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人把洗澡这件事发展到登峰造极，你今天能想到的最豪华的洗浴会所，都比不上古罗马浴场
独具人气的语文杂志
点击标题下方“新读写”关注
来源：一席（ID：yixiclub）
如果要开展一个中西方建筑之旅，第一站应该设在哪里呢？“罗马，当然是罗马”——这是经典影片《罗马假日》结尾，奥黛丽赫本饰演的安妮公主给出的答案。可是你想过吗，很多文明，包括中国，为什么盖不出古罗马那么辉煌的大建筑呢？
王南：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师
罗马在西方被誉为永恒之城、不朽之城。
在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座城市会像罗马这样，从古罗马到中世纪，到文艺复兴再到巴洛克时期、新古典主义时期、近代，各个历史时期最精彩的杰作汇于一堂，所以歌德说过，一个人如果看到了罗马，他就看到了一切。
西方铜版画中的罗马市中心俯瞰
有一句名言叫“条条大路通罗马”，会让我们误以为很多大路通向的那个罗马城是一个很平坦的大都市，可是实际上，罗马是一座山城，它是建在七个小山头上的。
换句话说，是从七个小山头上的几个部落，慢慢发展成为西方古代历史上最大的城市。这七个小山在罗马诗人维吉尔的口中叫“七座大山”。
塞维乌斯·图利乌斯时期的罗马（1527年版画）
罗马发展到顶峰的时候，是在所谓的帝国时期，大概相当于中国的东汉时期。每一个皇帝都在这里建造自己的纪念碑，然后形成了一个20平方公里的巨大的规模。
帝国时期罗马重要建筑示意图
这是举世闻名的大角斗场。开始有一个著名的暴君叫尼禄，他盖了一个巨大的宫殿，金宫。因为臭名昭著，继任者们就把他的建设统统抹去，把其中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改建成了这个大角斗场，今天变成罗马的一个标志。
再继任下来的皇帝又建造了罗马城更辉煌的宫殿，奥古斯塔纳宫，今天还有遗迹，在帕拉丁山顶上。
奥古斯塔纳宫下沉式花园遗迹 ©袁牧
罗马城盖到顶峰的时候，大概是在图拉真皇帝的时代，他也给自己留下了不朽的纪念碑，叫图拉真记功柱。
这是一根37米高的整根石头雕成的大柱子，沿着柱子的表面，螺旋上升地雕刻了一整个历史画卷，描写他的军功。
图拉真记功柱 ©袁牧
哈德良皇帝，他也在罗马留下非常多纪念碑。这儿过去是他的陵墓，后来叫圣天使堡。在圣天使堡前头有一座桥——圣天使桥，上面有很多巴洛克时期大师伯尼尼的雕像。
哈德良陵墓 ©袁牧
卡拉卡拉皇帝建造了巨大的浴场，这是浴场中央的一个更衣室大厅。我们现在看到的天空原来是覆盖着穹顶的，后来都坍塌了。
卡拉卡拉浴场中央大厅
由西向东望，上部3座巨大的交叉拱顶已无存。
罗马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对拱券结构的运用，拱券的发明大概是人类的结构创作当中的最大的创举之一吧。
拱券结构的发明是什么意思呢？比如这个河，我们用拱建造了一座桥，由于拱独特的受力结构，不管你有多少人、多重，它都把这个力变成向两边去了。这个时候只要你的岸上足够坚固，就没有问题。
而且拱形结构好玩的是，你上面压的东西越多，它更坚固了。它的力气都去哪儿了呢？往这两边来了，只要你这两边的墙足够厚，这个拱就永远不会塌。哇！
罗马建筑用了拱券以后，空间就解放了，塑造出各种各样的建筑空间，基本上我们当代享受的各种大型建筑的原型，都是古罗马人发明的。
其他很多文明也会拱券，包括中国，我们也有赵州桥，为什么我们盖不出古罗马那么辉煌的大建筑呢？古罗马人另外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是古罗马混凝土的发明。
我们大家都听说过维苏威火山爆发，把庞贝给淹没了，一个大悲剧。可是火山也有它的好处，火山喷出的火山灰，是非常高强度的建筑材料。
罗马人无意中发现了这个东西，还把它当成一种沙来用，这个沙跟碎石头还有石灰混合在一起以后，水和一和，凝固以后，无比地坚固。而且可以用于水下，所以可以建造港口、堤坝，甚至于可以大规模地建造各种各样大跨度的建筑。
当然混凝土有那么多的优点，也有一个非常大的缺点，就是如果直接拿混凝土当建筑外观的话是非常丑的。
卡拉卡拉浴场遗迹中大理石装饰的混凝土墙面
罗马人为了装饰这样的建筑，在外面做很多面层。可是要到最辉煌的纪念性建筑的时候，罗马人不服气也不行，只好把希腊人请回来，用大理石的面层了。
所以，西方有很多建筑史家说，希腊建筑和罗马建筑是一种二重奏的关系。其实不存在纯粹的古罗马建筑，我们看每一栋罗马建筑，多少都穿着希腊建筑的外衣。
