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欣 | 收长头发

【往期回读】

收长头发

郭村  蔡欣

作者蔡欣：江都郭村人，90后。自幼热爱写作，时有作品在报刊发表，并有多篇获奖。自言：写作是快乐的源泉，是一生的修行。

以前，我们村里是有许多长头发的。一头乌黑悠长的头发，编一个肥壮油亮的麻花辫，垂到腰间，像河流，看得人们心也潺潺。收的头发很有讲究，黑、长、直，无染烫，为上品，能卖好价钱。

“收长头发、收旧手机；换菜刀、换电视。收长头发……”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裤子，骑着红色跨骑式摩托车，来来回回。男人不用说话，后座上扎了个褪色变黄的小喇叭，小喇叭像个小媳妇儿，清脆的女声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

“收长头发——，收长头发——”，小时候我在房间里睡觉，在客厅里面写作业，在院子里玩耍，一听到有人收长头发，就跑出去瞧一瞧。我守在院门对面的路边，等收长头发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定要看看那些头发到底有多长，我也想有一头长长的黑头发。收头发男人瞥一眼我的黄毛短发，失望地走了。

以前，我们村里是有许多长头发的。一头乌黑悠长的头发，编一个肥壮油亮的麻花辫，垂到腰间，像河流，看得人们心也潺潺。收的头发很有讲究，黑、长、直，无染烫，为上品，能卖好价钱。村里那户人家的姑娘就有这样的长发，姑娘没上过学，长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浓的眉毛，长的睫毛，红彤彤的嘴唇。要是早一点受到好的教育，说不定也有淑女的风范。姑娘经历坎坷，很多不便多说，也无法说尽。她至今一直留着一头长长的黑头发，在河边提水桶，在田里收麦子，过年了，就在头发上夹个发夹。

上次回家，路上碰到她，她不好意思地走了。转身进了巷子，那一头齐腰的长发，散开来，一如多年前的河流，细腻的，清亮的，动人的。

如今，很少见到那潺潺的河流，不管是脚下的，还是头顶上的。姑娘们把头发剪了，齐肩的，齐下巴的，齐耳的，还有板寸的；再去卷个卷，染个色。收头发的人几乎再也不来了，即使侥幸来喊一喊，也收不到了。没办法，为了生计，收头发后面加一句，“收手机”，手机你总有吧。

我问过人们，头发收了去做什么。人们说，可以给唱戏的人做胡子。看看戏台上那些将军、战士，捋一把长长的胡子，踩一脚八字步，多少柔情无法诉说，只能抚一抚那潺潺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