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鲁迅的金句,怼赢了90%的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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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笔:燕妮
这是一个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物,他有太多的马甲和头衔,他的作品已经在教科书里躺了近百年。
小时候的我们大都视其为梦魇,总也读不懂,背不完。可长大后,我们不用读,就突然明白了他。
他就是鲁迅,在这里我们推荐他的杂文集:《鲁迅杂文集》。
时隔经年,当我们再次翻开鲁迅的文章时,会发现,这文字没有年代,每页都写着“背诵全文”四个字。
再仔细看下去,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那是腐朽文化的奴性,娱乐至死的麻木,和乌合之众的苟且与凶残。
VIP奴才
提到鲁迅,我们最大的感受是,他无时无刻不在战斗,“有字皆从人着想,无时不与战为缘”。
更绝的是,他较起真来,连自己都不放过。书中有篇《灯下漫笔》,就是鲁迅拿自己开刀的典范。
话说袁世凯称帝那一年,宗教票突然不值钱了,人们一下子变成了穷人,几乎要绝食。后来,突然有行市说可以换银元,鲁迅就去换了。开始是二换一,后来还有六折七折,他非常开心,把一百块钱换了六十块钱,放在兜里。
“倘在平时,钱铺子少给我一个铜元,我是决不答应的。但现在,我把换来的现银塞在怀中,沉甸甸地觉得安心、喜欢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
我们极容易变成奴隶,而且变了之后,还万分喜欢。”
有多少次,我们碰到一个不公平的事,后来给了一半,就开心得要命。全然忘了,剩下的一半也是我们应得的。
别人欠你3万块,拖了三年不还,最后勉强给了两万,就觉得自己赚到了;猪肉原来10块一斤,突然涨到30多,现在落到20块,大家就觉得很不错了。
那些“正常人”反而被当成异类——知乎上有人问:现在的年轻人太没规矩了,怎么都不巴结领导了呢?
呵。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我们自己早就布置妥帖了,有贵贱,有大小,有上下。自己被人凌虐,但也可以凌虐别人;自己被人吃,但也可以吃别人。一级一级的制驭着,不能动弹,也不想动弹了。因为一动弹,虽或有利,然而也有弊。”
《左传》中说:“天有十日,人有十等。”最下等的人被称为“台”,“台”没有下一级,不是太苦了么?
不用担心,“有比他更卑的妻,更弱的子。而且其子也很有希望,他日长大,升而为‘台’,便又有更卑更弱的妻子,供他驱使了。如此连环,各得其所,有敢非议者,其罪名曰不安分!”
就像无家无业的阿Q,受尽了赵太爷和假洋鬼子的欺压。这些强者要打他时,他“赶紧抽紧筋骨,耸了肩膀”等着挨打,转过头来,却又对小尼姑骂脏话,掐脸蛋。
鲁迅直截了当地指出,古往今来的时代只有两种:一、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乱世。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治世。
大家都争着去做奴才,而且在清代,不是什么人都能叫“奴才”的——只有满族人才能自称“奴才”,汉人不行。
虽然这个称呼后来统一改为“臣”,但很多人为了表示跟皇帝的亲近和忠心,还是上赶着自称“奴才”。
“奴才”成了限量版的VIP。
《一本好书》第二季的解读嘉宾许子东说,猴年的时候,他收到过一条贺年短信:人生就像一棵树,树上都是猴子,往上看都是屁股,往下看都是笑脸。希望你明年能往上爬,多看笑脸,少看屁股。
有本讲校园霸凌的小说,很好地诠释了这条短信,名字叫《小牲口》。主人公穗穗在班里一直被大家欺负,后来班里来了个男孩儿,大家又转过去欺负他了。
穗穗的反应是什么呢?
第一,我解脱了,你们奔他那去跟我没关系。第二,试探地凑过去。第三,争取也加入欺负男孩儿的行列中,如果我能踹上一脚,就证明我属于这头。
但问题是,那帮欺负人的孩子非常机警,“你墙角站着去,你不许来欺负他,因为我们欺负完他之后,还是要来欺负你。”这让她感觉到很绝望。
穗穗就是最底下那只小猴子,她希望下面还有人对她笑,她想露个屁股,但人家不让她露。
人人都想往上爬,谄上欺下,可很少有人想过,从那棵树上跳下来。
怼杠精的一百种方式
最近经常能看到很多人感慨,网络环境越来越乌烟瘴气,连弹幕和评论都不想再看了,因为杠精和喷子实在太多。
杠精,又称活体ETC,24小时自动抬杠。
这样的人,古已有之,只是现在被网络放大了存在感。他们抬杠的方式,鲁迅很早就总结过了。
在《论辩的魂灵》一文中,鲁迅提到了“老中青三代诡辩指南”,可谓字字珠玑,杀人诛心。在此列举几例,与君共享:
“你说中国不好,你是外国人吗?为什么不到外国去?可惜外国人看不起你。”
“你说甲生疮。甲是中国人,你就是说中国人生疮了。既然中国人生疮,你是中国人,就是你也生疮了。”
“我骂卖国贼,所以我是爱国者。爱国者的话是最有价值的,所以我的话是不错的,我的话既然不错,你就是卖国贼无疑了!”
