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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镇西:只要学生睡眠不足体质下降,我们宣传的所有教育改革成果都毫无辉煌可言

新读写 2020-09-10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镇西茶馆 Author 李镇西1


独具人气的语文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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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教育的最高价值。


看看现在有的学校,现在的课堂,人越来越失落。更多的是堆积知识,是比拼分数。离开了人与人的精神相遇和心灵拥抱,就没有教育。


      人是教育的最高价值。这是苏霍姆林斯基的观点。


      今年,是这位教育家的百年诞辰。他所说的“人”,特指儿童。所以,这句话可以表述成“儿童是教育的最高价值”。


      如果我们承认“儿童是教育的最高价值”,那就意味着教育要尊重儿童的天性、尊重儿童的尊严、尊重儿童的视角、尊重儿童的个性、尊重儿童的需要、尊重儿童的精神世界、尊重儿童的发展潜力、尊重儿童未来的无限可能性……而这一切都指向儿童的幸福!


      教育,说到底是要给人幸福。但我们很多教育者往往对学生说:“你们现在辛苦,是为了将来的幸福。”家长也爱这样对孩子讲。好像儿童这段经历是为未来做准备的。可无论陶行知还是苏霍姆林斯基都认为,童年有着独立价值,本身应该是幸福的。


      但是我们现在的孩子幸福吗?


      大家看一个场面。每年高三学生在高考结束以后,几乎——不敢绝对地说“全部”——都要做一件事:撕书!校园里雪片纷飞,那是学生们撕碎的书页。他们在欢呼,很开心,而这开心的背后,是对一段岁月的诅咒:“终于结束了!”不用再考试了了,不用再补课了,不用再排名了,不用再熬夜赶作业了……


      可是想一想,退回到12年之前,同样是这批学生,他们要去小学报名的那天晚上,该是怎样的兴奋,怎样的憧憬?小书包放在枕头边睡不着觉,因为明天要读书了呀!第二天早晨起来,挺着小胸脯说:上学去!


      可为什么12年后,他们曾经在12年前憧憬的时光,12年后却成了他们诅咒的岁月?当年他们背着小书包上学的时候不会想到12年后他们会如此仇恨读书,因为他们不知道伴随他们学习的,竟然是这样的生活。



      我几年前偶然在成都市343路公交车上看到,孩子晚上6:20了才放学,回家路上坐公交车还得赶作业。在这儿,分数是最高价值,而非人是最高价值。


      可怕的是,他们很多人,包括家长,已经渐渐习惯于这样的生活了。


      前段时间网上有两句话很是流行。一句话是学生说的:“你们去素质教育吧,我只想考清华。”他认为素质教育就是不能考上清华,把素质教育与高质量的教学水平对立起来。


      现在很多人明目张胆地反对素质教育——前些年还没有这种情况,最近几年有人公开撰文反对素质教育,包括一些教育行政部门的领导,公开反对,理由之一就是如果搞素质教育,贫寒子弟就无法跳龙门,他们就不可能有翻身之日。这是什么逻辑?


      还有一句话是前段时间被追捧的一篇文章的标题:“孩子,希望你遇到一位手握戒尺眼中有光的老师!”


      我明白这位家长要表达的意思,大概是希望孩子遇到一位既严格要求又充满爱心的老师。可是,什么是“戒尺”?这是过去私塾先生专门用来打学生手板心的木板。我就搞不懂,现在为什么很多老师那么迷恋于体罚,还振振有词。


      这两句话,都表明不少人甘于做应试教育的奴隶。我们现在的教育是培养“物”的,而不是培养人。


      什么“物”?知识的容器、学习的工具、考试的机器!在这里,凸显的是知识,是分数,而人的价值泯灭了。


      漫长的12年当中,人失落了。


      当丰富多彩的、色彩斑斓的教育内涵只剩下两个字——刷题,教育就不存在了。


      我经常在想,不管我们宣传的教育改革成果多么辉煌,不管我们宣传的课程改革多么硕果累累,或者学校的这样“创新”那样“突破”,只要我们的学生睡眠得不到满足、体质在下降、近视在增加,我们的教育改革就黯然失色!因为“人是最高价值”,而不是分数,不是硬件。


      于是,便有了钱学森教授在温家宝总理面前那一句著名的发问:“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的人才?”注意,这里说的是“总是”,也就是说不是短时期内,而是很长时间。


      在有一年的中国教育三十人论坛上,著名经济学家清华大学教授钱颖一把这句话做了修改——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最早修改这句话的,反正我是从他嘴里听说的,我赞同。钱颖一把这句话改成:“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培养不出杰出的人?”


