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刊 》 ∣ 一场关于西安历史的想象:“城市地理” 策展手记
一场关于西安历史的想象:“城市地理” 策展手记
A Vision of History and Xi'an:Curator's Script of“Mapping the City”
杨 西(Yang Xi)
“策展已经从一种术业有专攻的领域——对于某一特定艺术类型或历史时期的专业知识——转换到了一种需要对展览制作过程博闻强识的领域。”(Teresa Gleadowe,引自Wade,2000;Marincola,2002)有很多实际具体的考虑的确影响着策展人对于展览最终的呈现,而这些考虑时常是基于展览运作过程中的多个细节的考量。如果说策展人的角色是针对一系列相关展览的问题作出回应,并发生相应的改变,那么可以说回应的内容始终围绕着关于诠释(方案阶段)、呈现(展陈设计)和观众(观感体验)的议题。
“城市地理:一场关于西安历史的想象”布展草图鸟瞰(“未来?转向?”部分)
一、关于展览的诠释(方案阶段)
“城市地理:一场关于西安历史的想象”是基于OCAT西安馆两年来的“西安角”项目而展开的,“西安角”项目截取了OCAT西安馆展厅中的一个“角”作为项目的使用空间。在几何学中,“角”是由两条有公共端点的射线组成的几何对象,欧几里得(Euclid)提出角是一种关系,普罗克鲁斯(Proclus)也认为角可能是一种特质、一种可量化的量或是一种关系。因此,作为“角”自身而言,是多重关系的载体。在“西安角”中,我们着眼于与西安有关的艺术家和艺术群体,以一个相对快速的节奏和较为密集的方式依次呈现。这个计划意图激发出艺术家与西安这座城市的特有关系,其不仅仅只是视觉的呈现,而是力求体现出艺术家的创作状态和所思所想,以及他们与地域之间的关联。这个项目如同一种艺术家之间的“接龙”游戏,以“西安”作为素材的项目内核,他们每个人都似乎在暗中给下一个人传递了一些信息和方式。如果将这11个项目连起来看,更像一场具有“连锁反应”的群展,彼此形成了暗扣主题的线索。参展艺术家大部分都出自这样的脉络之中,而另一部分参展艺术家的创作也与这座城市的人文历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布展草图
左:《华胥氏》 郭凤怡 626cm×70cm 彩墨宣纸 2006年
右:《周文王》 郭凤怡 271cm×69cm 彩墨宣纸 1996年 (“巫象与心象”部分)
展览的议题围绕“西安”展开,在这个议题中,西安并非一个单纯的地域概念,它还承载着曾经有过的情境与现实。这是一种隐喻、一则预言、一段往事、一个故事,抑或是闪现的灵感……策展的方式便是去探寻出西安丰富的文脉及其可预见的历史机遇,强化出西安既是一个地理信息,又是一种可提供想象空间的意识体。面对“西安”这个庞杂的城市资料,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选择以其城市的地理变迁作为开展研究的轴线,我称之为西安历史的地表转译。我们对历史遗迹的捕捉往往与当下对于历史性的价值判断保持一致。我们能否用当代艺术的方式去理解历史,对当下的现实和社会产生影响,并提出对未来的焦虑和想象?故此,展览选择用每个时期的城市地图对应诗文的方式展开,按照小说的体例来进行线性的时间串联。展览的5个章节分别为“巫象与心象”“遗迹与往昔”“山水与风景” “市景故事”“未来?转向?”,依次呼应了先秦、秦汉、隋唐、宋元和现当代的西安,并通过作品创作时的原初启发,将主题、情境和史实带入大的时代背景。采用诗文故事、城市变迁的考据、作品三线并行的叙述方式,将“西安”定格为一个历史文化的“吞噬性”场域,让观者沉浸在这场有关历史的想象中。在全球化的今天,我们依旧希望重新强调在地观察的重要性,将我们对当下的反思和对历史的研究现状映射在过去之上,让展厅变成为一个“意义创生”的场域。
布展草图
