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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30年再聚首丨如花美眷,怎敌似水流年

矮木 每日人物 2017-06-18

87版《红楼梦》成了似有还无的命运伏线,暗中印证他们的人生轨迹。






每日人物 / ID:meirirenwu

文 / 矮木 编辑 / 金


这个6月,54岁的欧阳奋强频繁出现在火车站和机场。87版《红楼梦》播出30周年的聚会筹备接近尾声,对他来说,能稍松口气,等待老朋友们从各地到来。


他找到了自剧组解散后始终没在公众面前露面的“秦可卿”张蕾,也迎回了姐姐“元春”成梅,“元,迎,探,惜”四姐妹得以首度同框。


“元,迎,探,惜”四姐妹得以首度同框 图 / 欧阳奋强微博


除了导演王扶林,编剧周岭,摄像、美术、服装和道具部门的幕后英雄们,也在邀请之列。


人人都期望这是一场没有人缺席的盛会。


但临行前,早早买好机票的“薛宝钗”张莉突发肾结石住院,以至于6月17日的这场聚会,“宝黛钗凤”四人里,只有“贾宝玉”欧阳奋强和“王熙凤”邓婕出现。


 “黛玉”陈晓旭离世,“宝钗”张莉不能来。中国人的影像记忆里,那出“怀金悼玉的《红楼梦》”,冥冥中成了现实。


“宝钗”张莉


初见和再见


第一次见到周岭,是在他位于北京东四环的家中,庭院里繁花盛开,四周静谧,稍有声响便清晰可闻。


周岭先是平静地沏上一壶茶,一开口,就把人拉进回忆里:“逛大观园时,贾母带大家去妙玉那里喝茶,说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答,知道,这是老君眉——我这沏的就是老君眉。”


67岁的周岭是当年进入《红楼梦》最早的编剧,因为身材挺拔,才华横溢,在剧组很受欢迎。他也是当时的授课老师之一,为演员们分析《红楼梦》的主要人物。


台下都是簇新的青春面孔——售货员、皮鞋厂女工、办公室科员、剧团演员、没戏演的龙套。周岭问,有多少人读过《红楼梦》?没几个人举手。还有人调皮地问,“小人书”算吗?


宝玉的扮演者欧阳奋强也没正经读过《红楼梦》,他是最后一个进组的,所有人都已进入“备战”状态,“贾琏”高宏亮带着他第一次见陈晓旭,“这是欧阳奋强,宝玉;黛玉,陈晓旭。”


“宝玉”欧阳奋强


那是1984年4月的圆明园,也是这些人记忆里快乐的顶点。这段日子后来被剧组称为“姐妹进园”,女孩儿多,大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叽叽喳喳,热闹的很。


此后,从安徽黄山开拍第一组镜头,到先后走遍全国10个省市的41个地区和219个景点,87版《红楼梦》留给创造者和观众们旖旎一梦。


后来陈晓旭写了一篇文章,把拍摄的日子称为“梦里三年”,她写自己永远留恋那年4月的圆明园,盛开的桃花,蜿蜒的小路,和为了得到理想角色或笑或哭的女孩们。她还写,但愿沧桑的人世不要磨灭了她们从前的一份纯真。


但梦也有期限。


拍摄结束了,剧组在当时新建成的中央电视台(如今已成为老址)吃散伙饭,很多人哭了,男人们闷着头喝酒、抽烟,有的人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把头梗向了天花板。


“袭人”袁枚给陈晓旭敬酒,两人戏里戏外吵了3年,袁枚说:“我们停战了。说点什么吧,没有火药味儿的。”陈晓旭歪着头问:“今后,我们还能有机会吵架吗?”


后来,《红楼梦》顺利播出,在文化匮乏的年代,几乎每家每户都飘出了《枉凝眉》的哀怨,一夜之间,剧中人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


趁着热度,部分演员参与为期两年的走穴演出。还有人出国,读书,被别的剧组挑去继续演戏,或是结婚生子,回归普通人的日子。

 

半生平顺

 

这30年里,超越87版《红楼梦》的续作一直没能出现,随着陈晓旭的死和2010年新版《红楼梦》的扑街,它被推向国民记忆的圣殿。


再没人提《红楼梦》里“盛宴必散”的扫兴话。最近10年,剧组频繁地聚会,开机25周年,开播25周年,河北正定荣国府建成30周年,曹雪芹诞辰300周年……也有私下里朋友间的小叙:“刘姥姥”沙玉华八十大寿,导演王扶林生日,编剧周岭张罗家宴,几乎都能看到主创们的身影。


