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
伴随着美术馆、画廊机构的日渐增多,以及媒介传播方式的迅速更迭,当代艺术的公共影响力和公众热度持续升温。这也带动了公众对学院当代艺术教育的关注与好奇。
适逢学院毕业季,各大艺术院校的毕业展就吸引了众多眼球。经由自媒体平台的滚动推荐、门户网站的在线直播,以及展览现场的热show和互动,从纸媒到网媒、从屏幕到展厅,虚拟和现实得以平滑对接,刺激着公众的关注热情。
在各个艺术院校的毕业展上,新媒体、实验艺术等专业的展区尤为人头攒动。毫无疑问,新技术和跨媒介手段呈现的视觉景观,不仅提供了有别于传统方式的观看与审美体验,也折射出学院当代艺术教育的某种变化。
在一定程度上,作为当代艺术新鲜血液的策源地,学院输出的专业艺术人才,是当代艺术生态持续保持活力的重要前提。因此,在热火朝天的毕业季,将目光投向毕业生背后的当代艺术教育机制,观察一下学院当代艺术教育的现状,不失为一种有价值的视角。
本期专题,我们聚焦于学院当代艺术教育的现场,呈现来自不同教师和学生的个体经验,展现不同维度的感受和思考。希望专题所涉及的问题,可以增进我们对学院当代艺术教育的客观认知,并加深我们对当代艺术生态整体状况的理解。
2016年 中央美术学院毕业季——研究生作品展现场图片
我的教学就是我的创作
——宋冬访谈
《画刊》:正逢毕业季,谈一谈你最近参与的毕业展等具体工作吧。
宋冬:我觉得“毕业季”是一个很好的概念。它是“在校学习时期”到“进入社会工作”之间的临界点,是新生活的开始。在这个临界点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些新鲜的表达和创造。毕业展上,也许不是每一件作品都能让你满意,但它能形成一个“毕业季”现象。在这个时期可以进行横向思考,像一个大数据的审视,可以了解到不同专业的教学方向和学生是怎么思考的,从而反思和调整关于“教育”的若干问题。
今年我有两个研究生毕业,李波和方列丰。李波是中国第一个“行为艺术研究”方向的研究生,他的作品叫《屏幕时间》,探讨和研究的是“艺术与行为的关系”问题,也涉及今天人们普遍经历的“屏幕时间”问题;方列丰的作品《生长的家》关注的是“身份与自我表达”。他在自己的指甲上雕刻一个家。随着指甲的慢慢生长,逐渐把这个家雕成。因为指甲在雕刻的过程中会产生意外,会损坏、会折断,所以需要反复地做。也许到展览结束,他还没有雕刻好。也就是说,他的作品不是一个完整的成果,而是一个继续发展的开始。作品的持续生长,与人的认识持续深入,形成一个整体。是“塑他”和“自塑”的相融,使“毕业季”不是“结束”而是“开端”。
《画刊》:你的教学方式是怎样的?
宋冬:我用“无界” 的理念和“不教”的方式进行“教学”。教和学是同时的,我与学生、学生与学生都是互为师生的关系。我认为“学习”大体分为三个层面:第一层面是“在学习中学习”;第二层面是“在工作中学习”;第三层面是“在生活中学习”。这个“生活”无所不包,所以我的课是“24小时”的。教学是从生活本身出发,强调“万物皆为师”。我愿意跟学生一起,在吃饭聊天中,提高对世界和艺术的认识。这是潜移默化的,我以一种共同探讨的方式来与学生共进,饭馆成为我的课堂之一 。
因为艺术是没法教的,艺术是五花八门的,无法定义的。一代一代的人都会重新定义艺术,没有一个具体的什么是艺术,什么不是艺术的标准答案。艺术的魅力就在于“自由和不同”。我们可以用各种新鲜的创造性思维和创造性的呈现方式来进行我们的艺术实践。我整个教学的方式,我称之为“感知训练”,通过对自然物的“选择”“观看”“触摸”“携带”“交谈”“再选择”“创造”和“质疑”等,激活我们被忽视的,甚至麻木的感知触角,唤醒我们沉睡的“心”。
我的父亲曾经告诉我要换不同角度看问题,他说“学生”就是“学习生活”,这对我的影响很大。我也把这些理念延续到教学中。我们对生活的认识还浅,要用一生去学习,做终身学习者。
另外,我跟我的学生并不经常见面。我告诉他们,老师不能成为一根拐棍,他们要锻炼自己,增强自己的认知能力,从内心感悟整个世界。要拥有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总体而言,我认为当下不管是艺术教育,还是基础教育等,整个教育体制本身出现了非常大的问题。“教育产业化”直接将教育跟金钱、利益、交易和商业挂钩,使其变得非常实用和功利。重“教”轻“育”,重“技”轻“思”。理想主义、创造性、人文关怀,甚至如何做人,这些东西在教育当中都是缺失的。从根本上来说,这是教育体制导致的。我们从幼儿的教育开始,问题就很严重。有一句喊了很多年的口号:人生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但我们的教育体制恰恰让孩子输在了起跑线上——孩子在什么年龄干什么事,这很重要。现在我们教育体制中的实用主义和功利主义以及扭曲的价值观逼迫孩子们在很小的时候做成人的事,我们的社会环境和教育氛围将对金钱和权力的迷恋灌输给孩子,在孩子的群体中蔓延,侵蚀着孩子们纯真的心灵,扭曲着孩子的人生观。这太可怕了。
我自己也是从这个教育体系中走出来的,在我的校园学习过程中,我对这个体制一直是质疑的。但庆幸的是,我遇到很多好的老师。他们和我一样,也不满这个教育体制,但他们尽量寻找一些方式,给学生更多的自由和个性的发展。不过,这些都只是局部的改善,所产生的影响,也主要是对个体的。从整体的全民族教育事业来说,我们是落后的。当一个国家教育出的学子,以烧书、撕书、扔书减压的时候,我们需要的是质疑、反省和改变。“读书人”不爱书,这真是教育最大的失败。
《画刊》:在你心目中,一个理想的教育体系应该是怎样的?
宋冬:国家需要投入大量的财力物力,使公民免费受基础教育,使教育多元化,小型化。大学要自主招生,松入严出, 因材施教。大学不是公司、工厂和商店。教育不是敛财的工具。教育是教育人本身,是要把人塑造成对世界有益的人,可以创造新世界的人。需重“教”,但更需要重“育”,教育不是输血,而是培养造血机能,“育”才是根本。
宋冬
(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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