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 以色列科技部前首席科学家：拒绝常规，拥抱意外

编者按：说到以色列，许多人脑中浮现的或是黄沙中的耶路撒冷古城，或是一个饱受战乱的国度。但真正了解以色列的人，都知道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创新之国。只有800万人口，国土面积还不足北京与上海总和的以色列，已经出产了12名诺贝尔奖得主。犹太裔的诺奖得主更是数不胜数。以色列的人均GDP约为35000万美元，是中国的两倍有余。在先进的医疗科技与富饶的生活下，它的人均预期寿命达到了82.5岁，高居全球第八。

以色列这个小国为何能取得如此成就？最近，我们采访了以色列科技部的前任首席科学家（Chief Scientist of the Israeli Ministr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Ehud Gazit博士。Gazit博士的简历上有着一长串光彩夺目的头衔。除了科技部的职位外，他还曾担任特拉维夫大学副校长、神经退行性疾病生物技术部主席、以及Laura Schwartz-Kipp生物技术研究所的负责人。如今，Gazit博士是特拉维夫大学新成立的Blavatnik药物研发中心 (Blavatnik Center for Drug Discovery, BCDD) 的学术事务总负责人，致力于将科研结果转化为成功的药物。这名成功连接了学界、政界与工业界的著名科学家分享的经历，也许对不少业内的同仁都有启迪。

药明康德：感谢您抽空接受访谈，我们先从以色列聊起吧。在《创业的国度》这本书中，美国外交政策顾问将以色列的经济称为“奇迹”。在生物技术与医药行业，以色列打造了许多世界上最为前沿的科学研究和创新产品。您认为什么原因让以色列展现出如此不凡的影响力？

Gazit 博士: 也非常感谢药明康德对以色列生物技术与医药产业的关注。以色列能成为今天这个样子，和三大因素有关。首先，以色列人有不循常规的思考方式，这也许是由于资源的缺乏。当资源有限时，你就需要努力专注，需要清楚知道你前进的方向，而不是漫无目的地尝试。我在MIT上学时意识到了这一点。当时我修了一些相关的课程，然后发现这样的思维模式在以色列早已根深蒂固了。说句玩笑话，以色列人也许在思维上更需要“守规矩”一点。

第二点和第一点有些相关，那就是以色列非常鼓励年轻的学生和学者向已有的规范和模式进行挑战。为了实现创新，你必须有勇气和胆魄来挑战众人熟知的观念。

第三，我认为以色列的公共教育系统非常出色。在以色列，我、我的学生、我的同事都是这个优秀教育系统的产物。尽管教育经费并不多，但在以色列，大概每年只需要2000美元，你就可以获得一流的大学教育。无论学生的社会经济背景怎样，我们确保将一流的教育向所有人开放。在我看来，无论出生在什么样的环境，都应当接受高等教育深造。以色列不是一个大国。只有通过公共教育，我们才能调动人才的力量。

▲纽约时报畅销书《创业的国度》将以色列的经济称为“奇迹”（图片来源：福布斯）

药明康德：感谢分享。我们再来聊聊以色列的科研机构吧。您能向我们的读者朋友介绍一下您管理的Blavatnik药物发现中心吗？

Gazit博士：这个中心来自Len Blavatnik先生的馈赠。Blavatnik先生出生在一个犹太人家庭，他在商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是英国最富有的人。他一直对科学研究非常支持。2010年他给牛津大学捐赠了7500万英镑，这也是这所大学接受到的最大一笔捐赠。另外他也给哈佛大学捐赠了5000万美元，支持生命科学的研究与创业。Blavatnik药物发现中心同样是在他的支持下成立的。

我们中心的主要工作是药物发现。根据我先前作为研究人员和大学负责技术转让的行政人员的经验，我认为以色列目前最欠缺的是早期的药物发现。于是我们借助特拉维夫大学的平台，利用这个中心，吸引了大量相关的研究者。他们有些对药物发现与开发非常熟悉，另一些优秀的科学家虽然发现了新的生化分子、受体或酶，但不了解如何将这些出色的发现转化成药物。此外，我们也吸引了一些很有天赋的学生，让他们接触药物开发。我们的主攻方向之一是罕见疾病。我们希望能够了解罕见病的基本机制，找到靶向疗法。同时我们为罕见病患者提供信息和检测，并且与患者组织和其它群体保持对话。这个包容的多学科环境能让我们在药物开发、天然产物筛查罕见病上提供独特的服务。