偷换概念,省略前提,逻辑错乱,鲁迅把“诡辩”常见的几种形式,用一种近乎荒唐的方式呈现出来,其“诡辩”则不攻自破。
其实这点我们深有感触,因为我们文章的后台留言,经常变成小型的杠精展览现场。
我们科普艾滋病的传染途径和防御措施,有人就杠“别人看了你的文章去和艾滋病人接吻,被传染了怎么办?”——所以老师在政治课上讲《未成年人保护法》,学生就会出去杀人了?
我们聊聊韩国女性的生存处境,有人就杠“吃的太饱,都有闲心关心韩国女性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关心过中国女性呢?
之前为了大家找书方便,我们在末尾附上了购买链接,连价格和优惠都标好了,结果很多人跑过来骂我们做广告。
后来把购买链接去掉了,又有人来说,你们介绍了半天,怎么连个链接都不放呢?太不贴心了。
最搞笑的一次,文章末尾发福利,给读者送了几本书,有人留言——说了半天,还不是让人买你们的书吗!
怎么说呢?他可能不认识“赠书”这两个字吧。
原先我们上学的时候,总感觉语文的阅读理解题很鸡肋,无非就是“结合语境,联系上下文”。现在发现,很多人就是听不懂正反话,没有逻辑能力,看不完全文就开始喷。
鲁迅先生当年一定也见识过各式的杠精,因为他的很多文字都是怒怼杠精的经典语录:
“一直以来,不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吗?”——从来如此,便对吗?
“他还只是个孩子,你跟孩子计较什么?”——小的时候不把他当人,大了以后也做不了人。
“xx这次没拿金牌,一定是光顾着接广告赚钱了。”——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
每次看先生一本正经地吐槽,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笑完之后,又倍感悲凉。
人言可畏
文坛有句话,鲁迅,是可以读一辈子的。
因为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很多事情,只不过是重演而已。
2019年,韩国女星雪莉、具荷拉先后去世,生前都遭受过严重的网络暴力。
1935年,著名演员阮玲玉服安眠药自杀,生前因婚姻问题遭报界毁谤。
她们的去世,肯定是多方面原因共同作用的结果,但不可否认的是,舆论在其中都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更讽刺的是,阮玲玉就是因为出演进步影片《新女性》,才遭到了无端污蔑。而她在这部影片中饰演的,就是一个在遭受过不公平对待后,死于舆论压力的女教师。
现实中的阮玲玉被前夫污蔑“通奸卷逃”,甚至被告上了法庭。开庭前,各种报纸就大肆报道,有些小报还编造新闻,把阮玲玉描述得十分淫荡,一代影后突然就成为了人尽皆知的“荡妇”。
阮玲玉承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击,选择了自杀。她的死讯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人们痛惜之余纷纷指责不负责任,随意报道的媒体。
媒体辩解说“我们能欺负的了谁呢?”鲁迅直接写了《论人言可畏》一文,怼了回去——在强者面前,你们是弱者,可在弱者面前你们是强者,你们能欺负的到人,尤其是像阮玲玉这种“有名无力”的人。
当时的很多媒体,非常喜欢在报道里添油加醋。尤其涉及到女性,更要发挥才情,不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就是“豆蔻年华,玲珑可爱”。
“一个女孩儿失踪了,自奔或被诱还不可知,才子就断定道,“小姑独宿,不(习)惯无郎”,你怎么知道?
一个村妇再婚,原是穷乡僻壤的常事,到了才子的笔下,就成了“奇淫不减武则天”,这程度你又怎么知道?”
这些轻薄的句子,对于村姑可能没什么影响,因为她不识字,她周围的人也未必看报。
对强者来说也不要紧,“只消一封信,就会有正误或道歉接着登出来”。
但对于无拳无勇的阮玲玉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情了——她被意外画了一脸花,却没法洗刷。
更可惜的是,这场被逼到绝境的自杀,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她的死,不过像在无边的人海里添了几粒盐,虽然使扯淡的嘴巴们觉得有些味道,但不久也还是淡,淡,淡。”
近百年过去了,媒体变换出了更多的形式,但在真实负责这条路上,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鲁迅就像一位性格执拗,不太讨喜的老人,总是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们的缺点。但这种挑剔的背后,其实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在意——所有的创作都根植于爱。
他大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以鲁迅当时的文采和地位,名利双收不过是垂手可得。
但他没有,他既然看到了,就不能视而不见;他既然明白,就不能装糊涂,和稀泥。
他一双冷眼的背后,是一副热肠。他觉得“无穷的远方,无穷的人们,都和我有关”。
这也是我们推荐《鲁迅杂文集》的理由。
因为我们都希望这个社会变得越来越好。
都希望“中国青年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像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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