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评话 | 皮五辣子047:骗菜得手进城贩菜卖菜
【往期回读】
在扬州评话300多年的历史中,“皮五辣子”一直备受百姓热捧。自清乾隆年间始,“皮五辣子”承袭有序,枝繁叶茂,到杨明坤一代,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皮五辣子047:骗菜得手进城贩菜卖菜
倪四被皮五辣子一阵闹,在床上也睡不着,暗暗地叽咕着:“不要等天亮,就这时候出去。唉!我们卖青菜都不得安。”他爬起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把门杠子卸下,拉开芦笆门,心里有话:我提早出去,认得你很。他没有防到皮五辣子早到了他家门口。他拉芦笆门,皮五辣子就在旁边一闪,就地趴下来。倪四出门,仰面朝天望望:唔,天上还有星,东方隐约有点发白,天也快要亮了。他转身家来,伸手到桌底下,轻轻地把八根系儿拖出来,拎出门朝旁边一放。他没有介意皮五辣子趴在这里,等他转身回家拿扁担、秤的时候,皮五辣子轻轻地爬起来,替倪四把八根系儿搬个家,又往原处一趴,倪四把扁担、秤拿到门口放下来,再伸手摸八根系儿,一惊:“咦,八根系儿呢!记得拿出来的,怎么没有了?唉!被他闹昏了,再进屋找找看。”他把扁担、秤放在门口,转身进屋再到桌底下摸:“没得。我记得拿出去的,怕的还在门口。”又跑到门口蹲下来摸,“也没得,咦喂,坏了,扁担、秤又没得了。”他又家来摸,家里没得,再到门口摸,还是没得。“他妈的,遇到鬼了。什么玩意?我的家伙到哪里去了呢?”倪四在门口跺脚。
皮五辣子替倪四把贩菜的家伙搬了家,乘倪四回屋的机会,身子一立,先把扁担头上的二百文抹下来往怀里一塞;然后用扁担头套着八根系儿两头的套圈,将秤放在前头一只筐箩里,肩担扁担,准备下园田贩青菜。再一想:明人不做暗事,我要告诉倪四。皮五辣子一声喊:“倪四呀!”“哎!”“扁担、秤、八根系儿在我这块。借给我,我做过生意再还你啊——”“啊!”“我上街去了……”皮五辣子走了。倪四急得跺脚:“不得命啦,我说今儿怎么出鬼的唦?家伙被他弄了去了!——皮五奶奶,你在家里可听到呀?你家老五不应该拿我的家伙。我们一天不卖,一天没得食,这一来,我家生意做不起来了。”
皮五辣子跟倪四玩的这一套。孙孝姑全清楚。她躺在床上,心里很不安,等皮五辣子走了。她来打倪四的招呼:“老四呀!老五半夜回来我并没有睡着。他跟你说的那些话,我全听到的。他这个人蛮不讲理,你们夫妻全晓得。我什么心待他,他什么心待我?你们都看到的,我把钱他做生意,被他输光,倒过头来他把冤枉气我受。现在我不要他做生意了,他想卖青菜了。让他弄点苦吃吃,才晓得钱的难处哩。二百文是好带的吗?你老四的家伙,他都要还你的。不还你以后我买副新的赔你,你今儿生意做不起来,所亏的钱,过一天等张妈妈来了。我跟她老人家要几个钱,贴补你的损失。请你四老爹一切看在我面上。”“罢啦,我就因为看在你五奶奶的面子上,才算了的,不然他家来就不得过身。我四太爷弄他一个巴掌,能把他的头打歪过去。不过这些话你不要告诉他,我们免着气。其实你就告诉他,我也不怕,最好不谈。你老人家既打我招呼,就算了,谈不到贴我的损失,当真的一天不能闲么?皮五辣子有话,强如我害病的;睡觉,今天睡它一天。”倪四发了几句狠,也就不吭声了。孙孝姑觉得好笑,倪四只有背后发狠,他见到皮五辣子,屁都不敢放一个。
皮五辣子偷了倪四的菜担子,挑着逛着,出了东门。这时候天渐渐亮了,路旁就是菜园,田里全长的青菜。他把空担子往下一放,伸手要拔菜,再一想:莫忙,园田不是我的,私下拔菜就是偷菜。据说园田上有规矩,私下拔一棵菜,被抓着要罚钱的。来唦,让我先看看,可有看菜的,有看菜的反而好弄,就怕没有看菜的。