      对,这样问才完整而准确,因为我们的教育首先是培养“人”,其次才是“人才”。



      什么叫人才?就是拥有专门知识和专业技能的人。


      人才是被人用的,具有工具属性。如果我们只盯住培养“人才”,而忽略培养完整的人,那么钱理群授所说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将源源不断。


      很难说芮成钢不是人才——作为安徽的文科状元的他,相貌俊朗,谈吐不凡,学识也算渊博,见多识广,他不是某个方面某个领域的“人才”吗?否则怎么可能成为央视著名主持人?但是他绝不是真正意义上完整的人!


      应该是“人”的价值高于一切,而不是“才”的价值高于一切。而有了杰出的人,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才。


      另外,还要警惕互联网时代“人”的失落


      很多人认为,机器都可以战胜人,前几年著名的人机大战就是一个例子。有人说,以后人将越来越被机器取代,尤其教育行业。因为只要打开互联网,坐在家里就可以听到世界上最好的课。


      不用到学校去,不用赶八点钟、七点半,睡到十点钟起来,懒洋洋地吃个早点,电脑打开便可以听哈佛大学经济学家某位教授的课。这不是一样的学习吗?


      这样理解对不对?似乎是对的。但是这个“对”的前提是,教育是传授知识,培养能力的。如果教育仅仅是传授知识、培养能力,刚才说的当然是对的。


      但我们教育的功能真的只是传授知识、培养能力吗?大家看这三句话。


      陶行知说:“教育是心心相印的活动。”两个心,一个教师的,一个学生的,二者相沟通。


      苏霍姆林斯基说:“教育,这首先是人学。”他没有说是机器学,没有说是笔记本学、电脑学、互联网学……而是“人学”。


      雅思贝尔斯说:“教育是关于灵魂的教育,而非理性知识和认识的堆积。”想一想,我们现在很多时候,不就是在比拼哪个学生的“理性知识和认识”堆积得多吗?


      把学生推进大学了事!但这不是教育!


      三位大师都把教育指向了人的精神。都认为教育是关于灵魂的,而事关灵魂,岂能交给没有灵魂的网络与机器人?


      教师会不会被人工智能淘汰?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在未来最容易被淘汰的职业,从电话推销员一直到房地产、经纪人,包括政府职员都会被机器淘汰。保险行业从业者、保安、打字员,等等,最容易被淘汰。什么原因?


      如果具备这三个条件,有可能被机器人取代:第一个无需天赋,只要训练就可以了。应试教育最讲这个,应试教育对教师的要求是最低的,复述教材,给学生解题,给学生反复训练。既然你本身就不过是智能人工,那有一天被人工智能取代不是很正常吗?


      第二,大量的重复性劳动,无须动脑筋。这不是咱们现在一部分老师的状态吗?不思考,不动脑筋。


      第三,空间狭小,视野狭窄。这也是我们一部分老师的写照,不关心外面的世界,整天就盯着教参教材和试题,这样的老师肯定容易被取代的。



      昨天在广州,我和上海市前教委副主任尹后庆先生聊天。他说他认识的一个中年人,做了一个系统,到学校安装运用。这个系统叫“自适应系统”,能够跟踪分析判断每一个学生的学习状况,而且能够预测考试成绩。


      这个系统跟踪学生的学习环境,包括学习态度,三年中给每一个学生以准确的判断,让学生随时调整自己的学习行为。


      后来有一个学生通过这个系统的帮助去参加高考,系统预测他数学得130,结果他得了131分。只有一分的差距。


      尹后庆先生特别惊讶,就问他,这东西你怎么研制出来的?他说他是延安中学毕业的,当年他们的校长是一个数学特级教师,姓郭,就这样教他们的。


      他还说,那年他们班上七八个考上清华的,还有考上北大的,我考得最差,上了南开。后来他就把郭老师的那一套教学本事编成一个程序,用来分析监控学生的学习过程。


      尹后庆先生对我说,机器这样搞,那么精准,任何一个老师干得过它吗?肯定干不过的。所以如果你把教育变成仅仅是知识的传授,人是干不过机器的,人肯定要被淘汰。


      其实教育是属于最不容易被淘汰的12个职业其中之一。但是,教育这个行业不容易被淘汰,不是说教师不能被淘汰。关键在于怎么做教师。


      研究结果告诉我们,不被淘汰的职业有这么三个特点:


      第一,必须要有社交能力、协商能力,以及人情练达的艺术。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人与人千差万别,而机器是概率统计,80%、90%是这样的,但就那么一个两个不合常规。教师不就是和不同个性的人打交道吗?教师的工作也是必须个性化的,不能一刀切。


