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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比、假小子、艺术家?“花园里不只一种颜色的花” | 对话《黑怕女孩》

袁佳琦 娱乐独角兽 2022-06-10


六月初的无锡闷热多雨,在某工业园区一栋背靠造浪池的大楼里,38组被热爱召唤至此地的女孩们,正准备迎接未知的未来。比“未来”更早的,是第二天一早开往苏州的车,她们要先去到另外一个城市,接受外界的首次打量与评价。

候采地点在女孩们的排练室,第一个走进来的是大包子DBZ。放下巨大的双肩背包,穿着印有平克·弗洛伊德经典专辑《月之暗面》封面的黑色T恤,大包子DBZ笔直稳妥地坐进沙发里。在回答人生规划类问题时,显然拥有经过透彻思考后的笃定。“日常社恐”的大包子DBZ,在聊到因为参加节目遇到的新朋友时,也会不自觉调动起热烈表情。

相较于内敛的大包子DBZ,13岁便只身前往美国迈阿密学习冰球的斑比Bambii,则更加chill。家人的支持与被点亮的音乐天赋,让她的个性和自己的“旋律陷阱说唱”一样流动自在,她会关心录制视频的光线“会不会拍得好看”,也会在思考问题时忍不住喃喃自语,而那种松弛状态下无意产出的“呆萌”态与少年感,与外形上的“Cardi B”风完全不同。


最后一个出现在排练室的脏脏,特意换掉了宽松演出服,穿上一套更加宽松的叠穿衬衫。2017年遇到滇声气厂牌后,终结了“紧身裤”生涯的Old School MC脏脏,在受访时,熟练地将一段ID视频即兴“优化”成了一段freestyle。金钱、名气和300平方米的录音室,是脏脏来到节目不加掩饰的诉求。

谈及黑怕,人们通常容易关联起凶猛直接的、不守常规的、有距离感等形容词,而眼前及节目中出现的女孩们,则是幽默的、俏皮的、善意的、可爱的、内敛的、放松的、多元的。

《黑怕女孩》节目中的女孩们大部分是90、00后,她们生于互联网时代,接触黑怕与其它前沿文化的通道,更加便捷与直给,但她们也同样面临着尚未被时代摈弃的种种审度。当这群五彩斑斓的女孩聚集在一起,也在用成长环境的多样性,与互联网时代的多元便利性,诠释了什么是任意的、无法被定义的恣意生长。

在摇滚乐、漂流瓶、录音棚里

接收“黑怕信号”

  
接触黑怕之前,大包子DBZ是玩摇滚的。


2012年,大包子DBZ上传了第一首网络歌曲,这源于一次“社恐”的无奈尝试。大包子DBZ喜欢摇滚乐,喜欢椎名林檎和她的乐队东京事变,在高中、大学玩了几年车库乐队后,大包子DBZ深谙“组乐队比找对象还麻烦”之道。

在不守时的队友与社恐的双重驱动下,大包子DBZ最终开始尝试一种可以独立完成的音乐——说唱。“当时觉得说唱太简单了,完全没有门槛,下了伴奏往上说就可以。”

至今仍热爱摇滚乐的大包子DBZ,为了圆自己童年的梦,还在前两年特别组建了一支限定乐队SOLID FLOW固态流,并于2019年发布了一张EP,尽管“没什么人听,但给自己一个交代就OK了”。

在节目中,论资历、知名度与实力都在较高水平的大包子DBZ,仍认为自己的音乐“没什么人听”,大包子DBZ坦言,大部分听众对自己的认知还停留在2015年。

迄今为止,大包子DBZ在QQ音乐的热门歌曲Top1还是与Jony J合作的《Summer’s gone》,来自于2014年的专辑合辑。“我2015年后做的歌确实没有人听,原因可能是传播度不够或者是过于深奥。”

