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性印度:根脉在东,迷茫在西,出路在北
前天写那篇《尼赫鲁到莫迪,印度宿命轮回与困局》,不少朋友留言表示印度历史背景没说清。其实这块去年已经挖过了,今天把它拿出来重新发一下,算是给前面几篇印度文章做个历史背景交代。同时我也偷下懒,望朋友们见谅。
这篇主要讲为何印度精英阶层和凡夫阶层差距如此之大,还有印度满大街的黝黑人种而宝莱坞的俊男靓女都是白人;讲了历史大周期中的印度,现实格局中的印度、印度前途、中印关系。但是说这些之前,得记着,印度很有魔性。
01历史大周期
仔细观察历史运行,其实有很明显的周期规律,权力有周期循环的规律,体制有周期更迭的规律,文明更迭有周期规律。把这些不同层次的规律放在一起,就能看到一张清晰的立体运行网络。这就是所谓的立体史观,区别于之前的平面史观。
国家或民族的强大或弱小,根源在于和历史趋势是否契合。
为什么中国能成为唯一一个从古文明延续到现代文明的国家?答曰,中国成功度过历史所有历史周期运转的惊涛骇浪。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文明进程,多半都在体制更迭或文明更迭时被打断。
印度文明的特色在于:外来种族主导了文明周期运转。
雅利安人把印度推向农耕文明,英国人把印度推向工业文明,这是印度历史上两个最关键的节点。只有了解这个节点,才能明白印度的种姓制度,才能理解印度的阶层分化,才能理解印度精英为何能在欧美职场纵横驰骋而非印度本国。
02雅利安人与古印度
雅利安人,意为"出身高贵的人",印欧语系,白种人。他们原本是世界三大古老的游牧民族之一,活跃于中亚大草原。大约在中国的夏商时代,雅利安人南下,灭了四大古文明中除华夏文明之外的三个(埃及文明、巴比伦文明、印度文明),顺手征服了伊朗高原,堪称古文明粉碎机。因为他们的强悍,甚至得到数千年之后希特勒与纳粹党的膜拜。
雅利安人征服了印度土著,建立吠陀文明。
这个文明具有鲜明的奴隶制色彩,雅利安人为统治者,印度土著为底层。
为稳固这个秩序,雅利安人创建了印度教(雅利安人在伊朗创建的是拜火教),固化印度土著的意识形态;创建了印度邦联,作为雅利安人统治土著的工具。这套政策非常成功,一直持续到如今。这就是为什么迄今为止,印度精英、明星大多是白种人而印度大街上全是黑色人种的原因。雅利安人这套战略,如今已经成了印度人引以为傲的历史文化。
这是印度的魔性之处。
雅利安人的战略在印度几千年历史上就遭遇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挑战,就是阿育王时代。阿育王也是雅利安人,干了和始皇帝差不多的事业,首次统一印度。但阿育王为了巩固政权,大力扶持佛教,对抗传统的印度教。建立佛教的释迦摩尼,大概率是印度本土人(东方人认为释迦摩尼出生于东部土著人聚集区,雅利安人去那一带较晚;西方学者多认为释迦牟尼是雅利安人,并称他创立的佛道为“雅利安道路”)。
从阿育王的角度看,他要建立大一统王国,要当所有人的国王,那就要扶持印度土著对抗旧贵族集团,所以释迦摩尼是土著的说法比较合理。
只是阿育王的事业并没有持续下去,因为印度历史主流是分裂,统一是异数。所以佛教在印度最终还是被淹没在历史尘埃之中,唐三藏取经的那兰陀寺最终陨落。
