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建平 | 掏螃蟹

【往期回读】

掏螃蟹

花果山书画院院长   樊建平

作者樊建平，网名篱笆。动如脱兔，静如坐佛。篱笆肯定关不住极其活跃的思维及兴趣，今天写作，明天书画，后天又去江湖寻访武林高人，尤其擅长把兔子画成狐狸，把麻雀画成乌鸦。练了半辈子武功，只要一出手，不是闪了腰，就是扭了脚。因为属猴，干脆把小小的书画室也叫作“花果山书画院”，从此，江湖上就多了一个院长。著有两本厚厚的《南国秋华》。

螃蟹，想着，就会让你馋涎欲滴，虽然它张牙舞爪。

于是你想了，你心动了，你立马便会去那菜场水产区买上个几斤，回去一家人痛快淋漓地吃上一回，或蒸，或炒，或再做成螃蟹酱啥的。你也有可能是工薪一族，不太舍得，但你动了心思便很难收得住，于是你便精心地于卖蟹处挑出个七八只，看似不大其实也不小的螃蟹来，一称，拎拎，再看看，够一家人享受一回了，便急急地回家去。

儿时的我不是这样的。一想到螃蟹，或者看到家里没有晚饭的小菜，便在那午后的阳光辣得稍微好些的时候，寻几个塑料的小袋子塞裤袋里，带着小弟去掏螃蟹。出门时的那份自信自不必说，满载而归是必须的。

掏螃蟹，自然是用手的，偶而也会用一下小的铲锹。

弟，此刻想来，我好象没让他掏过。因为那沟或汪边的洞里偶而能掏出点别的东西来，比如黄鳝，比如蛇，会吓着弟。螃蟹居洞，洞多浸在水里，是要靠手摸的，城里的你定然不太清楚。而手摸到鱼或鳝时的第一感觉可不是那么容易判断，孩子时的我们最怕的是蛇。于是这第一判断大多是蛇，这一怕，也就失去了些逮着鳝或鱼的机会。

螃蟹藏身在洞里，洞浸在水里，多在沟或汪边的土中。这沟是往稻田里淌水用的水槽子，这汪就是平常人家讨米洗菜的小河。河多不敢去的，沟便是最好的选择。家乡有道很长且特别的沟，兼有沟汪的用途。由那连接扬州泰州的公路下过，向北一直到新通扬运河，向南通到家乡的一条长条形的河：大水沟。是的，它由南向北。其间或沟或汪，而汪是极浅的那种，水至多齐着那会儿的我的脖子。螃蟹的洞，便密集于此沟中。于是我由通扬州泰州的公路上下去。由南向北摸索一回。有时会发现新的蟹洞，那自然有蟹。这类洞多不结实，手伸进去，用点劲一撑，便能毁洞得蟹。说旧的蟹洞，那是于其中有过收获，这类洞很结实，会有路过且懒的螃蟹住进去。不过也有聪明勤劳的那种，于旧洞中做些新的加工，比如拐个弯，弄个后门；比如再深入一点，里面做得只适合自己的形状一般大小，如此这般，不一而足，总之你不要以为螃蟹没脑子。这一路有时候跑不了多远，几个小袋子就装满了。再掏，我和弟都不好拿。于是回家。此刻想想那时的跟班弟弟，现如今大多的时候，却是一个人在老家……

后来，大多的沟汪渐渐地少了，没了，唯有那道由南向北的沟还在。我也渐渐地长大了，工作了。工作后不久，我记得还掏过一次，那次好象是祖母提议的，祖母的话我是肯定要听的。若是记得不错，我掏时还是母亲帮着拿的螃蟹呢。结果，只掏得大小不一的十几只。祖母说，给你干妈送几只过去。我依言便选了大小差不多的几只。那次之后没多久，干妈不知道为啥上吊死了。祖母说，你干妈有口福，吃了你掏的螃蟹才走。

再后来，那唯一的沟，也因着京沪高速的经过，没了。掏螃蟹，也只能偶而出现在梦中，梦乍然醒时能淡淡地忆起：梦中的祖母和母亲好开心，他们说着我掏螃蟹满载而归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