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这些少男少女们，都是一道道美丽的风景

每个人都是一道风景

江苏省丁沟中学  张广祥

今天课前演讲，陈鹏回首了高中以来自己经历之后，着重点评了五位科任老师。他一一提请学科科代表，请他们分别说说五位学科老师的特点。

（陈鹏同学）

我的语文科代表张莹用了几个词概括了我，比如“帅气”，比如“有才”，比如“怜香惜玉”，等等。“帅气”？这绝对与我毫不沾边。张莹这么说，大概是讨好我罢了，毕竟她是我的勤务兵。其他老师，其他四名科代表也都相应地做了概括，比如数学老师田广庆，“情感丰富”等，英语老师沈志琴，“霸气”等，物理老师兼班主任高俊敏，“严肃”等，地理老师张治平，“帅气”等。

（张治平老师）

同学们的概括，大体是恰当的。但在演讲结束后，我还是补充了一点，说高俊敏其实也是蛮聪明的，学生都笑了。当然要笑的，因为高俊敏头上没几根毛了，正所谓“聪明绝顶”嘛。

陈鹏回顾自己高中的生活，综括老师的特征，本不该放在今天进行的，因为还没有到毕业的时刻。只不过，本周演讲的主题是“回首”，他正是以这个演讲主题为契机，提前做了“回顾与总结”这样的事。

他这样的活动，倒也令我回首打量班上的同学。

班上共有59名同学，28男31女。我将他们名字与人一一对应起来，着实费了我好长时间，比如张建楠与成思璇，两个都是小小巧巧的女生，我总是傻傻分不清；又如吴瑾俊与翟武瑾，本是一男一女，但我就是将姓名与性别混淆了。至于叫错名字，也时常有的，比如，将王姝媛叫成王朱媛，只是因为另一个班上有个女生叫王朱霞的，两个名字又混起来了。好在今天，他们其人我都能够辨得出，他们其名字我能够准确地叫得出了。而这，也证明了我对他们愈加地熟悉了。因此，他们各自的特点，我也是有数的。

比如韩芸吧。这个女生,很有个性，很有思想，以至很偏执、偏激。记得一次学习杨绛先生的名篇《老王》，由文中杨绛夫妇坐老王车，给老王钱，送老王鱼肝油等富有爱心之事，我联系到当下人心冷漠的现状，并列举了小悦悦事件。下了课，韩芸追到我办公室，径直很不客气地批评我，说我不该宣扬社会的黑暗面，应该多多传递正能量。我感到很好笑，但还是做了一点辩解，反问她：难道鲁迅也做得不对了？他的小说，可以说都是暴露国民逆根性的；他的杂文更是投枪匕首，直杀向社会的黑暗的。我又说：我暴露当下世风日下，人心冷漠，正是呼吁大家多一点爱心，多一份善良啊。然而，她还是不依不饶，直言不讳地说我不配做老师。我简直无语了。后来，又为了一件事，又与我争执了半天，最后的结果，仍然是我没有屈服，她也没有妥协。

（韩芸同学）

比如李逸阳。圆头圆脑的，憨厚得要命。但绝对有写作的天赋，而这样的天赋绝对是继承他父亲的，他父亲就是一位颇有建树的作家。但单凭天赋也是不行的，李逸阳很喜好读书读报，尤喜欢读《扬州晚报》的副刊，我经常看到他课桌上有这样的一张副刊。他还辛勤地练笔。桌子上时常放着一个长方形的本子，他默默地在本子上写写停停，停停再写，看样子，为构思而费神。在他高一的时候，我就从江都日报编辑的口中，知道了他这么一个人。那时，李逸阳自己投稿江都日报，而不是经由老师，因而编辑对他有所留意；编辑说给我听了，我也开始留意其他来，曾两次给他带回刊有他作文的江都日报。高二时，他成为我的学生，我就更加了解到他的写作才能了。我也积极地帮他投稿，发表了几篇。