      第二点,爱心,以及对他人真心实意的扶助与关切。人文情怀是机器没有的,而教师有。


      第三,还有创意和审美。这更是很主观的东西了,机器更不可能有。


      如果具备这些,那就永远不会被淘汰,因为人的价值高于一切。


      就算是似乎很客观很理性的数理化教学,也不可能是纯粹的知识传授。我们学数学、化学、物理……绝不是培养专门的数学家、化学家、物理学家,当然也可能个别学生走这条路,但对多数学生而言,更多的是通过学习,培养对科学的信念,对真理的追求,对知识的热爱,还有坚韧不拔的毅力,攻克难题的喜悦……这就是“人文”。


      教学,作为以课程内容为中介的师生双方教和学的共同活动,它从属于教育,或者说是学校实现教育目的的重要途径。


      尽管学科教学是向学生传授系统知识、技能,但这无法抹煞教学过程中应有的人格引领、心灵感染、智慧启迪等人文色彩。


      教育承载着“价值”,凝聚着“精神”,体现着“人性”……岂能只是冷冰冰的知识?


      看看现在有的学校,现在的课堂,是不是人越来越失落?更多的是堆积知识,是比拼分数。离开了人与人的精神相遇和心灵拥抱,就没有教育。


      来比较一下医生和教师的工作。医生面对病人,必须保持冷静,保持理性,不能过于感情化,否则会影响他对病人病情的分析和判断;但教师相反,面对学生他必须充满感情,投入感情,在精神上融入学生之中,唯有这样才会有真正的教育和教学。


      因为教育,更多关注的不是因果,不是规律,不是物性,而是价值,是精神,是人性。


      真正的教育过程,从来就不是师生之间单向的“我讲你听”“我说你练”工程式的“机械操作”。


      无论教育者还是被教育者,都不是冷冰冰的“程序载体”,而是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情感的人。


      在教育实践中,教育者和被教育者的关系不是人与物的关系,而是人与人的关系――准确地说,教育者和被教育者必须——或者说已经融为一个整体。只有当师生彼此相融,彼此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能够感受对方的脉搏的时候,教育才有可能发生。



      尊重儿童,意味着教育过程要有儿童情趣。


      在读苏霍姆林斯基的书时,我读到这样一段话:“我希望尽可能充分地满足孩子们多种多样的兴趣和企望。换句话说,我希望使孩子们生活和学习得有意思。”


      当时我读到这里,眼睛停在“有意思”三个字上想了很久。


      “有意思”,是什么意思呢?后来我得出结论,他的“有意思”就是情趣、浪漫、好玩,妙趣横生,如沐春风,时间过得很快,在学校一晃就放学了,一堂课刚开始怎么就下课了,迷恋,有趣……


      所以我认为,好的教育,应该是既有意义又有意思。


      什么叫“有意义”?指站在成人的角度看教育——我们的使命,我们的目标,我们的课程,我们的教学模式、教学过程……


      教育当然要有意义——教书育人嘛!失去了意义就没有教育。但还得有“有意思”,这是站在儿童的角度感受教育——有意思吗?好不好玩?


      我们往往更多地重视教育要有意义,现在我们要强调教育还要有意思!有意思的教育,就是站在儿童的角度观察、感受、领悟、实施的教育。怎么才能让教育有意思呢?每一位教育者都应该有儿童视角。


      什么叫“儿童视角”?我的理解,就是从儿童的角度看待周围世界的视角,包括校园的一切。


      看一看,想一想,现在一些校园化建设是不是离孩子越来越远了?比如学校的过道,这属于孩子的吗?不属于。孩子经过这儿得轻手轻脚,生怕碰坏了弄脏了。


      我们现在校园的文化建设太干净了,太精致了,太一尘不染了!唯独不属于孩子。孩子想打个滚儿,没地方;想你蹭我一下我蹭你一下,也没地方。


      苏霍姆林斯基认为一个学校要有泥土,要有大树。可现在学校有泥土吗?到处瓷砖,到处水泥地面。这样的校园不属于儿童,是属于验收团的检查标准的,是为了达标的表格不扣分的。


      我去过台湾一所学校,一点都不规范,泥是泥土是土的。看这棵大树,校长说这个树是可以爬的,也就是说学生是可以爬树的。


      我大吃一惊问校长,你们怎么可以允许学生爬树呢?他说校园是孩子们的,而爬树是孩子们的天性。


      我想到大陆的每个学校,好像都不许学生爬树。想象一下,如果你的学校有学生爬树,会有怎样的后果?是不是德育处主任要出面了?是不是该扣他的分了?是不是要请家长了?是不是要做检讨了?……可他做了什么错事呢?什么错事都没做,就是做了符合他天性的事。


