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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刊 》特稿:在屏上 ∣ 虚构与存证:视频聊天截图

郑梓煜 画刊杂志 2020-10-20



在 屏 上

On the Screen


今天,我们的生活被不同尺寸、材质、功能的电子屏幕包围着:手机、平板电脑、桌面工作站,抑或越来越流行的各类可穿戴设备……简而言之,屏幕已成为我们和世界建立连接的主要界面,“屏幕生活”更是人类普遍的生存状态。本期《画刊》特稿“在屏上”探讨的内容,就与此种状态密切相关。


“截屏”是我们高频使用的功能,“截屏”这一动作记录的即时图片,不仅留存下屏幕上的丰富信息,也折射了个体与世界之间的复杂关系。贴近这一微小的动作和它捕获的日常瞬间,从不同的“截屏”切片里反观个体面对屏幕的多种心态和观念,即是我们策划“在屏上”特稿的主要诉求。


因此,我们邀约了8位来自艺术界的作者,每人提供一张或一组截屏,再给出一篇和截屏内容相关的文章。作者中既有艺术家(芳翎、张钊瀛、洪磊、胡佳艺),也有评论家与策展人(张晨、郑梓煜、海杰、管郁达),他们分享的视觉与文本,展现了各自对“在屏上”命题的不同理解,呈现出由“截屏”引发的不同价值主张。无论是对互联网“廉价”高效社交背后冷漠人情的症候危机的疑问(张钊瀛),还是将屏幕视为个体与真实世界的“屏障”(胡佳艺),或者把截屏看作图像的自体繁殖,是关于图像的图像(郑梓煜),甚至由截屏虚构的关于表演未来的人与AI的对话(芳翎),都引发我们思考个体和媒介之间的复杂关系。


有趣的是:特稿中的这些截屏,无一例外地来自手机,大部分内容都关涉社交媒体。这再一次证明了我们日常生活的“统一性”,也启发我们正视屏幕生活的局限与自由。我们既要减少人机交互带来的忘我沉沦(张晨),也需审慎地看待截屏存证的便捷和冰冷(洪磊);既要警惕自己成为屏幕的药渣(海杰),也得以在满屏的点赞中回味“喧嚣中的孤独”带给内心的慰藉(管郁达)。这就是我们“在屏上”面对的复杂处境和移动互联时代的深刻现实。套用凯鲁亚克《在路上》的话说,我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不过没关系,“屏幕”就是生活。



虚构与存证:视频聊天截图

Fiction and Deposit Certificate: Video Chat Screenshot
郑梓煜(Zheng Ziyu)

拍照片于我而言是一种习惯性动作,十几年来存留了很多无用的照片,不独拍摄于旅途中或者聚会时,更多是日常的琐碎与身边人的无聊时光。所有这些照片共同的特征是“我”的缺席,这是摄影者的宿命,除非刻意地借助镜面或者定时器把自己纳入镜头,拍摄通常既是自证在场,又呈现为缺席。


手机相册里的这些截图是例外,开始于某次出差在外与女儿视频聊天时的误操作,它突然触动了我,于是截屏变成每次视频聊天的额外乐趣。而我知道,屏幕的另一端,女儿更感兴趣的是把自己的图像放大,再来回拖动小窗口上的“爸爸”在屏幕上“游走”,对她而言这是个好玩的游戏。很多次这样的短暂聊天之后,我深夜回到家,她已经在睡梦中,大概也不会记得之前的游戏。


女儿长高的速度有点让我和她妈妈错愕,这个上蹿下跳精力旺盛的5岁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讲“我小时候……”,拥有记忆是成长的关键一步,她的脑子里还很奢侈地拥有海量存储空间,用来记住她每一件小玩具的颜色,每一种小卡片的数量,每一款喜欢的甜点的味道。而我已时常抬头忘事、提笔忘字,可怕的失忆!空气中常常弥散着中年危机的焦糊味,每天都在勉力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间或有三五天离家的差旅,是夹杂着逃离和不舍的矛盾体验。第一次做父亲,即使假装老练也难免处处破绽,成长需要陪伴,而短暂的抽离给了另一个视角审视这种陪伴。这些旅途中的视频聊天截图,记录了我作为父亲短暂的缺席与虚拟的在场。


罗兰·巴特说照片的本质是“此曾在”(That-has-been),他潜在的语境是消逝,我想截屏更是。截屏总是自带存证的意味,与摄影不同的是,拍照片是把实在客体定格为图像,而截屏是图像的自体繁殖,是关于图像的图像。这种方式更为清晰地提示了在时间流动的躯体上截下薄薄一片的形式感,前置摄像头的渣画质,旅途中网络的龟速度,精确的截取时间,却让这种可疑的“实时性”变得真实。当我最终决定拿出它们“对付”《画刊》的约稿时,大概是想给这种存证再多加一道旁证。这样的截屏行动没有理由不持续下去,直到哪天——长大的女儿有了少女心事,突然觉得这种跟老爹视频聊天的行为是多么老土——为止。


郑梓煜,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副研究员



《画刊》2019年第10期特稿“在屏上”纸刊内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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