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解娱乐是怎么回事。现有科技都是欺骗大脑的游戏,帽子里掏出的兔子。戏剧、电影、游戏、VR、AR,魔术升级换代,穷尽了花样。“为什么非得要cheating your brain(欺骗大脑),为什么不能hacking your brain(黑进大脑)?”陈天桥说。你应该更尊重你不了解的对手,正面干,而不是想尽办法从外部骗它。
中国企业家会把世界买光吗——把名字挂上大楼是容易的——黑盒子的内部——20年内让你梦醒再睡能接上这个梦 问:做慈善比我想象中忙好多,刚刚是一个会议吗?陈天桥:今天下午是一个亚利桑那大学和一个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教授一起过来,跟我聊一个idea,希望我们支持。很有意思,他们说可以通过外力、科技的帮助来“觉悟”。问:指的是佛教里面的“觉悟”吗?陈天桥:对。他说可以让你更集中,更peaceful(平静)。一个大脑装置。所以你看这是非常有趣的领域。你必须要有真正的热情,对未来能产生的巨大影响深信不疑,你才会全力投进去。很多中国企业家都被外界认为我们有钱,进来买,出大价钱——当然最近突然不让买了——觉得中国企业家会把世界买光。但我跟一丹(注:陈一丹,慈善家,腾讯联合创始人之一)昨天聊,我们可不可以给世界带来个不同的中国企业家形象,不仅买,还give out(给出)。问:从赚钱切换到给钱,哪些地方变了?陈天桥:把钱给出去比赚钱更难。赚钱你的return(回报)很容易界定,有数字。给钱出去return没办法用货币衡量,社会影响力是一种非常虚的东西,你很难眼前就能看到。没有一个灯,没有一个guideline,像瞎子一样。问:我很好奇,你在给钱时,也会非常在意回报的量化程度吗?陈天桥:TCCI(陈天桥雒芊芊研究院)是一家科研机构,我们给钱,希望你能够发现真相。 我当然很介意我的钱出去能不能解决一个科研具体问题,哪怕真能解决,那对我们设定的两个方向(疾病治疗和大脑开发)有没有帮助?你说发现了一个斑马鱼的神经元主管睡眠,这跟我什么关系?跟解决失眠症能不能有直接关系?这些都要评估。 这种非金钱货币的return要take longer time than you think(花费比你想象更久的时间)。可能十年回来,说不定就不回来了。问:你会拿这一串问题直接挑战科学家本人?陈天桥:当然了。所有人来我都会问。比方今天的教授,我问第一你怎么解决你的装置对神经元的伤害?第二你怎么准确找到那个“觉悟”的部分在脑子里的位置?第三,这个实验室装置怎么能到人身上实验,并且能让大众获益,而不仅仅是个概念?我一个个问,问清楚了,才可能给钱。这是难的地方:我们要在马拉松比赛跑了五米的时候,就预测他是不是一个好的马拉松选手。问:这可以做到吗?陈天桥:这很难做到。你知道你的判断可能会错,这钱会浪费,但你也必须得做。
问:好像产业界,包括很多大公司,同时期重视起了基础科学。陈天桥:每个慈善家、企业家都是非常成熟的,他们做这个决定,一定是他们也看到了现在基础科学正面临突破的前沿,看到了年轻科学家是当前一个薄弱的环节。产业遇到的瓶颈只能回到学术界寻找终极答案。这是大家的共识。问:你有一个从投机构到直接投人的转变。陈天桥:对,我们去掉中间环节,也不是去掉,是两个并举。大学到现在几百年没改变过,他们有传统价值,也有局限。我们企业家是外行,但我们的好处就是我们作为局外人,没有包袱。雒芊芊:我们可以用另一个视角看问题,看你现在的结构上到底缺什么。跨学校、跨学科,全球协作,这个概念是很难在一个壁垒分明的社会结构中实现的。我们需要开动脑筋想出一个模式来。陈天桥:我也经常跟朋友讲,那些已经财务自由,精力充沛,又在某个领域有兴趣的人就去做,不要怕出问题,错了你的失败也是个很好的case study(个案研究),告诉大家别再这么干了,这么干是浪费钱。如果你成功了,对社会的价值就是不可估量的。问:能看到盛大在投资上变得很活跃。陈天桥:首先当然你需要一个可持续资金的支持。其次当你不能真正把精力用在日常运营一家公司,像马化腾一样专心做企业,投资就是你唯一赚钱的手段。我70%到80%的精力在运营一家叫TCCI的机构,所以20%、30%剩下的只能做这么多了。而投资就是case by case(一个是一个),每投一个,总会有人关注到。但我不否认我们非常饥渴希望赚更多钱帮助脑科学。它确实需要很多的资金。如果把整个人类当作一支探险队,那我们所有非科学家其实就是一个后勤部队,对不对?如果当科学家在探索未知,孤独前进中回头看,都没有足够让他探索的资金,那是我们后勤部队的耻辱。问:刚才说,大家共同的战略判断是临界点越来越近,怎么理解临界点?陈天桥:狭义来说,我们一些重大疾病,重大产业的突破可能就在眼前。问:眼前应该怎么理解?陈天桥:就在未来五到十年,比如AI上面的突破,比如忧郁症、焦虑症(治疗)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