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总统和玩偶》：近代史上的多余人

近代史上有一位极为特殊的认为。他无处不在，看起来却又很多余。他出身并不显赫，乱世之中登上权力巅峰，却又常常被忽略。他有文韬有武略，但后世各路专家学者对他都不怎么上心。他就是徐世昌，北洋军阀之中学历最高、存在感最弱的人，也是那个时代最精明的人（之一）。如果那时代有谁比袁世凯还精，就是徐世昌。

徐世昌生于一八五五年，天津人，幼年丧父，在母亲的严格教育下成长，品格和学问都很不错。年轻时由于家贫，无钱进京赶考，遇见正在纵酒狂歌、写歪诗充门面的袁世凯。两人一见如故。袁世凯称赞徐世昌为妙人，赞助他二百两银子进京考试。

徐世昌先中举人，又中进士，按照帝国时代高级知识分子的规则，进翰林院整理资料，坐十年冷板凳。此时袁世凯正在朝鲜独当一面。十年时间，徐世昌在京城成为帝国时代文官精英，袁世凯在朝鲜成为武官楷模。两人关系一直没中断。

袁世凯拿眼睛盯着天下，徐世昌拿眼睛盯着袁世凯。甲午战争之后，徐世昌把袁世凯引荐给光绪老师李鸿藻，让袁世凯有机会接触到“帝党”。

袁世凯练兵，徐世昌接受袁世凯邀请，抛弃帝国核心地区的锦绣前程，去天津小站当总办，相当于押宝袁世凯，和一帮大老粗为伍。

徐世昌在北洋军中总揽文案工作，又是进士出身，在一帮大老粗中鹤立鸡群。袁世凯需要走关系，很多时候让徐世昌疏通。北洋三杰和袁世凯是上下层关系，徐世昌和袁世凯更倾向于朋友关系。辛亥暴动之前，徐世昌级别一直不比袁世凯低，但紧紧盯着袁世凯，配合袁世凯。因为徐世昌看到，如果朝廷衰微，掌控大权的汉人必然是袁世凯。

和袁世凯一样，徐世昌很精明而务实，但成长于帝国时代，灵魂深处偏向帝国。因为精明，所以参与各种运动，尤其在维新运动中和各派关系都很好；同样因为精明而务实，所以慈禧太后和光绪关系破裂时，徐世昌告诉袁世凯：“旁虽一国之主，然当政日线，势力薄弱；后（西太后）则两朝总持魁柄，廷臣疆帅，均其心腹，成败之数，可以予卜。与其助帝而致祸，宁附后而取功名。”袁世凯听后表示赞同，跑到荣禄那里去告状，导致光绪皇帝被囚禁，戊戌六君子被杀。但袁世凯在前台挨骂，被骂很多年，却没人注意徐世昌。

此后袁世凯和徐世昌成为红人。徐世昌成为兵部尚书（满清时代第一位汉人）、东三省总督，上朝时排在袁世凯之前。慈禧死后，袁世凯回家养病，徐世昌闻风而动、赶紧请假。载沣认为他还算识时务，把他调到邮传部当尚书，还算照顾。

徐世昌把文人精明发扬到极致，每走一步都都会站在胜利者一方，把圆滑演绎到极限。武昌暴动之前，徐世昌是满清大臣，打死也不透露半点不满。所以清廷最后一次改革，皇族内阁中仅有的几位汉人便有徐世昌。武昌暴动之后，袁世凯复出，徐世昌配合袁世凯夺取满清亲贵的兵权，并主张清帝退位、和革命党和解。

清廷退位诏书最后一句“袁世凯为总理大臣，值此新陈代谢之际，宜有南北统一之方，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临时共和政府，与民军协商统一办法。”就是徐世昌加上的，给袁世凯登顶留下伏笔。

袁世凯复出、逼供、上位，徐世昌功劳很大。

袁世凯上位之后，徐世昌按功劳可以出任国务院总理，但他不愿意如赵秉均那般立刻站在前台被各方攻击，而是以忠于朝廷的名义暂时退到一边，静观其变。等袁世凯镇压“二次革命”的革命党之后，逐渐揽权之际，徐世昌窥视到袁世凯的心思，终于耐不住寂寞。

杨度是较早窥视到袁世凯称帝心思的人之一。如果找一个比杨度更早窥视到袁世凯心思之人，那就是徐世昌。他太了解袁世凯了，知道袁世凯和他一样，灵魂深处倾向于帝制。

一九一五年五月份，清忘三年之后，袁世凯称帝前夕出山，担任国务卿，人称许相国。然而和精明无双的袁世凯一样，徐相国失算了。国人并不接受帝制。

一看风头不对，许相国再次推到一边，打算在袁世凯身后做点事。

这就是徐世昌，机关算尽太聪明。

然而正因为聪明过了头，袁世凯死后空有巨头之名，而无巨头之时。袁世凯留的三个继承人名单中，黎元洪当大总统，段祺瑞担任内阁总理，唯独徐世昌成了空闲的多余人。就连不在候选名单中的冯国璋都代理大总统了，徐世昌还是多余人一个。府院之争越演越烈，多余人徐世昌进入段祺瑞视野。

段祺瑞认为，既然找盖印机，就应该找一个没有实力的人，好使唤。当时有人提议黎元洪复职。段祺瑞认为，不如在北洋内部找自己人。事实证明，段祺瑞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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