2015年的黑怕文化,正处在一个Battle盛行的年代。彼时,云南滇声气厂牌刚刚成立,单打独斗的昆明女孩MC脏脏,正活跃在云南各地区的battle比赛中。接下来她将拿下诸如“三寸”、“燥云南”等著名battle比赛的地区冠军,成为实力女Rapper。

时间线再倒推两年,2013年的脏脏,第一次通过QQ“漂流瓶”与黑怕音乐建立了缘分,并间接接触到了蛋堡。那时候的蛋堡已经凭借黑怕专辑《月光》入选了华语金曲奖年度十大华语唱片,而彼时16岁、正开始对做黑怕感兴趣的脏脏,收到了制作人朋友的线上回复,“现在还不合适”。

2017年,在某一场battle比赛上,脏脏接触到了滇声气厂牌,“当时看到他们穿着那种巨大的衣服,我就觉得很帅,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我就去联系他们,说我特别喜欢你们,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脏脏还记得,第二天,队友们就带自己去古着市场里买oversize的衣服,“当时穿上的时候,你不能说不喜欢,只能说还是不适应,但就是心里面很激动”。自2017年的那一天开始,脏脏终结了自己的“紧身裤”生涯,再也没变过。


2017年的夏天,对黑怕文化而言,同样具有里程碑意义。这一年,黑怕文化通过一档综艺节目正式“破土”,闯进大众视野。Freestyle、battle、respect、hook、flow等专业词汇不再是圈层人士才懂的晦涩用语,说唱综艺的涌现,让越来越多的rapper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大包子DBZ反而在黑怕圈慢慢没了声音。

大包子DBZ回想,刚做黑怕的年头,没什么参照物,可以写最想写的东西。在资本的推动下,黑怕成为一种“流行文化”,有了既定的标准,“当我发现离自己这个标准很远的话,我就想再远一点。”

2018年,22岁的斑比Bambii回国,因缘际会认识了一帮玩黑怕的朋友,他们有的玩滑板,有的做衣服。很快,斑比Bambii接触到了国内专门做“旋律陷阱说唱”的伴奏制作人。在朋友的简陋版录音棚里,斑比Bambii第一次尝试自己写歌,接着发现,“哇,好像写的还挺好的”,就此对做黑怕产生了浓厚兴趣。


13岁开始,因“一腔热爱”而只身前往美国学习冰球运动的斑比Bambii,在迈阿密的黑怕文化中浸淫多年,又在真正接触到黑怕音乐制作之后,发现,原来自己对音乐和对冰球的热爱,“是不能比的”。

滋养于北京、云南、迈阿密的

“黑怕土壤”

  
关于音乐爱好与职业的平衡关系,同样是黑怕这一圈层文化所面对的长期话题。

时代背景在更迭。上大二之前,曾轶可没想过将音乐作为职业,在2009年《快乐女声》播出后,时代的洪流几乎是推着人往前走,“那个时候我们都在比较野蛮地生长”,曾轶可告诉娱乐独角兽。

十年后的当下,当选秀综艺助推着一波又一波年轻偶像诞生;垂类综艺不再圈地自萌,簇拥着入局者进入资本怀抱;各类针对原创音乐的扶持计划,试图帮助内容创作者们多维度的输出……有了更多时代“参照物”的女孩们,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对于佛系的大包子DBZ而言,来《黑怕女孩》这样一档节目,往小了说,是想让自己的音乐被更多人听见,让黑怕文化更加多元,往大了甚至可能不被理解的说,是想要传递爱。


在第一期节目里,回答发起人关于音乐与职业的问题时,大包子DBZ坦诚地表示,即便有很多想表达的想法,但不被主流接受,就没有什么商业价值。来参加这个节目,就是在摸索既能走进观众,又能保留自我特色的方式。

大包子DBZ认为自己得到了所有想要的,“除了钱”。写了十年的歌,靠音乐赚到的钱不到1万块。不过,商业共鸣似乎从来不是大包子DBZ所优先需要的。

2020年,经历了几家不靠谱公司的大包子DBZ,签约了美丽唱片,厂牌主理人是中国知名摇滚乐队P.K.14的吉他手。选择这家唱片公司,也是缘于音乐理念上的契合,不以赚钱商业为目的,单纯地出版音乐,出版那种注重音乐性的音乐。