这个过程隐含着征服者对被征服之地的打压,即雅利安人对土著的文化与意识形态的镇压。实际上来说,佛教和印度教的较量,相当于本土宗教和外来人创建宗教的博弈。(声明一下,这段观点只代表我个人)按照这个思路,同样是雅利安人所创建的拜火教,在伊朗高原就没那么幸运了,最终被中东人创建的伊斯兰教取代。
03入侵者与阿Q
此后印度被波斯人、马其顿人、塞人、大月氏、突厥、阿拉伯人、伽色尼人,阿富汗人、帖木儿蒙古人轮番入侵。这些外来人种最终都在印度汇聚沉淀,让印度半岛沉淀为“人种博物馆”,成为印度文明的一部分。同样是印度人,可以差别这么大:
可以说整个印度历史,都伴随着外族入侵。所以印度文化中,有一种“来世精神”,其实就是对现实的逃避。这也正是印度魔性之处。
只不过这些外来入侵者大多数比较野蛮,没有在印度文明中留下很深的痕迹。其中影响最大的是阿拉伯人在印度东北部(现巴基斯坦)伊斯兰化,印度和伊朗(伊朗被阿拉伯征服)的历史走势由此而分叉。直到17世纪,携工业革命之威的英国人建立东印度公司(1600年)入侵东方,再次如雅利安人那样征服印度。
1757年,印度沦为英殖民地。英国人和几千年前的雅利安人一样,从意识形态到社会体制到基础建设,对印度有着全方位的影响。迄今为止印度的政党、选举还是英国的套路。印度的思维方式和意识形态,也残留着浓厚的英国痕迹。印度最重要的基建——铁路系统,都是英国当年留下的。
虽然是殖民地,但大英帝国可是把印度当亲儿子培养的。此后20年,美国闹独立,英国之所以没有全力去镇压,就在于吸收消化印度。在当时的大英帝国看来,印度是王冠上的明珠,远非美国那块地可比。
为什么英国这么宝贝印度?因为两百年前来看,印度的地理位置和资源看起来比美国好太多。
1846年,美国南方棉花欠收。英国棉纺织业主并不急,因为有印度。国会拨款支持在印度开设农场到港口的铁路线。铁路号称工业文明之花,想要完成工业化,必须完成跌路网建设。美国、德国、日本崛起的过程,都伴随着铁路建设工程。中国改开几十年,也伴随着铁路大建设。
1848年,英国在孟买建造亚洲第一条铁路,解决了棉花危机。此后英国一发不可收拾,英印殖民政府以土地、税收等优惠条件,向本土民间拉投资,再利用成熟的铁路技术,大兴土木。在1914年,英属印度铁路网已通贯全印度,达到3.5万里,成为亚洲之最。当时日本号称亚洲唯一的资本主义强国,铁路里程也无法和印度比。
当然英国这么建设印度,是以殖民统治为目的,而不是为了建设而建设。当印度“非暴力不合作”要独立时,英国也就不干了。
要问印度人对英国殖民有何看法,印度有部电影是这么描述的:他们不认为自己是英国殖民者的奴隶,而认为英国殖民者是自己的奴隶。
这么一看,仿佛鲁迅先生应该生活在印度!
把阿Q精神胜利法运用到这个境界,谁敢和印度比?绝对没有!印度的魔性还在于,虽然阿Q精神很重,但却出不了鲁迅那样批判阿Q精神之人。相反他们还会通过宝莱坞,用很欢乐的节奏与音乐,把阿Q精神演绎出来。
这就是印度的现实。但现实中的印度的的确确是一块风水宝地。
04地缘格局
不仅是英国建设印度,二战后的美国和苏联也竭尽全力拉拢印度。
1962年,中印战争之所以会爆发,尼赫鲁之所以会错判形势,很大原因在于印度背后有美国、苏联、英国的偏袒与支持。当年美苏是死对头,为何都选择支持印度?