▲科研，设计，探讨。Blavatnik药物发现中心打造了一体化的研发环境（图片来源：Blavatnik药物发现中心）

在以色列，这样的研究中心还有不少。在我看来，我们这个中心有一些独有的优势。首先，它能够非常有效地提供与药物研发相关的全面服务，这不止是药物筛选、药物化学和计算机辅助药物设计。对于很多研发项目来说，我们采取了一种一体化的研发策略。每天，药物研发中心的计算科学家，高通量筛选专家，生物学家和药物化学家齐聚一堂，讨论项目中的难点，并与大学教授和工业界人士共同探讨他们的需求。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体化研发策略，它正在将优秀的多学科交叉研究转变为先导化合物。

其次，我们的中心坐落在校园的正中，就在大学中央讲堂边上。所以我们能够吸引到很多学生，甚至是刚入学的本科生，来到中心学习药物研发的重要性，并且参与到研究活动中来。最后，我们还涵盖了从基础科学到应用科学的整个领域。这些都是我们独有的优势。

药明康德：在您看来，这个中心在未来2到5年里会取得怎样的成就？

Gazit博士：2年内我希望我们能够在常见病和缺乏研究的罕见病领域，找到几个候选药物。这是一个非常有挑战性的目标，因为我们目前还没有指望中心能在短期内带来新药。但如果研究人员、大学教授和研究生的人数能增长两到三倍，这就非常不一样了。我们真心想要带来针对不同疾病的新疗法，同时我们也希望能通过我们的影响，让药物研发人员的数目进一步增加。此外，我希望能加强与以色列生物医药初创公司之间的对话。这些公司需要学术机构的帮助。

尽管目前这个中心才成立不久，但我希望它能在5年后为科学界提供药物研发的新模式和新方法，并成为特拉维夫大学，全以色列，乃至全球的优秀楷模。届时，我希望药物研发会成为特拉维夫大学的强项。

这当然不是很容易就能实现的目标。想要成功，我认为关键在于勇敢，在于有雄心，在于不循常规的思考方法。科学研究总是具有两面性：一方面你需要站在已知领域的科学最前沿思考问题，而另一方面你需要一直对已知进行挑战。

▲特拉维夫大学为Gazit博士提供了良好的发展平台（图片来源：特拉维夫大学）

药明康德：做任何事，想要成功，勇气、雄心和新想法都是很重要的。再聊聊您个人吧，您在以色列乃至全球都声名显赫。包括以色列科技部的首席科学家在内，您简历上的任何一个头衔都光芒四射。在您丰富的工作经验中，有什么能与我们分享的吗？

Gazit博士：统计热力学里有个概念叫做随机过程，我想这可以来形容我的职业生涯。我从小就想成为一名科学家，但成为科技部首席科学家，或是成为特拉维夫大学的科研副校长，我是无法提前计划好的。我从麻省理工学院完成博士后训练后加入了特拉维夫大学。2年后，我拿到了终身教职。大概7年左右，我成为了正教授。来到这里的第7年，学校邀请我担任副校长，这样的机会让人无法拒绝。但和很多人想象的不一样，我觉得在担任行政工作的同时，实验室的科研工作不能受到干扰与影响。后来，科技部又邀请我担任首席科学家，我同样无法拒绝这样的机会。可以看到，我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但不变的是，我从来都把自己当作是一名“公务员”，我一直服务于整个科学群体。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学到了很多。比如科学家要与政府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很多情况下，科学家们并不参与政府的会议，但这些会议对于科学普及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你必须让那些投资科学的理解，为什么他们需要资助科学。公众也需要通过这样的对话，了解政府的决策。双方要对那些有望改变世界的事物的重要性有着充分的认识。另外，我也意识到，让以色列的公共教育系统对社会尽可能开放是非常重要的。因此，我们在全国各地，包括几个阿拉伯区都有着研发中心。此外，我们也启动了一些特别的项目，促进女性参与科学。对我来说，这是最大程度的服务公众。

药明康德：再次感谢您的分享。最后，您对年轻科学家们有什么建议吗？

Gazit博士：你必须探索重大课题，你必须在从事的科学领域中尽可能地优秀。同时，你需要一直保持着一个开放的思考方式：“或许我可以在这里做出一些改变，或许我可以运用另外一种方法，或许在我们已知范围以外还有些什么。”要成为一个成功的科学家，你必须学会勇敢，学会对自己有信心。你不应该因为失败而沮丧。你应该为意外的结果感到高兴。

来源：药明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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