      在台北一所小学的教学楼,一年级到六年级,旁边是没有楼梯的。那学生下课怎么出来玩呢?有滑梯呀!孩子们觉得好玩极了,出门就滑滑梯。


      校长为什么这样设计?他说,好玩呀!学生喜欢呀!因为校园是为儿童提供的。这就是儿童视野,这就是儿童视角。


      我当时担心出安全事故,这是大陆老师本能的一种联想。校长说,学校建校五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例事故。他又说,就算发生了安全事故,也不可能拆掉滑梯的。这样的滑梯是不是“校园文化建设”?如果是,这就是具有儿童视角的文化建设。


      今年我去过两次丹麦,到一家幼儿园一看,连像样的门都没有!再进去一看,越来越不规范,到处脏兮兮的,可是孩子喜欢。孩子在玩,多开心!比起我们的幼儿园,这样的幼儿园太不精致,太不干净了,草地、沙滩、秋千……都是给孩子们提供的,孩子们疯玩。


      管他“规范”不“规范”!地上童车倒了,也没有人管,如果在大陆的一些幼儿园或者学校,肯定这种情况不会出现的,不规范嘛!但这是孩子喜欢的地方。儿童是教育的最高价值,而不是专家,不是领导。


      丹麦的学校,一点不精致,也没有什么文化设施。他们办学理念是什么,我们不知道,因为没有一个标语。但孩子喜欢,因为这样的校园是属于孩子。


      再看苏霍姆林斯基任教22年的帕夫雷什中学,同样没有标语,没有口号,没有浮雕,没有刻意的文化打造,有的是古老的红砖房和参天的大树,还有属于孩子的东西。


      比较一下,我们的校园文化建设,是不是过于精致过于整洁了?孩子们走进校园就情不自禁就要收敛,小心翼翼。十二三岁、十四五岁的青春激情无法释放。



      我们的教育,我们的校园很多时候不属于孩子,墙上这些标语口号,这些理念,孩子看得懂吗?不要紧,上边来检查不扣分就可以了。在这儿,人失落了。


      很多时候,我们还以“集体荣誉”去损害学生的尊严和权利。比如迟到,曾经有老师跟学生这样说,你如果迟到了,就不要再进学校了,等第一节课下课、第二节课上课之前再进校园。为什么?因为第一节课进校园的时候,有值周老师和值周生呀,要登记哪个班的,登记了要扣分的,当天就会显示在学校的评比栏上,集体荣誉会受到损害。


      可能老师没有讲的还有一个理由是,这些考核最终是要和年终考核挂钩的,事关老师的利益。那为什么第二节课可以进来?因为第二节课值周生走了,值周岗撤了,就没有人知道了嘛!看,我们的教育,有时候就是“以人民的名义”剥夺孩子上课的权利。在这里,“人”失落了。


      30年前,我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剖析一个高一女生的自杀原因。我研究这个女生自杀得出结论:我们教育离学生心灵越来越远了!孩子心里的苦闷和疑问得不到排解和解答。


      当时,我收到一位北京高二女学生的来信说,李老师,现在我们教育的问题是,“老师讲的不是我们想的,而我们想的恰恰没人回答。”这句话当时就击中了我,我就问自己,喋喋不休,滔滔不绝讲那么多,是我的学生想听的吗?而他们哪些需要我解答,不要说我有没有解答,我根本都不知道,浑然不觉。


      说自己“教书育人”,其实,我离他们的心里很远。


      人的价值高于一切,主要是指儿童的精神世界。


      30年来我经常想这句话,反思我的教育。后来我当校长,不仅一次给老师讲这句话。我对老师们说,一个优秀的教育者平时最该想的是什么?应该是——此刻,我的学生在想什么?这才是教育。而不是想最近领导在想什么,最近上面有什么什么新提法,有什么新精神,有什么新文件……这些当然该想,但不是第一该想的。因为“儿童是教育的最高价值”。


      既然“儿童是教育的最高价值”,那我们的课堂教学应该以学生的心灵为起点。我们那么多公开课,老师循循善诱、侃侃而谈,很有技巧,很有感染力,但很多时候这一切不过是在展示教学的艺术而已,学生只是教师表演的道具。


      在丹麦,我听了一堂数学课,老师是不讲的,她来回巡视,给学生做解答,提建议。课间我问她为什么不讲呢?她说学习是学生的事,我只考虑怎么给每一个学生提出适合他特点的学习建议。