比如任超群。这是个老家伙。老，当然不是年龄老，而是其他方面。一是皮肤老。其皮肤一点不嫩，尤其那张脸，糙巴糙巴的，加之又胡子拉碴的，又有青春痘，又有横肉，简直就是屠夫模样。二是“脸皮老”，即老脸皮厚，老得掐都掐不动。比如他参加学校的一些活动，比如“汉字听写大会”“唐诗宋词吟诵”等，几次参加，几次失败，可谓屡战屡败，可他还是屡败屡战，最后还是免不了屡战屡败的命运。换了别人，早就羞愧难当，他却是无所谓，仍然呵呵笑。学生演讲，动不动取笑他，开涮他，有时也提及他屡战屡败的“光荣史”，他从来不生气，脸上从来不爬红云。这一点，当然也可以看作是他的优点。“脸皮厚，吃得够；脸皮老，吃得好”，这样的人有人缘，会混得开。三是老相，老卵。他高一时便是我的学生，便显示出这样的特点。一次读背《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读着读着，他瞟了我一眼后，低首轻轻念道：“祥哥老矣，尚能饭否？”我不便发作，假装没有听到，起脚踱向讲台。可恶的任超群，竟然不罢休，再念：“祥哥老矣，尚能饭否？”声音分贝不高，但是我还是听到了。我依然不理他，没有掉头看他。他竟然第三次而且是高声念道：“祥哥老矣，尚能饭否？”于是，教室里顿时哄笑起来。我不得不回首了，望着他，他也望着我，嘴欲抿不抿，脸上显然带着小小的得意。如此挑衅我的事，他做得相当多的，但因为没有恶意，我自然也不会与他计较。

（任超群同学）

比如陈志强。他是睡神。一天到晚，从早读到晚自习，都搁不住脑袋。纵使我说“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他照样久睡；纵使我敲他的头，卡他的脖子，双手托正他的上身，两三分钟过后，他的脑袋又搁下了；纵使到了高三，高考在即，鸭梨山大，他我行我素。问到他是不是夜里玩手机了，他摇头；问到他是不是夜里抢银行去了，他摇头。那么，是有嗜睡症吗？不过，睡归睡，他成绩还看得过去，几次考试，都达预测本科线了。这也奇了怪了。

比如周顔晨。她是一个很随便的女孩。跟男生玩得来，跟我也没有师生之别，动不动拽拽我的衣角，动不动一惊一乍地叫我一声。她又是一个极其敏感并因而喜发小脾气的女生。记得一次课堂上，我提起我和她母亲就她语文学习在QQ上聊天之事，方提“周顔晨”三个字，她就狠狠地拍了一下课桌，惊得所有学生目光聚焦于她；同时，她恨恨地嘀咕了一声。随后脸趴在了课桌上，再不到一分钟起身离开教室。我问她上哪儿去，她看也不看我一样，大声道：“回家吃药去！”然后摔门而去。而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此刻，我写下这些与她有关的文字，也不免想：会不会又惹得她不快？周顔晨到底是个孩子，她跟我多次发生矛盾，但不记恨，不记仇，现在对我还是好好的，还是时不时拽拽我的衣角，时不时在路上或者在我办公室窗口高声断喝：“老师好！”

（周顔晨同学）

比如张莹。她是女汉子。上课时，你看不出她这样的特点，但只要她说话，只要她走路，你就会发现她不像女生了，缺少了女生理应有的温柔。对此，她也自认，并以此为荣。一次课前演讲，她便大谈特谈女生独立的价值与意义，颇得舒婷“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之姿态。但她终究是个女生，即便是汉子也是女汉子，也有女生的特性。比如一次罚她抄写默写不出的古文，她找到我，撒娇地请求只抄一遍，那个撅着粉嘟嘟的小嘴，眼里带着柔情蜜意，说话娇娇弱弱而又拖着哭腔，你不答应就要粘死你的样子，简直使我融化了。我再怎么执着，也不顶用的，即便是个英雄，也会为之折腰啊，更何况如她所言我素来怜香惜玉呢？这时候的她，也只是一枚软妹子了。

恩格斯说过，“每个人都是典型”；我要说，“每个人都是一道风景”。一个人的神态、语言，一个人的性情、脾气，一个人为人处世的方式、姿态，本身就是异彩纷呈的，因而每个人都是一道风景。不管这个风景是否美丽，它都真实地存在着。如果我们拥有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我们也会发现，这个风景自有它的美丽之处。我的这些少男少女们，也都是一道道美丽的风景，我爱他们！

2016、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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