87版《红楼梦》播出30周年聚会,邓婕和欧阳奋强合影。


最近一个月,87版《红楼梦》开播30周年临近,聚会尤其多,这一顿“王熙凤”做东,那一顿“惜春”请客,大家推杯换盏,分享各自对30年前青春时光的赞美。


如今60岁的邓婕已经可以在聚会上笑着说起往事。“王熙凤”角色竞争最激烈的时候,毫无胜算的她看到墙上一大一小两只蜘蛛,大的是白的,小的是红的,白蜘蛛爬的快,红蜘蛛怎么追也追不上。


邓婕就是那只红蜘蛛。和剧中“王熙凤”的审时度势一样,当时已经27岁的她明白,这是自己一生中必须要抓住的机会。


“王熙凤”邓婕


在进入圆明园之前,邓婕是四川省川剧团的一名普通演员,又黑又瘦,小个儿,扔在人堆儿里毫不起眼。


在剧团里的几年,只能一直演丫鬟。好不容易排个现代戏,齐刷刷一站,领导说,把那个矮的换掉。


当时跟她竞争“王熙凤”的是乐韵,身材高挑,天生一双丹凤眼,是剧组里公认的第一美女。


周岭回忆说,那时邓婕常追在自己身后问,怎么拿捏“王熙凤”这个人物。做好功课后就去对着石头排戏,石头就是“刘姥姥”、“林黛玉”和“琏二爷”。


圆明园的石头见证了邓婕的眼泪。她有时嫉妒乐韵的美,有时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能生得高上几公分。


煎熬和较劲之中,命运为邓婕献上大礼,乐韵辞演,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王熙凤”这个角色。


而当初险些成为“王熙凤”的乐韵,后来辗转到香港,在成为大明星的幻梦里,被有妇之夫欺骗后抛弃,最后不堪受辱,从13楼跳了下去。


跟王熙凤要好的人是剧中早逝的秦可卿。在电视剧里露出香肩的扮演者大美女张蕾,一度出现在各种版本的流言里。比如傍大款,破产,穷困潦倒,人们一厢情愿地将她的命运与剧中角色关联起来。


今年,张蕾重新出现,我们才知道她半生平顺,80年代在国外读书,如今是一家科技公司的财务总监。


张蕾戏份不多,《红楼梦》带给她的烙印并不明显。倒是很多美国人都知道“Dream of Red Mansions”,偶尔被人提起,她都觉得恍然如梦。

 

如果不曾相遇

 

“邢夫人”的扮演者夏明辉,也是这场梦的创造者之一。《红楼梦》开拍前,作为导演助理的她,已经在全国各地寻找和挑选演员。


“邢夫人”夏明辉


出现在北京一间画廊的夏明辉,拿出了珍藏的3本相册。这3本相册,记录了87版《红楼梦》剧组的完整时光。相册里的人,定格在青春时代,相册外,夏明辉看着这些人成名、老去。


《红楼梦》是命运送出的一份大礼。有时80岁的夏明辉也会想,如果当年的这些孩子没有遇上《红楼梦》,他们的人生会是怎样。


大多数人恐怕不会比现在更好,当然,也有个别人,让她一度怀疑:“是不是当初选错了?”


比如剧中扮演“贾瑞”的马广儒,他死在1996年,死因是酗酒。


夏明辉还记得第一次见马广儒的情形,在安庆的黄梅戏剧团,年轻的男孩戏装和油彩一扮上,活脱脱就是一个贾宝玉。但卸了妆,她立马看得到马广儒脸上有好几处痘疮。


夏明辉给了马广儒面试的机会,并嘱咐他,一定要把脸上的痘疮治好。


一段时间后再次相见,夏明辉心里凉了半截:马广儒的痘疮没治好,头发还乱糟糟的,邋里邋遢的样子没半点儿“宝玉”的影子。夏明辉数落了几句,马广儒当时就哭了。


马广儒后来演了剧中因色丧命的“贾瑞”,但6岁就通读《红楼梦》、一生以“贾宝玉”自居的他,始终都没能走出心中的迷障。


在剧组的时候,马广儒爱上了“林黛玉”陈晓旭,甚至不惜为她割腕明志;之后的人生里,他以酒为伴,兴致上来就吟诵红楼诗词,床头贴的是:“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死时,他的陪葬是一部《红楼梦》和一把洞箫。


那是1996年,87版《红楼梦》只是众多电视剧中的一部,远没有达到后来被称赞的高度,剧中演员的联系并不紧密,马广儒的死几乎悄无声息。


据马广儒的朋友后来回忆,他去世当天,当地电视台播放的正是87版《红楼梦》里 “王熙凤毒设相思局”那一集——憧憬了一生“贾宝玉”的马广儒,最终没能逃脱贾瑞的宿命。


“薛蟠”的饰演者陈洪海,是当时少数几个知道马广儒死讯的朋友之一,“死的很潦草,是彻底痴了。”