      我想到,当年陶行知就说过,学校学校,应该是以学生学习为主的地方,而我们现在的学校应该叫“教校”,因为我们是以老师教为主。在这里,儿童的价值被忽略了。


      我们应该让学校的教室成为孩子迷恋的地方。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写道:“我每个星期天每个寒暑假都和孩子们泡在一起,在小溪里捉鱼,在岷江边戏水,让风筝在海洋般的蓝天上优雅而自信地写诗,让歌声在似乎走不到尽头的原始森林中激荡我们肆无忌惮的青春……”


      注意,这不是文学描绘,而是我的真实经历。当年我做这一切的时候,基本伴随着提醒、批评、警告、处分、扣奖金……可是我觉得这才是教育本来的面目,无所谓,扣就扣吧,幸福比优秀更重要。


      今年教师节前央视《面对面》栏目给我做了一个访谈,主持人董倩就问我: “你为什么要做和别人不一样的呢?”


      我说:“没有不一样啊,我做的就是教育本来有的样子。”


      她说:“为什么你总逆流而行?”“你在做什么实验呢?”


      我说:“我没有做实验,他们才在做实验,他们在用孩子的青春做实验!”而我做的一切,没有一点是创新,教育就应该这样嘛!



      我一直反对用这个词:“坚守”。为什么用“坚守”进行教育呢?什么叫“坚守”?就是咬着牙,鼓着腮帮子告诉自己挺住、挺住,再坚持一会儿……这样的教育我一天都不想去做。我用的什么词来说我和教育的关系呢?享受,“享受教育”。


      读了博士,回到学校,我又当高一班主任,多开心啊,和学生在一块。我同样把课搬到大自然,搬到油菜花地里。后来我做了校长了,还当班主任,我把孩子带到公园玩儿。这样的生活孩子们怎能不向往?这样的教育才是教育的本来面目。


      我的学生,他们永远不可能在高三考完以后撕书。


      新教育实验提出,要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为什么强调“完整”?很难说现在的学生和老师不幸福,但他们更多的幸福是来自分数,来自考试,所以这种幸福不完整。


      我们要的是“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英国夏山学校这句话说的非常好:“让学校适应孩子,而不是孩子适应学校。”因为儿童的教育是最高价值。


      很多时候我们教学过程当中不知不觉在伤害着孩子。我前段时间写了一篇文章,题目叫做《“学霸”“学渣”词语的流行是中国教育的耻辱》。学的好就是“学霸”,学的不好就是“学渣”。有的老师说不过就是调侃嘛!别把它当真。可调侃也不对,很多时候我们在言语当中不经意的把人就分成了三六九等。


      儿童是最高价值,包括他们的尊严。昨天在广州尹后庆先生演讲时说的一句话,让我感觉到特别温暖。他说我们每年有一千万考生——不知道这个数据准不准确,我们不能只关心考上大学的学生,这一千万孩子中每个人的幸福我们教育者都要关注。


      说得太好了!关注每一个孩子的幸福,因为“儿童是教育的最高价值”。


      是的,“每一个孩子”。


      我想到了苏霍姆林斯基的这句话: “请记住,远不是你所有的学生都会成为工程师、医生、科学家和艺术家,可是所有的人都要成为父亲和母亲、丈夫和妻子。假如学校按照重要程度提出一项教育任务的话,那么放在首位的是培养人,培养丈夫、妻子、母亲、父亲,而放在第二位的,才是培养未来的工程师或医生。”


      说的多好,因为“人是最高价值”。这里的“人”指的不只是“天才儿童”,或“优生”,而是每一个儿童。


      儿童是教育的最高价值,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帮助每个孩子成为最幸福的自己——不一定“卓越”,我不太赞成笼统说要让学生走向卓越,卓越只是一部分人的事,多数人就是平平淡淡,但是他的幸福是至关重要的。


      以每一个儿童为中心,让教育重新回到一个个具体的儿童的身上,关注人本身的成长、发展与幸福,这就是所有当代中国教育人最纯的“初心”。


      只要把教育的目光永远对准人的心灵,我们教育永远不会过时,而且不管外边的“新提法”如何日新月异,“新理论”如何花样翻新,我们的教育永远处于时代的最前列。因为人是教育的最高价值。



本文为原成都市武侯实验中学校长、特级语文教师李镇西11月5日在世纪明德论坛上的演讲。经授权转载,有删节。更多写作指导、热门时文、写作素材、读书方法、学生佳作……欢迎订阅《新读写》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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