先看地缘格局:南亚大陆天然霸主,扼守印度洋,西临波斯湾海峡,是东西方海洋商贸线路的必经之地。
不论海权思维的英美,还是陆权思维的苏(俄),都会不遗余力地拉拢印度。为拉拢印度,对印度实验核武器都假装看不见。
英国把印度当宝贝疙瘩,就是想通过印度统治东方,还招聘印度人到上海租界当警察。结果印度人在中国赢得“红头阿三”、“阿三”等牛气称呼。
美国人不遗余力地拉拢印度,是看中印度扼守东西方能源生命线。特朗普上台之后,把奥巴马的所有政策推翻,唯独对印度的拉拢不变,甚至还忽悠印度搞“印太战略”。
苏联当年最大的梦想,就是打通印度洋出海口,为此不惜出兵阿富汗。现在的俄罗斯,虽然国力衰落,却也不遗余力拉拢印度。
然而当今格局看,美也好、俄也罢、欧洲也好,虽然都在拉拢印度,但并不想帮印度真正发展壮大,而是试图通过印度影响东西方交通线,并且制衡中国。
一个中国崛起,就让欧美手忙脚乱。
以印度的体格,如果也崛起,会让欧美更为惶恐。
如果不是中国的存在,那么欧美现在不是拉拢帮助印度,而是在制衡印度。鉴于印度历史上大一统的时间极短,如果欧盟制衡印度,很可能让它再次分裂。比方说印度独立时,英国很容易就把印度和巴基斯坦分割开。
05根脉与迷茫
从文明传承上看,印度文明堪称基督文明、伊斯兰文明、华夏文明之后的第四大文明。既然讲文明,那么每个文明都有自己的根脉。
印度几千年文明,一直伴随着外来种族的入侵,而且印度文明的基本框架由外来的雅利安人和英国人构建。但即便如此,那些外来种族都是作为统治者而存在,属于“上层建筑”;印度的“基础根脉”还是几千年来一直在底层默默无闻的本土人,还是南亚大陆上恒河流域那块富饶的土地。那些人,是东方的人。那块地,是东方的地。因此印度的根脉在东方。
但印度目前的策略中,都是西方元素。为什么这么说呢?
再以铁路为例,1929年,英国在南亚次大陆的各个角落建设了密集的铁路网络,总里程高达6.6万公里,当时每年运送6亿多人次旅客,9千万吨各类货物。这个数据意味着什么呢?中国直到1997年,全国铁路才达到这个里程,在那之后的中国飞速发展。
印度独立之后,充分展示其魔性,硬生生地把原来亚洲最完善的铁路系统搞成这个样子:
印度铁路就是这个样子搞运输,已经成为世界奇观。
印度铁路系统从1929年起,就“只超载、不升级”。为什么会这样?
原因一,印度自诩学习英国的民主政治:为讨好老百姓,不允许火车票涨价。印度的车票是真的便宜,估计是全世界最便宜的。让利于民,这本是好事,但印度政府却不管系统升级的事儿。随着印度人口越来越多,印度火车外挂的人也越来越多。——学西方的体制与管理。
原因之二,虽然印度车票便宜,但因为外挂很多,所以铁路系统仍然很赚钱。但印度铁路的运营成本当中,有55%是员工工资和福利。也就是说印度铁路公司赚的钱,都自己分了。印度贪腐严重,这么多的钱,自然大部分流入管理者的腰包。——没学到如何管控腐败。
原因之三,印度教认为粪便是不洁的东西,印度人都不清理铁轨上的粪便,任其腐蚀,仅在2000年到2010年间就发生了200起火车事故,每年十几万人死于铁路事故。——被东方元素束手束脚。
从这个铁路系统管理中就能看见,印度只学到西方民主制度的表皮,并没有学到实质。表面上照顾百姓诉求,却不投入资源,把原来好好的系统玩坏掉。表面上搞民主,却搞得贪腐横行。而且印度的根脉虽然在东方,但现代管理中找不到任何印度本土思维的特点。相反,印度本土思维,却成了发展的障碍。这是印度最大的迷茫,也是最大的魔性。
那么印度的出路在哪里?
06路在何方?
