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 | VR的止痛效果比吗啡更好？VR如何用于认知治疗？

文/梁嘉琳

贝壳社独家获悉，今年上半年，首款国内自主开发的VR技术用于脑疾病诊疗康复的二类医疗器械，有望通过国家食药监总局的审批，用于幽闭恐惧症、恐高症、老年痴呆症等治疗。

在4月举办的中国医院建设与发展大会上，围绕虚拟现实（VR）技术如何进行认知治疗，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精神卫生科主任、浙江省精神障碍诊疗和预防技术重点实验室主任许毅教授进行了分享。贝壳社作为支持媒体全程参与，将许毅教授的演讲干货整理如下：

通过想象，也能学会打篮球奏乐器

大家对VR技术耳熟能详，但VR技术更多地运用在游戏领域。人去感知外部世界，可以通过视觉、听觉、触觉、体感，经过人脑的归纳整理，就会出现认知、情绪、记忆、运动。但人脑感知到的外部世界，是客观现实，我们也可以对虚拟世界进行感知。

比如，一般人爬不了喜马拉雅山，但可以拿着一张喜马拉雅山的摄影作品，这张照片是平面的，但是我躺在床上，看着照片，也可以把平面变成立体，想像自己正在爬喜马拉雅山。随着电视、电脑技术的发展，即便我们的肉身不能身临其境，也可以好像“身临其境”。

然而，人脑与现实世界的交互也会出现功能障碍。这种障碍可能是器质性原因（比如大脑受到损失），也可能是心理性原因（比如大脑不敢体会现实）。心理性原因，最常见的就是恐惧。

比如，张家界有个玻璃长廊（张家界大峡谷玻璃桥，桥面长375米，宽6米，桥面距谷底相对高度约300米——编者注），底下是万丈深渊，好多男的不敢走，只敢爬过去，这就是登高恐惧症。我有个朋友，想要从杭州到澳门旅游，但又不敢搭飞机，只能找两个司机，轮流开车一千公里，把他带到澳门。

此外，还有精神分裂症、老年痴呆症、帕金森症等其他功能障碍。还有自闭症，中国的自闭症患者已经超过1000万人。还有应激障碍，汶川大地震之后，出现大量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患者。

很早的时候，我在读大学的时候，我就躺在床上幻想打篮球，想着想着，我就学会投篮了，后来加入校队，当了前锋，投篮特别准。等我成为精神科医生，跟国外交流多了以后，才发现，利用想象，可以在最早的层次上改变信息在大脑的处理模式，包括提高运动员、音乐家的肌肉协调能力。

VR如何用于认知治疗？

VR可以调节人脑功能。那么，有的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或者不可能重复的事情，就可以通过VR技术呈现（或再现）。

华盛顿大学就推出了一款VR视频游戏。在游戏中，患者可以向企业扔雪球，听优美的音乐，通过转移注意力，抑制疼痛感。研究显示，对因爆炸烧伤的患者来说，VR技术的止痛效果比吗啡更好。

VR可以重构行为和社会经验。很多专业人士，第一次登上大型论坛的主席台前，手都是湿的，要在衣服上擦干。我读大学的时候，参加100米比赛前，上了一趟厕所，发现8个决赛选手有7个在撒尿，但没有几个撒得出来的——大家都很焦虑。我们不可能为了解决这个社交焦虑，专门组织一场运动会，组织一场论坛，让大家为你鼓掌、喝彩，这个成本太大了，但我们可以通过VR场景进行交互，采集参与者的生理数据，如果3个人听你演讲时，你可以过关，那么我再加到5个人，然后再加到10个人，直到100个人在听你的演讲，你也不紧张了。

之所以能够进行认知治疗，是因为VR能够重塑人脑机能。我在挪威读大学的时候，我的导师拉着我的手，郑重地说：所有的心理现象都有大脑的基础，不是它不存在，是因为现在的技术手段还没办法发现。所有的行为都体现在特定的大脑区域。我是一名临床医生，有病人找上门来说，他最近老是莫名其妙发火。根据经验，我推测他是大脑的颞叶区域出了问题，可能患有脑梗塞。他不相信：我走路好好的，力气也很大，怎么可能？！他一查，确实是脑梗塞！

——美国杜克大学神经科学家，就通过虚拟现实的系统来训练瘫痪病人的大脑，帮助瘫痪病人完成训练疗程。

——《柳叶刀》大样本RCT研究显示，跑步机联合VR训练6个月，帕金森症患者的跌倒发生率明显低于训练前，且未发生训练相关严重的不良事件。

——赫尔辛基大学开展的Senior Cognitive Booster项目，致力于通过VR技术，老年人的神经元和神经连接出现了改善，改善老年人的认识功能和社会生活能力，并推广到养老院体系中。

认知治疗基础：神经可以再生

VR还可以重塑心理障碍经验。

——2007年，美国华盛顿州马迪根陆军医疗中心心理学家就利用视频游戏，重现战时情景，治疗一些老兵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这在心理学上，被称为暴露治疗法。

我也有一个朋友，参加过1979年的对越自卫反击战。他后来回想，打仗打到人都疯掉了。他立功后回来的时候，整个排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他下半辈子晚上都在做梦，战场的情景一幕幕闪回，每天都要喝大量的酒，然后才睡得着。童年心理创伤也会有类似症状。

——加州圣迭戈虚拟现实医疗中心也通过VR技术，以认知行为疗法，治疗一系列恐惧症（恐高症、恐飞症、恐蜘蛛症）。研究证明，虚拟现实技术还可以帮助那些中风、脑外伤、脑麻痹、自闭症患者，改善他们的身体状况和认知能力。

我国也有同类治疗技术应用于临床治疗。比如通过一套科学测量方法，通过VR技术，测量正常人感到恐惧的高度是多少，恐高症患者感到恐惧的高度是多少。老年痴呆症患者的脑力减退了，通过“打气球”的VR游戏，每秒钟飘过来2个气球，他就应付不过来了，随着训练进程推进，脑神经元长出来了，每秒钟就能打4个气球了。

有的昆虫，翅膀断了可以再生，尾巴断了可以再生。但在10年前，我对神经元能否修复，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现在我后悔了。VR的治疗，就在于神经的可塑性。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神经突触是可以再生的，这是认知治疗的神经生物学基础。

比如，老年痴呆症患者的神经细胞缠在一起，像一团理不清的毛线，但通过认知治疗，可以把神经慢慢梳理、慢慢长出。再比如，抑郁症、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患者，神经元消失、萎缩了，过了一段时间，通过认知治疗，神经元就又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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