左:《燃烧-延绵的新木刻》 潘旭、柏发、西安美院版画系学生 木刻装置 尺寸可变 2017年
右:蔡龙飞作品 布面油画 2017-2018年(“未来?转向?”部分)
布展草图
《一个西北人的海祭》 张亚谦 行为录像(120分钟) 装置 尺寸可变 2017年(“山水与风景”部分)
二、展览呈现(展陈设计)
正如上文所述,展览最终呈现的样貌,要针对展览运作中的实际情况作出调整,并受其影响。策展人需要根据不同展览的情况,将作品(内容)与空间(语境)匹配成为一个整体,持续生产出“半自治”的工作方式,把作品理念放大或延展,试图产生一定的“叙事性”。我们尽可能地去达到在方案效果图中的展示样貌。首先,在空间设计上,我们串联了原先场馆中的所有项目空间(“西安角项目空间”和“自我空间”),希望展厅整体空间更大更完整。其次,尝试利用作品的形制或尺寸上的差异,对部分空间区域作出分割,重新整合空间关系,以形成明确的观展动线,让观众可以依照章节顺序浏览体验。在展览开篇的入口处,我们设置了一道近似于照壁的墙体来放置素人艺术家郭凤怡的两件作品。郭凤怡的作品因其特殊的尺寸和内容,能够将我们很快引入有关“华胥”的上古神话故事当中,而“华胥氏之国”的具体位置正是现今西安的蓝田县。观众看到这件作品从照壁垂直而下时,自然而然就进入了一个对西安历史想象的情境。在照壁背后,胡昀的作品《收件人不详》放置在1∶1复制还原的景教碑支架上,柔软的手工刺绣和冰冷的钢铁支架形成了对比和反差,同时也形成一个空间的分流。在这个空间位置中,胡昀作品不仅完成了第一章节和第二章节的转换,也更完整地呈现了其对“交流”的关注。与这件作品相平行的地方,我们设置了一道80cm高的短墙,让耶苏(张帆)和谢思冲的作品形成相对独立的空间关系,并让展览自然而然地过渡到第三个部分。在第三部分和第四部分的廊道中,我们放置了张亚谦的影像和装置。在这个重要的转折点,我们特别设计了装置朝向,为的是让它和影像内容产生一种视觉关系,以一种强行的动线规划引导观众进入到“市景故事”和“未来?转向?”的展厅。
《收件人不详》 胡昀 手工真丝刺绣、金属支架 装置 尺寸可变 2016-2018年(“遗迹与往昔”部分)
前:《刺菻》 耶苏(张帆) 装置 尺寸可变 2016年
后: 《驴知否》 谢思冲 影像装置 尺寸可变 2017年(“遗迹与往昔”部分)
在灯光设计上,我们也考虑到展厅空间分隔的需要,在第一、二章节,主要用射灯照明,先在相对较暗的环境中以点光勾勒作品。随着章节的变化,光照逐渐加强,展厅越来越亮,直至“市景故事”成为了展览中灯光最亮的一个篇章,但又在末篇章节让亮度骤降,营造出几乎全黑的效果。展场形成一种黑夜白昼的交替之感,在转喻主题的同时,提供了一个空间的光循环。
除去灯光设计,我们在展墙的设计上也有明确的要求。整个展览的墙体选用了灰蓝色(潘通色卡2728C),以沉稳的背景色调凸显架上作品,同时也隐喻了“想象”的概念。在灰蓝色的墙面上,以金属银印的丝网工艺呈现了所有的城市地图,这些地图全部抽象为星座的图样,给予观者一种放眼星空的遐想,也呼应了“想象”这一关键词。墙面上的文字,整体的高度不超过80cm(架上作品的中心位置均在155cm),为的是让观众更舒服和方便地阅读信息。
《README XU》 崔凯敏 影像装置 尺寸可变 2018年(“未来?转向?”部分)
三、观众(观感体验)
我们希望整个展览的结构更像一部章回小说,在行文的起承转合间,呈现这个城市的复杂和生动,并启发观众产生丰富的想象。这个展览力图摆脱单一的叙事形态,也不刻意强调策展人的策展观念,以防展览成为一种故意标榜唯一的、模式化的白盒子产物。对于我们来说,这些都是这次展览明显的意图,我们希望抛弃死板教条的角色定义和层级结构,理所当然地进入对当下文化和历史的讨论。这也正是我们希望通过展览传递给观众的。
展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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