蓝星有传言:
过去都是韩国的:宇宙思密达万岁;
现在都是宝岛的:一切尽在掌控;
未来都是印度的:未来将……
所以印度的出路永远在未来。
十多年前有位印度人说,“孟买五年内将出现惊天动地的大变化,应当会使人忘记上海,转而只谈孟买。”。他叫曼莫汉·辛格,号称印度经济改革之父,顶级精英。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份是印度总理。随后的时间,孟买变化也不小,但不仅没能让人忘记上海,而且和上海的差距越来越大。通往上海的高铁和通往孟买的挂人列车便是最直观的形容。
那么中国和印度有何异同?
从历史上看,印度和中国都是文明古国。中国人起于黄河流域,印度人起于恒河流域,但两国走势完全不同。中印历史都是分分合合,但中国历史以中央集权下的大一统为主体,分裂为插曲;印度历史上很少强有力的中央,分裂为主体,统一是插曲。
中印历史最大的区别在于,中国早早进入世俗文明;印度在宗教世界不可自拔。中国所有的宗教都是旁枝,主体思想是百家诸子的世俗学说;印度一直是宗教纷争。佛教和印度教的争端持续千年。欧洲原本也是百教争鸣,但最终通过宗教改革,契合历史周期运转。印度教如今仍然影响印度人的心性,关注来世胜过今生。所以印度人总是在说将来如何如何。
现实中看,中国和印度都是金砖国家,人口众多,发展挺快。但黄金和黄金之间,纯度也是不同的。二战之后中印起点大致相当,但本质完全不同。中国重新回到统一的世俗中央集权模式中。印度实行联邦制,实际和一盘散沙的历史传统一脉相承,所以不少地方经常闹分裂独立。
所有差别,最终体现在人和人的追求上。中国人和印度人都能吃苦。但能吃苦的中国人生存观念完全是现实而世俗的,物质第一、精神第二,勤劳又爱钱。能吃苦的印度人大部分受宗教思维影响,对不平等的姓种制度漠然视之,把希望放到来生来世。
印度目前真正要解决的问题,不是社会矛盾问题,不是意识形态问题,而是人的问题。印度有庞大的人力资源,却没能有效利用。
目前印度最大的优势是人口,有庞大的精英阶层。但如今印度的精英大部分去了欧美打工。美国的500强企业中,外籍CEO有75位,其中10位是印度裔,而中国大陆却榜上无名。全球性巨头,谷歌和微软,CEO都是印度人。但是在印度本土,冒尖的科技企业并不多。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印度精英还是打工者的思维,而非创业者的思维。如果印度这些精英离开美国,回本土创建腾讯、阿里、美团、百度……类似的互联网企业群,局面又不一样。
印度精英这种打工者思维也是美国需要的,所以美国比较喜欢捧印度。印度精英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打工者思维?原因很简单,印度缺乏庞大的制造业根基。
发展制造业,自然要和中国学。印度有目前世界上数量最多的年轻人。换句话说,印度处于最佳的人口红利期,有学中国的基础。按照中国的发展经验,这么庞大的人群,足以支撑起完整的工业产业链。但印度目前还看不到这种迹象,因为印度底层人把希望放在来生,不贪财爱钱,没有进血汗工厂的动力。因此印度要发展制造业,首先要做的,就是唤醒底层人心底对钱财的渴望。
印度需要高等教育大幅扩张,在凡夫阶层培养出大批有文化的螺丝钉,充当工程师、设计师、医生、老师等角色,由此推动底层社会发展,从而淘汰本土元素中的糟粕部分。要知道印度数千年,都是外来文化,需要来一场自下而上的本土化“启蒙运动”。
印度什么时候反思批判本土文明了,根脉就正了。
正根脉之后,还要来一场类似“土地改革”的运动,打破阶层壁垒。中国的发展经验,是先搞了“土改”,打破阶层壁垒;然后再教育改革、高考扩张。这种方式在印度显然行不通,因为印度文化都是“外来和尚”念的经,只有先搞教育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