他东张西望,看见菜园那边有个芦席更棚,更棚里有个少年小伙子,手上拿了根棍子,蹲在更棚里头张望着。皮五辣子见棚子里有人,就走到菜园中间,往下一蹲,望着更棚里点头。更棚里看菜的小伙望见他了。咦喂,咦喂,偷菜的来了,担子放下来要伸手拔了。咦?手又缩回头了嘛!他望见我了?不会得,望见我他不溜吗?做什么,咦,他走到菜田中间蹲下来望着我点头,什么玩意?我上去把他抓住?何必呢,弄几句话,打发他请便。“嗯咳,嗯咳!”“你不要佯咳嗽,我晓得你是看菜的,你来唦!”“嗯咳,嗯咳,喂,伙家,这是我兄弟家的一点园田,一家子靠它吃饭,你朋友请到别处发财吧!”“你来唦!”“耳朵闭气吗?招呼你,你也不走,一定是看中我这块菜地了。对不起,你不走,我大爷就请你吃棍子了。”凭心说,园田上的人,不情愿跟偷菜的作对头,所以他们发现偷菜的人,先打招呼,或者把他惊走,也就算了。今天看菜的打皮五辣子的招呼,他动也不动,看菜的少年人性子急,忍不住了:“他妈的,我们种菜的哪一门被你们搁住了,打你招呼,你也不动,你他妈的不要跑,我大爷请你吃棍子。”说着出了更棚快步走到菜园中间,举起棍子,要在皮五辣子头上弄一下。又一想:不能玩。头是六阳魁首,打死他,我要偿他的命;不如打他的腿,看他走不去。根子一挥,认定皮五辣子的小腿:“请你吃一棍!”呼——一下子打得来了。棍子还没有打到皮五辣子,他就地往下一睡,烧酒嗓子一声喊;“我皮五辣子不得命啦,腿断了。”“咦喂不好!”这小伙一吓,来得快,棍子收回,还好,没有打到。“五太爷嘛,你五太爷天才亮到这块来做什么?”“我在你家田里出恭的,出大恭不犯法呀!你把我当偷菜的,我可曾拔你的菜呢?你打。”“五太爷哎,你不要闹吧,出恭怎么不拉裤子的?”“出恭不拉裤子——大意。”“我没有打到你。”“没有打到,人家说拳有拳风,棍有棍风,你的功夫到了家,这一阵棍风,把我的腿撞伤了。莫忙,我把东西先查点下子,有话跟你再说。”皮五辣子双手在腿上摸摸,跳起来:“不得了,不得了!我的东西没得啦!”“什么东西没得啦?”“我有两升半金刚钻灌在套裤子里的。被你一棍子,把二升半金刚钻打蹦掉了。冲家,这怎么好?金刚钻蹦到你家菜田里,菜长着不好找,把菜拔掉找。”皮五辣子动手拔菜,从菜田中间拔起,拔着说着:“怎么一粒金刚钻也找不到的?把菜拔光,慢慢的找。”看菜的大爷望着他拔,肉疼死了。猛一触机:我这个人真呆,他来者无别,空担子放在田边上,是要弄我家青菜的。他从来没有到我们园田上来罗嗦过,大概是今年有了家眷,要腌咸菜。我放漂亮些,给他几十斤菜,打发他请升吧。“五太爷哎,请你不要拔了。”“我二升半金刚钻被你打蹦掉了,叫你赔,你赔不起,不能不让我找唦。”“并非我当面恭维你,凭你五太爷,莫说二升半金刚钻,二斗五你太爷也不惜乎,你就交情我兄弟,不要找吧!我弄些菜把你好不好?”“把多少菜我?”“五十斤。”“五十斤不够,我还要找我的金刚钻。”“太爷呀,不要找了。五十斤不够。一百斤好吗?”“一百斤,一担菜差不多了,再多我也挑不动。伙家,二升半金刚钻换了你一担菜我真吃苦了,交情了你。金刚钻蹦在田里下了种,明年这时候,你收金刚钻,再来个丰收。起码要收两担半的金刚钻。”“是的。我家田里种的金刚钻,明年我收金刚钻。我要发大财。”“请你把一担青菜装在担子里。菜要干净,齐齐整整的,让我挑进城去卖。卖东西要有卖相。”“你太爷不是家里腌咸菜,是卖?”“卖的,告诉你,我皮五辣子今天学好,规规矩矩弄个生意做做,卖青菜。”园田上的小伙听了好笑:这种规矩人到哪里找?还没有碰到他,二升半的金刚钻就蹦掉了,真打到他,更加不得了。唉!今天算我倒穷楣,早知道他来,我不看倒头菜了。看菜的小伙把棍子送到更棚里去,赶快拨了一担青菜,装到他的担子里,摞得齐齐整整的,没有一根黄叶子,菜根上没有一点泥。“好了。你太爷挑到城里去卖吧。”“可是一担?”“我眼睛就是秤,一担只多不少,少一斤罚十斤。”“请你代我挑下子,送到东门城门口。”“我代你送到城门口可以,我不能代你卖呀!”“不要怕,不要你卖,挑了跑吧。”“‘唉!”这小伙子自认倒楣,代他把一担菜挑到城门口,正好天色大亮,小伙子把菜担子放下来:“五太爷,我走啦。”“好,难为你伙家,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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