不难感受到,对大包子DBZ来说,黑怕更像是一种传达方式,一个思想表达出口。也因于此,她的音乐风格在不断更迭,从早期为人熟知的jazz hiphop,到节目第一期表演的《雪の咏女》,再到组建乐队玩摇滚,音乐种类只不过是思想的不同传递形式。

当然,基本功是建立起这一切的基础。大包子DBZ认为队友李东秦的歌词写得很有诗意,但说唱的基本功也必须过关,“她之后的进步非常大。”

大包子DBZ看中基本功,而脏脏则数年坚持着被称作黑怕音乐根基的Boombap风格。原始粗粝的情绪直给,用最少的乐器创作最多的节奏,让滇声气这一厂牌与脏脏被外界称作看到了oldschool的“黄金年代”。

纯正的oldschool范儿、扎实的功底、昆明方言、干脆的boombap,被王嘉尔称为“整场最纯粹最干净的黑怕舞台”,也让脏脏以41票全票通过了初舞台。

黑怕之于脏脏,是“save my life”的关系,她认真地告诉娱乐独角兽。

混迹于街头说唱的脏脏,是云南厂牌滇声气11人中唯一的女孩子,但脏脏自己跟成员们都没把自己当成“女孩”,“你今天化个妆他们都会觉得很奇怪”。厂牌的第一张专辑是在队长家里做的,不大的房间,全部人塞在沙发里面,伴随着时常投诉的邻居。这个不难想象的场景,让节目里那个想要“300平米录音室”的需求不能再具体。


刚开始做黑怕的时候,三天两头往外跑,去的地方全是男孩,家里人肯定不同意,后来家人来围观商演,才对做黑怕这件事改观。脏脏笑着说,“今年才写出了能给爸妈听的歌”。

入不敷出几乎是纯粹搞音乐的常态。早些时候,脏脏也尝试过各种兼职,因为“全职做音乐真的挺可怕的”,24岁的脏脏做过密室npc、咖啡店、销售,做酒吧驻唱的时候,还曾被要求跟另外两个人唱迈克尔杰克逊。

“你知道一个厂牌的人如果都全职做音乐,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吗?”

如今,现阶段全职做黑怕的脏脏,仍有“花呗”要还。但在第一期节目舞台上,演唱完《布鲁克林》后,脏脏笃定地说,“我觉得我现在做的就是我最想做的”。

相较于逐渐摸索出一条平衡音乐与生活道路的大包子DBZ和脏脏,入行稍晚的斑比Bambii则坚定着职业音乐人这条道路,参加《黑怕女孩》也是道路上计划好的一步。


初中到美国读书后,海滩城市迈阿密的黑怕文化氛围让斑比Bambii耳濡目染。每周末举办的各种各样的音乐节、club里放着最新的说唱音乐、各种风格的厉害Rapper们的巡演,就“非常有意思”。

Young Thug、Migos、Lil Gotit以及很多亚特兰大的“旋律陷阱说唱”歌手,都是斑比Bambii喜欢的歌手。佛罗里达走出了不少新生代说唱歌手,同属佛罗里达州的迈阿密,也诞生了一批新生代Rapper,“有时候稍微交流一下,感觉就是还挺新鲜的”。

国内环境跟国外现在越来越像,有很多人在做很新的黑怕风格,纹身、滑板、街舞、绘画、专辑封面、服装、珠宝这些也一应俱全。


2018年回国后,斑比Bambii几乎每天都在家里一个人做歌。五六点钟放学,七点吃晚饭,做歌到凌晨两三点钟,往复循环。在第一张EP《BAMBIILAND》中,《牡丹》和《翡翠》这两首作品的歌词,让斑比Bambii的妈妈很触动,没想到一直在美国上学的斑比Bambii,可以写出诗一样的歌词。

妈妈告诉斑比Bambii,从今天开始两人不再是母女,而是朋友,“我已经没什么能够教你的了,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支持你去闯荡你的梦想。”

芭比、假小子、艺术家?

