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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锐:越过山丘,还未如愿见着不朽

2016-10-07 姚胤米 杨璐 每日人物


放下当年的理想,也不谈创业的成败,只想说说那场宿醉,和人们眼里那个曾经鲜活的张锐。


张锐,春雨医生创始人兼CEO,因突发心肌梗塞,不幸于2016年10月5日晚在北京去世,享年44岁。


每日人物(ID:meirirenwu) 文 / 姚胤米 杨璐编辑 / 青蓝


硬骨头的“张大”


 徐一龙最后一次和张锐踢球,还在京华时报。
那天张锐去得晚,只踢了一小会儿,这家伙体能不是特别好,但球技不错。
在对方的半场有个任意球的机会,张锐站在球前。外脚背抽射,皮球划出一道弧线,钻进网窝。

“帅。”多年之后,徐一龙还是这么评价这位老大哥,“能把球踢好的人都很有智慧。”




京华时报的兄弟们愿意管张锐叫“张大”,那时他是报社的新闻中心主任,新闻前沿阵地的第一道守关人,如果我们还能回忆起多年前很多新闻人拥有的那种情怀,那张锐的话,无疑能够体现他的格局:


我一向认为,做新闻,在中国做新闻,要有“虽九死其尤未悔”的坚定的大誓愿、有“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大魄力、“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大牺牲。
比起球场上那脚让人称道的外脚背抽射,张锐更让大家印象深刻的是抽烟。
任冠军那时还是热线部的记者,也抽烟,但远没有张锐抽得凶:“一天要抽一包半到两包,选题突破不下去时,更是抽得厉害,一屋子老烟枪,办公室烟雾缭绕。”
那段时间,或许是纸媒或者说都市报最好的年华。伴随着缭绕的尼古丁气味,蒸腾在办公室上空的烟雾成为了一批老京华人的共同回忆。
张锐跟大家聊选题、讲稿子,从立意、角度、到稿件中的细节;转过身,为了能让有价值的新闻刊发出来,他无数次与上级领导、广告客户争论。下面的记者说:张大的骨头硬。
或许每天都是焦虑而亢奋的,但新闻比香烟更像是一种毒品,在博客中张锐曾写过,尽管无时无刻不在面对苦难,却又能让他灵魂出窍、飘飘欲仙。“作为一个搞新闻的人,我很幸福。”
不知道多少老报人还记得,那时,大家可以把“新闻理想”和“普世情怀”当成一种骄傲,大声地说出来。
张锐也说过:新闻是一种理想。
他经常和记者们说:“希望能通过我们的报道,每天改变这个城市一点点。”在既定的空间里,总有些东西需要突破,需要坚持。
这些话,对于那些跟着他摸爬滚打的记者来说,是最好的教科书。

父亲的质疑


今天早晨,曾在京华时报工作的田乾峰翻出了十年前的文档。同样是在十年前的国庆前后,张锐选择与京华的同仁们告别。
同样有人记得,告别的酒桌上,张大平静地向大家伙宣布了这个消息。挨桌敬酒时,这个从未在京华流过眼泪的大男人忍不住哭了,边哭边唱起了歌。后来,他怕大家难过,独自躲到门口的台阶上,一帮人跑到门口,在大雨里一起落泪。
他从传统媒体向互联网迈了一步,成了网易新闻副总编辑。尽管在外界看来这是一次跨越,但对于张锐而言,他没有离开这个行业,只不过换到了互联网上做24小时“无缝新闻”,和让大众完成参与、互动、鉴赏和挑选的“公民新闻”。

在新东家,张锐推动了网易新闻客户端、网易公开课、网易论坛的建立,也影响了网易“无跟帖、不新闻”的文化。




张锐喜欢读书,身边人经常能看到张锐在购书网站上下单的一大包一大包的书籍包裹。在徐一龙眼里,这么多年过去了,张大身上始终带着一份书生气,有一些家国情怀。


哪怕是彻底地从新闻行业离开,成为一个移动互联网的创业者。
今年3月,张锐在北大百年讲堂演讲时,回忆起自己爷爷的故事。
爷爷是中医,解放前老家安徽省闹饥荒,有时候一村子的人都饿死了,唯独张家从来都没有死过人。每当村民们得到一捧黄豆,都会分半碗到张家,村民们会说,“我们每家的人都能死,但不能让张大夫死。张大夫一死,我们这一村人都会死!”
透过这捧黄豆,张锐对于医患之间的关系有了深刻的感受。
那时很少有人知道,张锐的父亲和爷爷都是医生,他从小在福尔马林的味道中长大,儿时因为叛逆而拒绝选择攻读医学,读完生物学本科之后,又继续攻读新闻学硕士学位。
做春雨医生、在移动医疗领域的创业被张锐视为是子承父业的回归。
尽管,爷爷和父亲是传统行医,而张锐是在互联网上从医。

张锐经常和父亲讨论春雨医生。在创业的这五年里,张锐的父亲是对他提出最多质疑的人。“你的方法安全吗?有效吗?我们经过那么多的检查,面对面都不一定能解决的问题,而你现在用互联网的方法能解决?”




