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
伴随着美术馆、画廊机构的日渐增多,以及媒介传播方式的迅速更迭,当代艺术的公共影响力和公众热度持续升温。这也带动了公众对学院当代艺术教育的关注与好奇。
适逢学院毕业季,各大艺术院校的毕业展就吸引了众多眼球。经由自媒体平台的滚动推荐、门户网站的在线直播,以及展览现场的热show和互动,从纸媒到网媒、从屏幕到展厅,虚拟和现实得以平滑对接,刺激着公众的关注热情。
在各个艺术院校的毕业展上,新媒体、实验艺术等专业的展区尤为人头攒动。毫无疑问,新技术和跨媒介手段呈现的视觉景观,不仅提供了有别于传统方式的观看与审美体验,也折射出学院当代艺术教育的某种变化。
在一定程度上,作为当代艺术新鲜血液的策源地,学院输出的专业艺术人才,是当代艺术生态持续保持活力的重要前提。因此,在热火朝天的毕业季,将目光投向毕业生背后的当代艺术教育机制,观察一下学院当代艺术教育的现状,不失为一种有价值的视角。
本期专题,我们聚焦于学院当代艺术教育的现场,呈现来自不同教师和学生的个体经验,展现不同维度的感受和思考。希望专题所涉及的问题,可以增进我们对学院当代艺术教育的客观认知,并加深我们对当代艺术生态整体状况的理解。
2016年 中央美术学院毕业季——研究生作品展现场图片
如果方法不对,年轻人多厉害也会夭折
——展望访谈
《画刊》:对当代艺术教育实践,你有什么心得?
展望:我做教学是从2003年开始,那时候当代艺术还没有很市场化。学校里只有很少的老师在从事当代艺术,学生接触的很少。当时的情况下,我负责成立第三工作室,宗旨是在当代艺术背景下的雕塑创作。我上大学的时候,所在工作室也是雕塑系比较前卫的,导师是司徒杰,理念是现代民族,强调现代和传统的结合,没有提当代,但是是第一次提到现代这个词,我是第一届学生。第三工作室不再提民族,主要研究材料与观念。不再提民族,我的考虑是在大学应该培养自主性,民族不民族,该是学生的自觉或选择。石窟、临摹的固定课程已经足够给他们提供初步需要的部分了,更多的精力应该用来培养他们选择的能力,这是第三工作室教学的基本理念“开放”。有众多营养可以吸收,但是侧重当下,关注正在发生的现象,用更开放的态度面对艺术这回事。
美院的教学是很传统的,小人体到大人体,从技法上让学生掌握,并没有课程是针对纯艺术语言的。
怎么教创作,一直是美院教学的空白。我试过很多方式,包括从方案入手,但其实效果都不好。在材料与观念的课程上,逐步摸索,至今快10年了吧,找到一个可行的方法,就是循序渐进式的经验教学,实践和讨论并举,这其中当然有很多细节在支撑,但是它是一种完全不同于教材教学的方式。老师的水平决定课程水平,按自己的方式上课,没有教材。
《画刊》:很多美院的学生,会认为美院教学其实是很抽象的。老师很厉害,但你得自己去摸索。学院高高在上,学生的个性发展受到忽视。你曾经说过,让学生表达自己的作品,要说到哪,做到哪。
展望:对,这是我的个人经验,后来我发现王阳明的知行合一也是这个意思。这是我的招儿,换一个老师,会有别的招儿。这些东西,就是几句话,变不成教材,这种课,换一个老师是没有办法教的。再新的教学方法也是由老师引进的,说白了,还是“老师决定论”。
《画刊》:这可能会带来一些问题,因为你说过其实不太愿意进入美院的主流,如果是“老师决定论”,那在不进入主流的情况下,怎么把教学理念更大程度地贯彻?
展望:我们的学院是一个官僚体制、行政体制,我不愿意进入到这里面。一旦迈进去,就会受影响,要做出让步。比如我认为,学生上大学,第一年就要自己独立下乡,就这一条,学院就不能接受,这就破坏了我的整个课程设计。独立下乡就是我只负责联系对接人,然后学生自己去,行程自己定,随时和我沟通,具体问题自己想办法解决。现在的下乡,把学生都弄得乖乖的,不利于搞艺术。没有这个意识,画再好,也没有竞争力。
《画刊》:你说的这个我想到,美院的学生中,有的可能技法不够,或者手法很幼稚,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有品位”,但是很真实地表达了他自己,我觉得其实是很珍贵的起步。美院的好多东西被规划好了,学生很自然地拿过来了,还以为是自己本身生长出来的东西。
展望:其实就是学院派,就是温室里的花朵。大学应该是培养独立意识的。在基础课、下乡、创作、毕业创作的过程中,如果独立意识没有建立,人基本就废了。我本来想在我的工作室里实现,但我发现不行。所以我退到课程,效果打了很多折扣。年轻人太厉害了,我很清楚,但是如果方法不对,多厉害的也夭折了。
《画刊》:蔡国强在做展的时候,就是问艺术家:你的贡献在哪?
展望:是这样的,你拿来了什么?解决了什么问题?拓展了什么边界?光解决个人问题是没有意义的。我关注的是公共话题,在艺术这个菜上你加了什么。
《画刊》:你做爆破石头之前,说过你想要回到原点。人的创作不就还是基于自身的吗?各个阶段解决不同的问题。
展望:原点这个事,我那时候说是因为我自身的创作。教学里边,也有原点。老师的任务该是启动学生的原点,做艺术最初的冲动、热情,启动了这个,他生发出什么东西老师就管不着也不该管了,我管这叫自生系统的建立。独立下乡对启动原点很重要,比如说一共几个人,一个人只顾吃喝,一个人对石窟雕塑调侃,一个很虔诚一直临摹,一个人关注城乡结合部的生活,我会按他们的关注点给他们合适的教育引导。这样的方法不见得有效,但至少能让学生按自己的想法活透了。所以我觉得,当代社会的文化应该是多元的,多元就要求老师什么都懂点儿,需要按不同学生的特点去找到标准要求学生。
《画刊》:但这样培养出来的学生,进入学院,又只能教单一的课程。
展望:所以大学需要招综合能力好的人当老师。官僚体制形成不了学院和社会很好的共融,就变成封闭的学院派了。
《画刊》:有一些学生,觉得需要吸收大量知识,是不是因为自己某部分特质还未长成,才那么急迫需要尽快铺开?
展望:学生有点着急了,其实完全没必要。毕业头三年,困惑很正常。我的经验是靠近艺术家,给他们做助手,学一些经验。其实艺术教育还是师傅带徒弟的方式,和普通教育里边是不同的。老师就是一个角儿,再带小角儿。所以要是不把艺术教育从普通大学教育单拎出来说,是不可能实现的。
注:本次采访由本刊委托刘畅完成。
展望
(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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