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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评话 | 皮五辣子067:借卞家铜盆准备玩马戏

杨明坤 丁中广祥 2021-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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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扬州评话300多年的历史中,“皮五辣子”一直备受百姓热捧。自清乾隆年间始,“皮五辣子”承袭有序,枝繁叶茂,到杨明坤一代,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皮五辣子067:借卞家铜盆准备玩马戏

皮五辣子走到东门,预备弯过来奔城脚根回府。他看到城门一半关着,一半开着,又听到看守城门的小伙望着城外喊叫:“喂,年纪大的呀,你死到别处去吧,不要死在这块啊……”“咦喂,又是什么玩意?我今天夜里横竖睡不着,让我来查点下子。——看城门的大爷呀!”“皮五爷,这么冷,你太爷还不回去睡觉?”“睡不着,在外头玩玩。你跟哪个讲话?”“我告诉你唦,城外吊桥口,日里蹲了个老太太,到这时候也没走。我问了她才晓得,她住在西门城里城脚根,无儿无女,没依没靠,今年七十岁了。从前她在西门后街上摆小摊子,卖花生瓜子苦混混。上次害了一场病,钱花光了,摊子摆不起来了,帮人家做唦,七十岁的老太,哪家敢用她?她没得办法,只好出来讨讨要要。西门一带熟人多,她怕难为情,就在我们东门城门口乞讨,一天下来只要了六个小钱。六个小钱能买什么东西呢?她一天没有进食了,她说,不想过了,准备冻死在吊桥口,她年纪这么大,天又冷得要人命,冻到明天早上,非冻死不可,我们看城门的小兵瘄子,一个月关几个饷,家里妻子儿女的都不够用,哪有钱帮她的忙呢?可我也不能望着她死呀!我就劝她,要死死到城里,死在人家公馆门口,公馆里的老爷可以买口大棺材施舍。或者死在哪家大商店门口,起码弄口薄皮棺材。老实说,死在城门口,棺材就靠不住了,最多是地保当孝子,买几张芦席包包扎扎送到乱葬坟。我叫她进城,她又不走,一定看中了城门口,要死在这块。我呢,就陪她到这刻,城门也关不起来。五太爷呀,就这个事。”“噢,老太太穷得不得过,要冻死在城门口。唉,可怜!世间最苦的不过是鳏寡孤独,老来无子,无依无靠,这件事我不能不问,来望望看。”


皮五辣子出了东门。吊桥口黑通通的,看不清。“年纪大的,在哪块?”“我在这块哩,你是哪位呀?”“我是皮五辣子。”“皮五太爷呀,我老妈妈要死了,饥饿难忍啊!”“老太太,看城门的小伙告诉我了。我有二百文给你。”他把 子给他的二百文拿出来给这个老太太。“不要啊。”“嫌少吗?”“不是嫌少,你的钱我老妈妈子不能用,你也是混穷来的钱啊!”“拿去呀。我有办法弄钱,皮五辣子的钱是大家的,大家都能用,拿去。”看守城门的小伙望望:“咦喂,咦喂,你皮五爷还帮她二百文嘛。”“我专做坏事,就不作兴做做好事吗?二百文是讹得来的,在我身上摆不往,明天也是赌上输掉。把老太太用多好呢。”“对的,老太太呀,皮五太爷帮助你二百文,快拿起来唦。”“五太爷呀,谢谢你了。”老太太把二百文接过去。皮五辣子又来话了:“莫忙,二百文给你,最多混两天后用光了,你还是要饿死。我想个办法替你多弄些钱。让你摆个小摊子。我不忍看着你老太活活地饿死。”“五太爷呀,麻烦你了。我真对不起你呀!”“不要讲客气话,让我来想想主意。这个……”他抓耳搔腮,动着脑筋:这个主意不大好想。唉,早晓得她在这块嘛,刚才在银号门口,要那个女的多哭一声,给老太太顺便带一吊来多好哩。这时候天这么冷,人都睡在热被窝里,哪里弄得到钱?只有把他们请起床,跑出门,才掏得到他们的腰包哩。皮五辣子想到这里,灵机一动:有了,我想法借个铜盆来敲敲,敲着喊着救火呀!天再冷,人家非出来不可。人来多了,钱就弄得多,老太摆小摊子的本钱就有了。这个主意蛮好。这个主意,也只有皮五辣子能玩,换个别人,想也不敢想。他是没魂大帝,想到哪里,玩到哪里。


皮五辣子想到就要做:“老太太,你蹲在桥口不要动,我代你弄钱。”“天这么冷。对不起你了。”“谈不到对不起。——看城门的大爷呢?”“五太爷,我在这块哩。”“我告诉你……”就把他想的主意如此这般地告诉了看城门的,并关照他,不能放东门外的人进城,也不要让城里的人出城,这件事,就请东门外来的人掏腰包。看城门的小伙点点头:“好的,这件事只有你能玩。”“请你先把城门关起来,听我的招呼再开门。不要你的钱帮忙,请你人帮忙。”“好的。”


看城门的大爷关起城门,坐在城门里头等着看热闹。皮五辣子先去借铜盆。他往城脚根跑。城外城脚根住的全是穷户家,他们洗脸多数用木头面盆,只有少数人家用钢盆。皮五辣子寸着步子往前走,两手平起来向前摸着,嘴里叽咕着:“伸手不见掌,听到鬼抓痒。怎么这么黑的?咦喂,臭哄哄的,城脚根有大粪坑哩,脚下不能走悬空,掉下大粪坑,就是出好心也没有好报了。”他慢慢地往前走,见前面有个人家,门缝里有灯光外露,又听到里头有人讲话。皮五辣子轻轻地走到这家门口,眼对着门缝向里头望,只见里头油灯烁亮,桌上摆的酒壶、酒杯、筷子,盘里有茶干、盐豆子等等下酒的货。有个老头子坐在那里喝酒,嘴里还跟人讲话。皮五辣子一望,认得。这个老头姓卞,叫卞忠。地方上的人喊走了音,喊这个老家伙“变种”。


卞老头子夜里睡得很迟,临睡前都要弄酒喝,二两酒由二更天能喝到三更天,慢慢地喝酒带算帐,算他放出多少印子钱,这个月能收加多少利债。他的老伴儿不在了,有一个儿子,一个媳妇,一个小孙子。媳妇、孙子跟他过,儿子在外码头一家店里做生意,离此地有六十里,每月规定贴家里多少钱,按月带钱把老子。这两个月他的儿子没有带钱回来,今天老头子喝着酒,跟睡在房里的媳妇谈着:“你的丈夫说起来好听,每月带几文回来贴家用,这两个月玩得好,一文也不带家来。他拿不到薪水,你们吃我的,用我的,可以,拿到薪水,为什么分文不带?信也没有,父子不通信了。他在外头,家里什么也不问,一个人拿钱一个人花,三朋四友的吃吃喝喝,多快活呀!嗯,这个样子太不象活了!过几天你把孩子带着,坐船到他那块跟他要钱,再拖下去,我老头子吃不消。”“你不要说废话,这两个月他在店里没有领到薪水,一旦领到薪水,两个月的家用,如数的补给你。你夜里不睡,穷嘴罗嗦的什么东西。”“他店里没有发薪水,你怎么晓得的?”“前天有人带口信来的,说就在这个两天,店里要发薪水了,一拿到钱。他就托王大的船,把两个月两家用都带把你。这件事怪我,忘记告诉你了。”“有人带口信在你肚子里,你不说。我不晓得哎。这么说,我就等王大的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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