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年，再有一批乡镇干部进人民大会堂

撰文 | 孟亚旭     编辑 | 傅凝

从业数年，政知见（微信ID：bqzhengzhiju）还很少见到这样的场景：

在人民大会堂偌大的会议室里，这么多处级、科级干部与中央和省级领导围坐在一起，就大家关心的话题发言讨论。

对不少乡镇干部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走进人民大会堂。

“我这名来自最基层的人大工作者，代表江西全省1403名乡镇人大主席汇报工作、畅谈体会，对我个人来说，是莫大荣幸。”6月19日，江西省上饶市万年县青云镇人大主席黄有昌坐在发言席上这么说。

政知君注意到，基本上每个省份都有一名跟黄有昌一样的乡镇人大主席出席会议，这几十人，则代表着全国3万多名乡镇人大主席。

对了，这次会议名称叫“加强县乡人大工作和建设交流会”。

两年前后

其实，这并不是乡镇人大主席首次成批走进人民大会堂。

在两年前的秋天，全国人大常委会就曾举办过“加强县乡人大工作和建设座谈会”。

不过时隔两年的会议，名称略有变化，2015年是“座谈会”，这次却是“交流会”。

有一个背景。

2015年6月，中共中央转发了《中共全国人大常委会党组关于加强县乡人大工作和建设的若干意见》。该意见经过全国人大充分调研，在提高人大依法履职水平、加强组织建设等方面都提出了要求。此后，31个省（区、市）均出台了贯彻实施意见，河南、海南等地还就推进县乡人大工作和建设，开展了专项督查。

如今，两年已过。

此次齐聚北京的省级人大常委会和基层人大负责人，带着本地的经验和困惑而来。

问题，难题

乡镇人大主席平时都忙啥？

政知见（微信ID：bqzhengzhiju）很认真地请教了这个问题。

一般情况下，乡镇一级会有三名正科级干部，人大主席就是其中之一。而从基层实际情况来看，人大主席往往会面临双重难题：

其一，人大主席可不只是忙着人大的事务，很多人还会承担党委和政府的工作。如你所知，基层的工作千头万绪，乡镇科级、副科级干部往往统筹使用，分工不分家。例如许多乡镇都有领导挂钩一个村的制度，不论是党委书记、乡镇长，还是人大主席、党委委员，大部分也会领到下村的任务；再例如，一些乡镇会有不少重点项目，也会请人大主席和其他领导一样参与牵头组织。

其二，乡镇人大工作忙的时候，人手不够用。云南的乡镇干部李娜把基层的困惑带到了人民大会堂。她所在的蒙自市新安所镇，只有人大主席1人是专职，其他主席团成员均为兼职，人大办公室配备的工作人员有1个也是兼职。

东南某省一位科级干部告诉政知君，他们有的乡镇配有人大秘书，享受中层待遇，有的则是有办事员，即便如此，人手还是很不够。

“可不可以从顶层设计，明确乡镇人大设立工作办公室，并配置专门的编制和人员，解决我们人员不足导致力量不足的问题。”李娜提出建议。

“基层人大编制”的问题，在政知见（微信ID：bqzhengzhiju）参会的两天里，不断被提及。

这不仅仅是李娜一个人的“难题”。

2000人与7台变压器

人手不够的基层人大顶不顶用？顶什么用？

公众对此曾经有所质疑。

北京昌平区东小口镇人大主席李松岩讲了一个案例：

“（我们）一个村有2000多人，但是变压器就做了7台，为什么？因为很多房间出租，（该村）离地铁5号线和13号线又近，很多外来人口，包括学生因为交通方便等原因在那里租房住，但水电不够用。为了不缺水缺电，就用变压器。我们通过代表的建议和议案，督促政府把村民最关注的回迁楼入住这些事项列入重点议程，同时加快水电暖配套设施。”