“花园里不只一种颜色的花”

  
如果把battle出身、以凶猛著称的女rapper,和笑起来露八颗牙齿的大众偶像放到一档竞技节目里;如果把国内嘻哈综艺鼻祖《Listen Up》的某届冠军“丢进”一档五颜六色的黑怕女孩节目里;如果让抖音人气歌手与白纸一般的青涩大学生同台对垒,都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


这是《黑怕女孩》节目正在做的。如同厂牌制作人万妮达在节目中所言,“花园里不只有一种花”。

曾轶可告诉娱乐独角兽,“看到奚缘的时候,感觉看到了19岁的自己。19岁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刚刚那一场公演,我就看到她很大的变化。”

李唯CeiYai在节目的访谈中认为“黑怕是一道穷孩子的光”,“那时候离家出走,父母一夜白了头,后来他们准备放弃我的时候,我接触到了音乐。”

而从小跟妹妹一起被父母送出来的D ley张晨蕾,更加残酷地认知到那时候“老一辈觉得供你就是赔钱”。那段时间比较压抑,就开始写歌,想让他们看到,让他们听到。一首《女流之辈》在首期节目播出后,收获了观众共鸣。


认识更多做黑怕的女孩子,是来参加《黑怕女孩》的女孩们的重要诉求之一。斑比Bambii告诉娱乐独角兽,来参加《黑怕女孩》,也是想拥有能够一起分享做黑怕喜悦的好闺蜜,“做我这种音乐的都是男孩子居多,做这行的女孩太少了,平时也不容易认识到。”

在节目首期舞台上,你也能很直观地感受到斑比Bambii对音乐制作的交流欲望。在首期节目中,斑比Bambii表演了中国风“旋律陷阱说唱”《牡丹》,表演之前,她提示大家注意自己的歌词和伴奏鼓组,以及flow的feat方式。表演完毕,她继续分享制作理念,“融合了东西方乐器,电的笛子和亚特兰大鼓组。”

斑比向娱乐独角兽总结自己的音乐类型,这是一种“即将成为流行音乐的小众音乐”。

而大包子DBZ也表示,相较于此前组乐队的沟通障碍,因为节目“都是女孩子,沟通也很方便”。来到节目里,除了见到了自己喜欢多年的音乐人曾轶可之外,大包子DBZ也收获了如Jinx周等重要的优秀音乐人伙伴。

节目录制不久,觉得自己“之前比较能说”的脏脏,担当起了“和平使者”的角色,“她们比我能说”,在成员们产生分歧与误解时,天秤座的“和平”特质让脏脏成为了那个“润滑剂”。

采访结束后,排练室里继续传来女孩们的歌声。一个半月后,《黑怕女孩》第一期完整播出,观众们的初评价各异。有人喜欢看起来像芭比娃娃的斑比Bambii、卡西恩Cacien;潇洒自在的“假小子”脏脏、Xigga万文妍;也有人偏好于舞台艺术表达的大包子DBZ、胡儆之Jinzy等等。

有趣的是,不少女孩的表演都带来了意外惊喜。长相甜美的Jinx周第一首表演作品就“揭露了行业潜规则”;来自日本的文静美少女吉田凜音开口就是硬核黑怕;形象接近Cardi B的斑比Bambii,却用流畅的中国风“旋律陷阱说唱”证明了二者“完全不是一挂”。女孩们的表现,似乎进一步丰富了节目“不被定义”的内核。接下来,女孩们的成长轨迹与相处碰撞也值得期待。


进一步了解女孩们后,你会发现,黑怕并不象征着叛逆、距离感与不守常规,也不会完全代表幽默的、俏皮的、善意的,在这档没有规则和定义的黑怕节目里,你能看到的只是各种花朵在花园的恣意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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