需要仔细辨认,才能在陈洪海脸上找到当年那个“呆霸王”的影子。他也说不清楚马广儒的悲情故事是冥冥中注定,还是命运巧合,“但放到30年里面,什么悲欢离合不正常呢?”陈洪海唏嘘道。


再后来,陈晓旭离世的世人皆知。她死后第二年,传出只有29岁的“板儿”扮演者李玥车祸去世的消息。


那时“刘姥姥”沙玉华已经78岁,很多人都拦着她,不让她去参加李玥的葬礼。但沙玉华还是坚持出现,怀着巨大悲痛,送了“小孙子”最后一程。


死者已矣,活着的人也经历了人生的落寞和失意,变成被时间修剪过的中年人。


很多人婚姻不顺,或是没有孩子。早年拍戏忙,欧阳奋强夭折过一个儿子。邓婕也曾在节目中流泪感慨,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有自己的孩子。

 

到底意难平

 

《红楼梦》结束后,欧阳奋强以导演身份拼杀30年,如今已满头白发。


他此前曾花大半生时间去摆脱“贾宝玉”的影子。录制《艺术人生》那年,面对朱军的提问,他就表露出明显的不甘和无奈:“我导演的电视剧把中国的各种奖项拿完了,但是没有一部让观众觉得特别好看。”



今年,欧阳奋强的电影《诡眼》上映,最终票房153万,豆瓣评分3.2。相比恶评,更为尴尬的是关注者寥寥。有观影的人说,是在超市里被人拦住赠票,才去看了这场电影。


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中年躯壳里的欧阳奋强终于结束了他与“贾宝玉”的对抗,他把微信名和微博名都改成了“欧阳宝玉”,开了一个同名的微信公众号,注册了一家名为“红楼宝玉”的公司。


发起众筹,张罗剧组人员重聚,出版新书,联系音乐会……回到“贾宝玉”的壳里,欧阳奋强才有一呼百应的能力——人们更愿意接受“宝哥哥”,而不是导演欧阳奋强。


夏明辉看的清楚,她形容电视剧《红楼梦》,“是属于80年代的一场美丽的意外”。


“越是主要角色,冲破那个角色就越难。”夏明辉说。


后来很多演员难有建树,早早改行,也正是这个原因。不是他们演的多么好,而是他们太像那个角色了。“陈晓旭那句话说的特别对,她演什么,都像是林黛玉演了其他角色。”


周岭回忆说,1990年前后,陈晓旭找过他。当时陈晓旭还是想在演艺圈发展,拍戏和走穴的钱花的差不多了,租了个破房子,连坐的地儿都没有,面对周岭时十分紧张,拿出一盘录像带,让他指导表演。


片子叫《黑葡萄》,陈晓旭演一个农村姑娘,从故事到表演都很平庸,毫无亮点。


《黑葡萄》剧照


周岭直截了当地说:“晓旭,你以后不能接这种戏,不适合你。”


陈晓旭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周老师,哪里还有一部《红楼梦》给我拍呢?”


《红楼梦》成为很多人的人生拐点,但也是翻越不了的高点。


作为旁观者,电视剧的摄像师李耀宗用镜头定格了这群人青春最盛的样子,让她们同小说人物融为了一体。但他一直坚持,“过去的就是过去了,角色和演员应该分开。”


他不喜欢外界对87版的穿凿附会,特别是对陈晓旭。两人是多年的朋友,李耀宗曾给陈晓旭的公司帮过不少忙,“一个林黛玉,能管理好那么大的一家公司吗?”


陈晓旭的死,他至今觉得可惜,明明是一个讳疾忌医的故事,但在围观者一再的美化中,死亡倒成了“好事”。


李耀宗自认为与欧阳奋强不同,对方一直呈现给外界“一朝入梦、终生不醒”的状态,而他觉得,大家的梦早该醒了:“《红楼梦》只是人生一个小小的阶段。”

 

机缘难定

 

“香菱”的扮演者陈剑月就急于醒来,走出这场梦。


她曾在微博上写下,“我是喜欢讲真话的,香菱这个角色我喜欢。但是我真的没有演好。如果(现在)还是那个年纪,我一定会创造出非常有光彩的香菱。”


“香菱”陈剑月



陈剑月和丈夫侯长荣是《红楼梦》后为数不多仍从事表演的演员,后者是剧中北静王和柳湘莲的扮演者。两人在剧中相识相恋,是剧组的一段佳话。


“北静王”侯长荣


同为职业演员,两者有相似的苦恼。陈剑月之后诠释了很多母亲的角色,善良的、隐忍的、分裂的,但是每每被人提起,还是那个儿时被人贩拐走、被迫嫁给薛蟠为妾的“苦香菱”。侯长荣也是,他几乎演遍了90年代风行一时的戏曲电视剧的所有男主角,但在人们的记忆里,他也还是那个痛打呆霸王、辜负尤三姐的柳湘莲。


