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蒂斯反潮流 ——与贡斯坦蒂尼的谈话
《做梦的泰蕾莎》 布面油画 1938年
《黄金年代》 巴尔蒂斯 布面油画 1945年
《阅读的卡缇雅》 巴尔蒂斯 布面油画 1974年
《胡安.米罗和他的女儿多洛雷斯》 布面油画 1937年
<窗边的年轻女孩> 布面油画 1957年
贡斯坦蒂尼(Costanzo Costantini):您是什么时候搬到洛汉庭院画室的?
巴尔蒂斯(Balthus):1936年。我之前就通过保罗·儒弗(Paul Jouve)的朋友知道了这个地方,约瑟夫·西玛(Joseph Sima)在这里的阁楼有自己的画室。那里原来是个公馆,我的画室只有一个房间,但是空间很大。原来房间里陈设简单,毫无审美可言,我放了一张哥特式的床,为房间增色不少。各种各样的人来画室找我,画家、雕塑家、作家、艺术家、批评家和艺术品商人。正是在那个时期我创作了《诺埃勒的玛丽-罗尔》(Marie-Laure de Noailes)、《德兰》(Derain)、《米洛和她的女儿多洛海丝》(Miro et sa fille Dores)等肖像画。在上世纪30年代,巴黎是世界的中心,是世界艺术之都。
贡斯坦蒂尼:据几位上世纪30年代巴黎的艺术家所说,奥斯卡·多明格斯(Oscar Dominguez)自杀的一个原因是毕加索(Pablo Picasso)对他的展览给予了负面的评价。
巴尔蒂斯:这是胡扯。多明格斯自杀是因为他疯了。毕加索是非常大度的,是个很好的人。他对其他画家都十分关注,不管对方是好是坏。他跟考切努(Boris Kochno)一起来到我的画室,看我的绘画。虽然他名气很大,非常成功,但当他展示自己的画作时,每一次都很紧张。
1990年,我在希腊安德罗斯有过一个展览,当时的文献资料中,我发现了很有趣的事情。安德烈·曼森(Andre Masson )在展览资料中提到,毕加索有一天跟他说:“巴尔蒂斯跟我是同一硬币的两面“。但我无法理解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毕加索这个人我很喜欢他。
贡斯坦蒂尼:您反而不喜欢马蒂斯(Henri Matisse ),为什么?
巴尔蒂斯:我不喜欢他是因为他太“好为人师”了。
贡斯坦蒂尼:但是作为画家的马蒂斯,您喜欢吗?
巴尔蒂斯:我赞赏他,但不是完全的。他的绘画十分的精彩、出色,但是简单化得太厉害。太简单地绘画的画家,或绘画得太快,我一直不喜欢。关于伟大的画家,比如库尔贝(Gustave Courbet),几个日本的僧侣——仙崖义梵、Hakui……深思与精通绘画以后,他们绘画得很快。马蒂斯摧毁了传统的绘画,他还废除了透明的淡色的使用。
我本不该这么说,但与马蒂斯的绘画相较,我更喜欢漫画《丁丁历险记》(LesAventures de Tintin et Milou)。并不是说丁丁的画法更复杂,而是因为它比较有趣。我很抱歉,我只赞赏他。
贡斯坦蒂尼:安德列·德兰(André Derain)也画得太快,但是您却喜欢他的作品。
巴尔蒂斯:我喜欢他的作品因为他是个很聪明、很有学问的人,即使他那么快地跟风变卦,就像换衬衫一样容易。他让我想起切斯特顿(G. K. Chesterton )的小说《星期四人》(The man who wasThursday)。我10岁读了这本书,读了以后有很大的触动。德兰也画得太快,但是他的技艺令人吃惊。虽然他很胖,但他还是会走路来洛汉庭院看我,他的画室离那很远。德兰常让我觉得他像个中国将军。
贡斯坦蒂尼:在您描绘脸部时,您最感兴趣的部分是什么?
巴尔蒂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一张脸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它的每个部分都是确定这个整体的重要成分。
贡斯坦蒂尼:但是在历史上的很多肖像画中,我们发现只有一张脸的某一个部分使得这张脸与众不同。比如您最喜欢的画家之一——弗兰切斯卡(Piero della Francesca)的两幅肖像画:《Federico II daMontefeltro》与《Sigismondo Malatesta》。在这两幅肖像画上,难道不是因为鼻子而并非其他部分使画中的脸显得与众不同吗?
巴尔蒂斯:鼻子和所有其他部分都同样重要,而不同的是画中FredericoII da Montefeltro的鼻子受伤了。这两幅肖像画中最有特点的不只是鼻子,也有他的眼睛、目光。他的眼睛和鼻子相比却显得更加无趣。在描绘脸部时,我最注意的则是眼睛和目光,但是我画得很慢,我必须很长时间研究这张脸,就好像我要慢慢观察人物性格,直到与他合二为一。
贡斯坦蒂尼:让·热内(Jean Genet)提到有一天,当他跟让-保罗·萨特(Jean-Paul Sartre)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跟萨特说,他曾很想跟贾科梅蒂(Alberto Giacometti)说的一句话——当他用青铜做雕塑的时候,他感觉不是雕塑本身获得了成功,而是青铜。萨特回答:“听到这样的想法他该高兴,他的梦想完全消失在他的创作中,融合了。对他来讲,如果青铜像可以被单独创作出来就更好了。“
巴尔蒂斯:在这一点上,我跟萨特意见一致——艺术家应该在他的创作后面消失。最重要的是创作,不是艺术家自己。塞尚(Paul Cézanne)也这么说——艺术家应该认真作画,而不应该将大家对他的关注置于其私生活上,艺术家要有个默默无闻的生活。艺术品曾经是不具名的,属于全世界的。
贡斯坦蒂尼:热内强调贾科梅蒂从不满足,当他在绘画Yanaihare的脸部时,萨特发现他真的感觉非常失望。
巴尔蒂斯:丢勒(Albrecht Dürer )是这样,甚至米开朗基罗(Michelangelo di LodovicoBuonarroti Simoni)也是这样。培根(Francis Bacon)也是如此。培根是一位很有天赋的画家,但是他战胜不了。恐惧,这也是一直逃避的。
贡斯坦蒂尼:您呢?您也会失望吗?
巴尔蒂斯:如今,当我完成一幅画时,我感觉既开心又失望——开心是因为画完了,失望是因为我感觉这用尽了我最后的力量,我再也不能作其他画了。
贡斯坦蒂尼:贾科梅蒂向詹姆斯·洛德( James Lord)承认,我们画的画越多,绘画这项工作越是不能完成。
巴尔蒂斯:这是个矛盾,但是说的没错。
贡斯坦蒂尼:您认识热内吗?
巴尔蒂斯:认识,但是我记不清是不是在贾科梅蒂的画室跟他见面的。也许他去巴黎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说不定我在Chassy。但是现在我最好赶快结束《第三个镜子的猫》(Le Chat aumiroir No.3)的绘画工作,即使我最喜欢清晨绘画。我喜欢静止不变的阳光,虽然它持续的时间不长。清晨的时候,大家还没起床,四周鸦雀无声,罗西尼耶尔(Rossinière,瑞士小镇)气氛神秘,近乎玄奥。
注:本文摘自《巴尔蒂斯反潮流,与贡斯坦蒂尼的谈话》第61-77页,瑞士白底黑字出版社,199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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