还有更现实的问题:“儿子,你能挣钱吗?你的公司还能活多久?”


这些的确是曾经困扰了张锐很久,但真正刺激他走下去的或许是更为宏大的命题。今年8月,春雨医生在线问诊平台正式上线,发布会上,张锐向媒体说:“希望有一天,能让所有人都免费看病。” 

闯入者


中国移动医疗市场上出现了一个“闯入者”。
他是文科生,不懂技术,没有相关背景;多年的媒体从业经验虽然带来一定的人脉,但在创业融资和公司运营方面并不能带来直接的帮助。
他曾经向媒体表示,做成一件事很重要,赚钱都是后话。虽然,在创业的大多数时间里都不得不被很多现实问题所困扰。

在媒体的报道里我们能看到他最难熬的那两个月,“他常常失眠,半夜两三点给人发邮件,探讨产品设计或者商业模式。一大早,又跑到各大投资现场,唾沫横飞地跟人阐述春雨的商业价值。同样的内容,每天至少要讲两遍,还要回答各种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张锐的老同事吴婷在悼念文章中记录,在握有9000万用户,估值12亿美金时他还告诉我,他常常反复做同一个梦:独自走在细细的小路上,两边都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作为创始人的张锐,需要不断平衡投资人、员工和用户多方的利益,有媒体报道,张锐曾直言把春雨分拆上市,是为了“还债”,此言一出,引发了投资人的批评。这么多年过去了,张锐直言不讳的个性还是没变。
市场上对于春雨医生的争议始终未断。
即便在张锐过世后的这几天里,知乎上有网友匿名回答:很多人评判说张总是“融资能人”,也是“医疗行业的门外汉”,很多时候做事“太理想化”,移动医疗距离触及“医疗的本质”还有很多路要走。
徐一龙也担忧,张锐选择的这块骨头“太硬、太难啃”,丝毫没有技术背景、没有人脉资源,又带着一点点理想主义情怀的张锐所迎接的困难很多。
但春雨医生公关部的谭万能觉得,他们的创始人考虑的并不只是一家企业,而是一个行业的问题,在这方面,张锐身上有着一份使命感。不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对他来说,创业最刺激的地方在于拉起团队做具有颠覆性的事情,能够接触和探索世界未知的一面。
去年在接受《博客天下》采访时,张锐把创业比作打麻将和抽烟。“很累,但你很爽。你说抽烟有什么好,这么难闻,对身体不好还花钱,但是我高兴。”
他很喜欢用比喻,做移动医疗创业就像是在走夜路,不知道前面有多少坑,多少悬崖,不知哪里才有光明。“这时候你的信念就是等,你越热爱自己的事业,越是笃定,越是自信,这盏灯就越亮。”
创业总有成败,但在生命面前,显得不再重要。

再无琴音


这两天,北京一直阴天,秋雨带着凉意。
人们现在更愿意回忆2016年10月5日之前那张面孔。
他经常出口成章,也偶尔飙几句脏话;说话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柔和,但底气很足;尽管语速很快,语调却平稳而不急躁。
聊天时,他会紧紧地盯住对方的视线,眼神里仿佛透着一束光,有时,右手手臂会不自觉地在胸前摆动,嘴角露出浅浅的笑。

即便成为创始人,他也极少穿西装,休闲套头衫和牛仔裤是最简单的“标配”。刚到广东时,不知道这里春节后上班第一天有逗利是的习俗。听到同事说恭喜发财后,他一溜烟跑到厕所里,封了个大红包。




大家加班累了,他带着一哨人马去按摩沐足;他会提醒员工在父亲节、母亲节时给家里打个电话,甚至连下属犯了错误,他都上前扛起黑锅。


以前,他的办公桌旁竖着一把木吉他,后半夜下班后,他会带上吉他和身边的年轻人去酒吧,即兴地拨弄琴弦,唱上一首罗大佑。
即便在会议室大伙正争论不休时,会议桌的另一头,老板张锐也会抱起吉他,弹起《恋曲1990》的旋律。至高潮处,琴音戛然而止,讨论继续。

只是创业后,很少再有时间摸出那把吉他,抚弄琴弦。好友说,这几年,张锐最喜欢的一首歌是《山丘》,“越过山丘,虽然已白了头”,创业,也让这位“四十出头的年轻人”早早就白了双鬓。


确认了张锐因心肌梗塞离世的消息之后,他当年最赏识的后辈任冠军暂时关停了自己的朋友圈。
他说自己想起了麦克阿瑟《老兵不死》的演讲:
“Old soldiers never die,they just fade away.”(老兵永远不死,他只是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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