有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古罗马有很多类型的建筑，这些建筑类型被翻译成中文的时候，居然都带一个“场”字。而古罗马人最喜欢的、投入了最多精力去建造的一种场，是浴场。
他们热爱洗澡到远远地超过对神灵的敬畏，去浴场的时间比去神庙的时间要多多了。如果说他们没有一天不去角斗场看表演的话，更没有一天不去浴场洗浴。
卡拉卡拉浴场西南面全景 ©袁牧
很多人第一次去罗马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市中心最好的地方是一大片废墟？可是反过来，这个场景就很好地说明了罗马乃至意大利这个民族的价值观：历史、文化、艺术是高于一切的。
古罗马广场群平面示意图
这是整个罗马中心广场的俯瞰，虽然是乱糟糟的一团，可是我们能找到一条线索来统合这整个广场，那就是凯旋门。南端有一个凯旋门——提图斯，北端有一个凯旋门——塞维鲁。
这是恺撒广场，剩下最重要的神庙的三根柱子和上面的一点残片。
奥古斯都广场，剩下主要神庙的后墙和侧面的几根柱子。
而这个巨大的废墟，要不说，你以为是一个宫殿的废墟、一个神庙的废墟都可以，它怎么是一个澡堂的废墟呢？
卡拉卡拉浴场鸟瞰
罗马人把洗澡这个事情发展到登峰造极，冷水浴、热水浴、温水浴、桑拿。不仅如此，里面有图书馆、健身房、商店、餐厅，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你今天能想到的最豪华的洗浴会所，都比不上古罗马的浴场。
今天全世界很有名的一种浴场叫土耳其浴室，实际上就是罗马过去的，因为东罗马帝国在土耳其。像卡拉卡拉浴场可以同时容纳一千六百人沐浴，罗马城大大小小的浴场超过百座。
当时的历史学家描写了一个普通罗马人的一天，骄奢淫逸、寻欢作乐为主要目的，罗马的这些公共浴场当然是罗马人骄奢淫逸的典型代表。
这是中央更衣室大厅，这恐怕是世界有史以来最巨大的更衣室了吧，一千多人在那更衣。
卡拉卡拉浴场中央更衣室大厅遗迹 ©王南
怎么想这件事情呢？来看这个跟它规模差不多的——纽约中央车站。想象一下，这几千几百个旅客突然之间变成一丝不挂，就是罗马浴场的气氛。
这么巨大的更衣室大厅也好，冷水浴、热水浴大厅也好，后世可以直接改成教堂，毫无违和感。这是米开朗基罗把戴克利先浴场中央大厅改成教堂大厅，没问题吧？照样很辉煌，很神圣。
由戴克利先浴场中央大厅改建的教堂中厅
米开朗基罗大师有一个小爱好，特别喜欢十二星座，他在罗马市政厅的广场上做了十二星座，在这个教堂里也做了十二星座。你看他用美丽的大理石拼出了十二星座铺地，大家可以认一认。
回到卡拉卡拉浴场的遗迹。由于用混凝土建造，浴场居然可以有暖气，这么巨大的浴场，怎么做呢？
地下层烧锅炉，把陶制或者空心砖制的管道预埋在混凝土墙里，一直埋到混凝土拱顶里面，暖气就一直上升到拱顶，然后从排气口走掉，整个浴场里面全是有暖气供应的。
卡拉卡拉浴场冷水浴大厅
如果用木结构，或者大理石，或者砖结构盖这些房子，都没有办法做到这样，所以罗马浴场能登峰造极，跟它使用的材料和结构形式是密切配合的。
走在这些遗迹里的时候，我有的时候就恍神，怎么有点来到了云冈石窟、龙门石窟的感觉，因为实在是尺度太过巨大。
非常精美的一些细节留下来，昔日的马赛克铺地，精致的大理石的下水口。我们今天家里装修自己浴室的下水口，恐怕都没有它美丽吧。
它今天也变成废墟了，拱顶坍塌，大理石被采去盖别的房子。
有一个好处，如果古罗马建筑留下来的都是披着大理石外衣的，我们恐怕就不知道它的建造方法了。对于学建筑的人来说，看到这些建筑的废墟，尤其看到了它的剖面，都是非常激动的。
甚至由于裸露出来了混凝土，表现了古罗马建筑自己最有魅力的一面。所以很多现代建筑大师其实是受这些废墟影响很深的，比如说路易·康，他的建筑干脆就用砖做，用清水混凝土做，来表现罗马建筑的这种力量。
所以，从建筑学的角度，从建筑史的角度，我们要学习刚才狄更斯那句话：感谢上帝，它也成了废墟。
卡拉卡拉浴场废墟 ©袁牧
更多的内容，听王南老师细细讲吧——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b06833wu54j&width=500&height=375&auto=0
更多写作指导、热门时文、写作素材、读书方法、学生佳作……尽在《新读写》杂志！
投稿邮箱：xinduxie211@163.com。
新读写微信相关文章
长按二维码 关注新读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