。孩子们哭了一会发觉没人来助,只能自已想办法了。他们擦干了眼泪,将二只书包集中在一起,藏到路边的树洞里,然后脱下鞋子,挽起裤脚,正欲涉趟过沟。
陈鹤琴这才让寄僧过去相助,他认为:孩子遭遇困难时不宜立即帮他,要逼他自已想办法,因为人的才能是从磨难中练出来的。
1944年春夏之交,日本人的炮火烧到了江西,陈鹤琴带着200多师生再一次走上了流亡的道路。他作为一介书生,四处奔走告贷,终于凑了8万元迁校费,但所有的船只都被军事征用了。
陈鹤琴亲自跑到江边去,请求多借一些船,带着孩子一起走。租船的不解地问:“你有多少个孩子?”陈鹤琴回答道:“我有一百多个女儿,要跟着逃难!”
在知道他是带着学生一路奔走时,船老大们都被这份爱心感动了,于是答应借船。就这样,陈鹤琴带着“女儿们”,一路唱着校歌,快乐地流亡着。而那首校歌,早已刻进学生们生命的年轮中:幼师,幼师,美丽的幼师……
05、
在鼓楼幼稚园的开办过程中,陈鹤琴的幼儿教育思想理论也逐渐总结出来,在他看来:
幼稚教育是一切教育的基础,因为它的对象早于学龄儿童。它的功用,正如培植苗木,实在关系于儿童终身的事业与幸福,推而广之,关系于国家社会。
与许多西方现代儿童教育家强调“儿童本位”与“自由教育”主张不同,陈鹤琴并不认为,儿童自由与个性发展可以独往独来、放任或随着年龄增长逐渐发展。
他指出,像鲁滨逊孤居荒岛并不能使个性得到充分发展。他相信,凡是儿童都可以教育成为有成就的人。
幼儿园为儿童提供很好的环境,使儿童的个性得以充分发挥;同时提高儿童智力与德性。
“儿童在家里所接触的人不多,有许多家庭因为过分宠爱,孩子到了七八岁时还是唯我独尊,毫不知做人的道德。要培养德性,非把儿童放在人群中不可。
幼稚园虽然不是大的人群,但是,对于四五岁的儿童来说,确是一个适宜的人群,可以在这个人群中养成许多人类社会的德性。”
陈鹤琴指出:儿童的性情与情感是从儿童时期陶冶、培养的。在幼稚园,音乐、图画、文学和儿童的实际生是培养儿童情感、道德主要途径。
陈鹤琴特别提出在幼稚园开设公民训练课程的重要性,“就是培养将来做公民的基础,因此可以养成种种合作的精神,爱护团体、爱护国家的精神。同时又可以培养公民应有的知识与技能,砌成一个稳固的公民基础。”
在陈鹤琴看来,教育的根本目的在于通过培养具有现代意识与素质的“人”,推动国家与社会进步。儿童不仅要从小教起,还要注意从小教好。幼儿园应为儿童提供审美的环境和科学的环境。
陈鹤琴将幼稚园的作用概括为以下十三个方面:
(1)丰富儿童的经验;(2)有用的动作;(3)完美的环境;(4)检查体格及智力;(5)与家庭合作;(6)游戏化的教学法;(7)暗示性的教学法;(8)精密的辅导;(9)充分的预备;(10)美术思想;(11)医药知识;(12)和蔼可亲;(13)公允的态度。
晚年时,他回忆道:
究竟我的志向是什么?我的志向是为个人的生活吗?决不!是为一家人的生活吗?也决不!
我的志向是要为人类服务,为国家尽瘁……我是喜欢儿童的,儿童也是喜欢我的,我还是要学教育,回去教育他们好。
1982年,在这位90岁高龄老人的弥留之际,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吩咐儿女拿来了纸和笔,颤颤巍巍地写下了9个字:我爱儿童,儿童也爱我。
一百年后的今天,面对这个用勤学苦读毕业于世界最优秀高等学府的教育硕士,这个一生经历了战乱、动乱期间虽遭受了打击、迫害甚至生命威胁,但因为坚信“教育救国”而为中国幼稚教育工作终身的教育家,我们该有多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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