这种角色的影响无处不在。陈剑月跟侯长荣共同参演的一部大剧即将上演,主角是孙俪,每次见到她,孙俪都会说,觉得她是旧时的人,特别有旧时的气质。


但陈剑月不愿意只停留在“香菱”。她已经很少转发关于“香菱”的消息。去年,她生了一场大病,但没对外界透露,“人们一定又会把我和香菱画上等号,太夸张了。我希望观众看到我的改变和进步。”


有差不多10年的时间,高宏亮也一度十分抵触“琏二爷”的身份,作为《红楼梦》中戏份仅次于贾宝玉的男性角色,风流俊美的“贾琏”成了他怎么撕也撕不掉的标签。有一次到北京出差,坐上出租车,司机立马熟络地来了一句:“哟,琏二爷,您回来啦!”


《红楼梦》让大部分演员的人生转折来的极为顺畅,但高宏亮选择了最笨的。他把复习资料藏在剧本的夹页里,背完台词就背考试材料,戏拍完了,也拿到了上戏的通知书,“当时就觉得《红楼梦》只是个起点,以后的人生路还很长。”


他后来参与《康熙王朝》等多部口碑之作,已经成为导演一个电话叫过去就能搭戏的成熟演员。


但现实残酷,《红楼梦》仍然是他表演的至高点。高宏亮心有不甘:“大家的掌声是给贾琏的,但我更希望是给我的表演的。”


30年时间足以让影视环境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高宏亮觉得,如今安心演戏都变得奢侈。他目前正是演小鲜肉父亲的年纪,“有时候真没法演,对方完全不会。”还有导演直接说:“高老师,您别管他了,您可以靠想象来演。”


人过中年之后,拧巴的感觉消失了,高宏亮开始察觉,人生机缘难定。


初进剧组时,争夺贾琏角色的有20多个人,他毫无表演经验,看起来是最没有机会的一个。最后宣布由他来饰演“贾链”,有年轻人不忿,直接跑到导演屋里哭诉。可如今攒够了表演经验,现实世界里又没了好好演戏的机会。

 

谁解其中味

 

“时无英雄,竖子成名”,直到今天,周岭心中仍有万千的遗憾,“87版《红楼梦》可以做到更好,但是没机会了。”


时代拽着人往前走,超越87版的后作没有出现,但是后人的过度追捧,还是让周岭觉得不可思议。


他保持着30年前讲课时的习惯,仍管剧中的演员叫“孩子们”,一直提醒着人到中年的“孩子们”不要膨胀,他们只是一个特殊时间的幸运儿,仅此而已。


外界泛滥的抒情和欢呼很快就湮灭了这份忠告。周岭也理解,如果没有《红楼梦》,这些人不过都是人群中的普通人。但即便有了《红楼梦》,他们后来也不过是人群中普通的中年人。


30周年聚会临近,所有女演员都紧张地准备着当天的穿着,她们希望光彩照人的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奋力跟时间抢回一些体面。


有人愿意站在舞台中央,有人则明确表示不会出现,还有人愿意远远旁观,或是只想趁此机会见见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但无论如何,87版《红楼梦》成了似有还无的命运伏线,暗中印证他们的人生轨迹。


导演王扶林至今每天要翻翻《红楼梦》的诗词才能入睡,编剧周岭是最受欢迎的红学专家,会定期到高校讲课,像30年前一样,让当代年轻人知晓《红楼梦》的魅力。


感性一派里,“林黛玉”陈晓旭因病去世,“晴雯”的扮演者张静林改名安雯,相恋23年的男友诈骗入狱,挪用她超过1000万的存款,安雯被迫复出还钱,终生纠缠在了“情”字上面。“妙玉”的扮演者姬培杰把名字改成了姬玉,潜心修佛。


如今坚定地站在老去的“宝玉”旁边的,是“袭人”、“探春”、“王熙凤”,属于曹雪芹笔下的理性一派,仿佛再现剧中人命运选择的某种规律。


“贾链”高宏亮的家中,还是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本老版的《红楼梦》。“薛蟠”陈洪海练书法时,写的最多的三个字,就是“红楼梦”,他搬了很多次家,当年拍戏《红楼梦》时的剧本一直带在身边。“元春”成梅和“惜春”胡泽红的微信头像,至今还是她们在87版《红楼梦》中的截图。


“惜春”胡泽红也是陈晓旭的生前好友之一,同剧中的角色一样,她信了佛,时时提醒自己不能痴迷。


有一回,她梦到了陈晓旭,远远的,雾气蒙蒙,陈晓旭穿的是“林黛玉”的衣服,就是电视剧里的样子,远远地冲着她笑。


那是胡泽红唯一一次梦见陈晓旭,“我们会继续老下去,只有不在了的,才会永远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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