从贵州赶来赴会的石阡县人大主任周胜龙则讲了另外一件事。

“现在纪委是出了事去查，但是事前和事中谁来负责？我们在全县建立了人民代表民生监督小组76个。今年以来发现套取项目资金、违规享受低保等问题52个，提出整改意见建议100余条，移交纪委监察机关问题线索38条，立案14起。我们遇到违纪线索向纪委反映，由人大主席团向乡镇党委汇报，乡镇党委觉得该移送司法机关的就移送司法机关。”

“质疑基层人大是虚职是一种错误和模糊的认识。”浙江宁海县人大常委会主任徐真民说。

在徐真民看来，虽然县乡人大没有立法职权，但在代表联系、服务保障工作等方面的作用非常重要。消除质疑关键还是在基层人大自身，基层人大要靠实干赢得尊重。

发回云南的微信

“我有一个专门的笔记本，到今天已经记了满满六七页，各个地方交流发言时我都会记录下来，一些好的做法和经验我都用笔标记了下来。”

这是云南红河州蒙自市新安所镇人大主席李娜第一次参加这样高规格的会议。她带来的经验，是新安所镇2009年以来开展的“人大代表述职评议”活动。早在2013年11月22日至25日，张德江在云南就县级人大工作进行调研时，曾在新安所镇人大代表述职评议现场，旁听代表向选民的述职。

这次在人民大会堂，张德江又回忆起这段经历。

“报告主任，会上张德江委员长提到我们新安所镇了，说了调研的过程并肯定了我们的述职评议工作，太好了!这次会上听到浙江宁海县搞了个民生事项代表票决制感觉不错，回来再跟您详细汇报。”

李娜给蒙自市一位人大副主任发去了这样一条微信。对方的回复是：

“好好学习，回来好好汇报。”

事实上，在京期间，李娜就很忍不住地分享、汇报了。每天开完会，她都会通过微信把学到的新经验传给镇人大主席团的同事和市里联系她的人大副主任。

在大会堂预约考察

李娜跟蒙自市人大副主任提到的“民生事项代表票决制”，来自浙江宁海县人大常委会主任徐真民的汇报。

19日下午，4位基层人大负责人在人民大会堂介绍本地创新做法，徐真民是其中之一，“第二天，有很多同行找我讨教，预约近期去我县实地学习”。

这样的学习考察，宁海县并非第一次遇到，最多的时候，一周能有四到五批人前来学习考察。

除了各地的学习，全国人大也极为重视。就在本月7日，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新闻局还率领12家中央媒体组成的新闻采访团，到宁海采访报道县乡两级政府实事工程人大代表票决制工作。

2008年宁海县以民生实事项目为切入点，在力洋、大佳何两镇先行试点开展票决制工作，对民生实事项目探索采用群众提、代表定、政府办、人大评的办法，政府要办什么实事，要代表们“票决”拍板。

李娜把这样的创新案例一一记了下来。

“以前请假的农民也来了”

政知见（微信ID：bqzhengzhiju）注意到，宁海县的做法被兄弟县市“同行”记在本子上，而宁海县人大常委会主任徐真民也踏踏实实地当了一回“学生”。他认为，江西上饶市万年县青云镇人大主席黄有昌介绍的开门搞评议“非常好”。

黄有昌担任了两届、7年的乡镇人大主席，这让他可以从一个亲历者的眼光和视角，对根本政治制度有了直观感受。

在黄有昌看来，政府工作干的怎么样，应该让人大代表来评价。

2014年，青云镇人大曾针对农民建房、土地平整等工作，对国土资源所开展过一场工作评议。他们打破常规“开门搞评议”，发征求意见函、设立投诉热点等，把接地气的意见原原本本端上了桌，很快解决了农民建房办理流程不规范等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向选民述职”也已经在青云镇展开。每年都会安排近1/5的代表回到原选区口头述职，接受评议。这让全镇人大代表都动了起来，“以前经常请假的农民代表都踊跃参与”。

在人民大会堂，黄有昌在会上介绍经验的时候，偌大的会议室很安静，不少基层人大主任忙着做笔记。或许过不了多久，好多省份都会有类似的经验。

校对 | 项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