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独裁者都是失心疯|枪稿每周电影优选
对1933年的德国人来说，希特勒是民族复兴的希望；
对1945年的全世界来说，希特勒是惨无人道的恶魔。
多年之后，德国导演赫尔佐格用一个狂人和一艘木筏隐喻了希特勒与妄想用种族优越论践踏”低劣“民族的德意志第三帝国。
他告诉我们：
文明是一场令人产生幻想的热病。
“上帝还没有造完这条河，就放弃了”
——《阿基尔，上帝的愤怒》
小众电影·大千世界
——枪稿每周电影优选 Vol.12
阿基尔，上帝的愤怒
沃纳·赫尔佐格/剧情＆历史/西德/1972/93分钟
枪稿主笔™推荐语
别说《现代启示录》、《迷失Z城》、《蛇之拥抱》这些后来效仿者了，就连太空歌剧《海伯利安》关于神父一章都忍不住致敬一把，赫尔佐格的电影总有一股纯粹精神层面的力道支撑着，以至于可以让人自动忽略他的技法不足或说粗糙，他天生就能透过表象深入本质，直觉太好。狂热的心恰恰是推动人类前行的最大动力，导致自身只能遭受诅咒，这就是天谴的意义，关于这一哲学命题，至今都没觉得有其它电影人讲得比赫尔佐格更透，《陆上行舟》更是其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兰波
1981年的某一天，电机工程师杨德昌在西雅图看过一部电影后，弃理从文，返台拍片，于是有了《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多年之后，他如此形容当时的心情：“从电影院出来之后的我，已经是另一个我了。”
这部电影就是《阿基尔，上帝的愤怒》，赫尔佐格和金斯基合作的开端，电影史上最疯狂的一页。
△赫尔佐格（左）是新德国电影四杰之一，导演中的狂想者，克劳斯·金斯基是电影史上最暴烈的演员，被赫尔佐格称为"极端的自我主义者"
影片的灵感来自于一位亚马逊探险队员的日记，贡萨洛·皮萨罗(克劳斯·金斯基饰)为了寻找传说中失落的黄金国，带着四十余人在湍急的亚马逊河上漂流。他们没有可靠的食物来源，一连几个月都没能吃上盐。最可怕的，是岸上印第安土著神出鬼没地突施冷箭。
船员在艰苦的环境中一个个死去，坚持探险的人越来越少，但阿基尔却发了疯似的偏执。金钱、权力与荣耀是征服自然的奖励，但阿基尔对这些副产品统统不感兴趣。他鄙视怀揣私心的探险家，能让他满足的，只有“征服”本身。
△阿基尔说：“就算这里只有树和水，我们也要征服它。”那份独裁者的傲慢与睥睨淋漓尽致
木筏上最终只剩下阿基尔一个人，他用一贯地沙哑声音号称自己继承造物主的衣钵：“我是上帝的愤怒，我将和我的女儿结婚，建立从未有过的最纯种的王朝。我们一起统治这片大陆，一起承受诅咒。”
△阿基尔总是斜着身子来回踱步，直到木筏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部电影能拍完简直就是“意志的胜利”，当时赫尔佐格只有一部从慕尼黑电影学院偷来的简陋摄影机，因为信奉“场域的魔力”，他将剧组拉到拉美的热带雨林里，在蚊虫的叮咬中翻山越岭。
《阿基尔》的风景呈现出一种神秘主义的氛围，这启发了科波拉在《现代启示录》中用同样富于宗教感的方式拍摄了越南的热带雨林。
△科波拉的《现代启示录》同样具有神秘的宗教感
难以控制的不光是环境，还有人。坊间传闻，主演金斯基太过暴躁，赫尔佐格曾用枪指着他演戏。不过多年之后，两人用不同方式否认了这个传说。赫尔佐格的说法是金斯基确实歇斯底里，但他总在金斯基精疲力尽的时候拍摄他安静时的诡秘气质。而金斯基则阴森森的说，那绝不可能，因为剧组中只有他有枪。
△赫尔佐格说，跟金斯基合作，无疑就是和世上最厉害的瘟疫打交道。所幸他懂得如何利用金斯基的能量
赫尔佐格和金斯基都热衷于宏大题材和救世主的神话。他们的合作赋予了阿基尔独裁的气质，探险故事成为德国历史的寓言。
阿基尔坚信自己代表文明，给自己征服原始部落的行为赋予崇高的神圣感。这种神圣感一度给探险者们赋予希望，但最终毁掉了所有人。
△产生了幻觉的探险者们，被阿基尔带向死亡
影片结尾，象征着基督文明的传教士患上严重的热病，已经区分不了真实和幻想。但阿基尔指着一棵树上的船说，那就是真实，我们会驾着那艘船重返大西洋！
△树上行舟
这一幕意味深长，自称为上帝愤怒的阿基尔可以让基督信徒俯首称臣，但却永远无法代表“文明”征服“蛮夷”，反而被未开化的印第安人打得落花流水。文明只是建立在原始基础上的一条破船，是一场热病带来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任何妄图以文明之名践踏别人的独裁者，必将遭受失败。
如果仅止于此，这部电影还不能称为杰作。它的复杂性在于，阿基尔不是英雄，但他是尼采意义上恐怖的超人。他明白自己的命运只有死亡，却依然选择向死而生，继续征服之路。
对他来说，这不是通往正确的路，而是通往伟大的路。影片想要探讨的，不只是独裁的失败，还有极权主义的起源，以及它危险的魅力。
文|现代机器
编辑|感情动物
排版| 罐 儿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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