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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回顾丨我们修行要放下所有的东西

2017-09-29 白夜 白夜谭





2017年9月15日,前峨影董事长何世平,终南山隐僧宗镜和昌志,以及诗人翟永明在白夜就纪录片《隐士》,佛教文化,以及终南山隐僧的真实生活展开了一次精彩的对谈,为我们揭开了终南山“隐士”神秘面纱的一角。活动现场气氛热烈,座无虚席,著名艺术家何多苓等悉数到场。


左起 翟永明、昌志、宗镜、何世平


    

图片/李莉、《隐士》摄制组



对谈文字精选


翟永明:大家好,非常高兴看到今天晚上这种场面,说明大家对我们的活动非常有兴趣。我们也非常高兴,我们今天请到了刚刚获得第二届法兰克福评审团大奖的纪录片《隐士》的导演何世平,还有两位从终南山赶来的隐士,宗镜和昌志。


我们今天活动非常特殊,大家知道宗镜师傅和昌志师傅长期在终南山隐居,轻易不会来到我们的滚滚红尘。今天这么多人,也说明大家对中国的隐士文化有兴趣,隐士文化也是中国传统文化里边比较特殊的一部分。


从传统文化的角度来讲,隐士文化贯穿在我们的古典绘画、古典文学、古典美学中,是我们几千年来传统文化最重要的象征体系。


中国古代的知识分子,包括中国今天的知识分子,大家内心其实都有“隐”的心态,就是在任何时候,哪怕是在尘世之中,在内心里面也会对隐的这种文化有一种向往。


诗人翟永明


所以我们今天非常荣幸能够听到真正的隐士,在当代这个社会里面,在我们平时的视野之外,来自终南山的隐士,来到白夜讲述他们的生活和修行,我觉得是非常有意思的。


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部影片的导演何世平,最后由何世平再来介绍两位师父。


何世平之前是峨眉电影集团的董事长,我跟他认识的时候他是作家,是成都《青年作家》的主编,80年代的时候,当时《青年作家》在全国很有影响,他那时当主编,我们就这样认识的,认识很多年了。


他是作家的时候写了很多文章,我们能从中看出他是非常有佛缘的人,他对佛教有很深的体会和研究,所以他拍出这么一个电影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他在这个过程中也遇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现在我们听他分享一下。



前峨影董事长、《隐士》导演何世平

    

何世平:非常感谢大家关注这部影片,相信大家都非常关注中国历史悠久的隐士文化传统。我先介绍我请来的两位师傅,影片里有他们的出现。还要介绍一下导演团队的付鹏和周成渝,我们的导演三年一共进终南山14次,在那里同吃同住,周成渝是最辛苦的去得次数最多的。


现在来谈一下作品的缘由,其实我想拍这部影片是因为另一部影片和一本书,04年的时候我看了一部纪录片《大宁静》,是拍摄阿尔卑斯山上一座加尔都隐修院的片子,导演耐心等待了15年,最后感动了这个修院允许他一个人进去拍摄了两个月。


我看了这部影片后就看到了比尔波特的《空谷幽兰》,有一次我在青城外山清风书院,对何洁居士说我说我有一个梦想,我希望有一天能认识比尔波特,让他授权给我来拍终南山的隐士。运气真好,我觉得不到一年。有一天我接到电话何洁说今天比尔波特要到我那里来了,我第二天就赶去了。


比尔波特是给一个旅游团做导游,那时很穷的,我们认识之后了,就希望他能授权给我们,当时谈得很好。过了几个月他过来,我们就在青羊宫签了授权协议,要求我在5年内把这部片子拍出来。


我们进终南山一次、两次、三次,《大宁静》是在隐修院封闭的空间里拍摄,终南山自古称为终南72峪,隐士较为集中的散落在20多峪里边,很不好拍。两年过去我几乎绝望了,拍了一些但感觉都非常不好。


何世平


最后我就说能不能这样,我想了一个办法,请比尔波特回来,二十多年后重访终南山。这个时候比尔波特已经70岁了,他很高兴,答应了。头一年他在福州摔了一跤,右脚粉碎性骨折,里边打了20多个钉子,就这样过来跟我们一起上终南山。


临近了,怎么拍?我还很困惑。然后有一天我到一个大学讲课,讲小津安二郎的《东京物语》。那天突然开悟了,我说用小津安二郎的手法来拍这个记录片。然后我们就定焦定位,回到最原始拍电影的手法,来拍最普通最原始的隐士生活。


我运气很好,临近出发的时候还差一组摄影,在酒吧里边遇到了几位四川大学大四的学生。他们拍的毕业作业让我看了一下,我感觉他们定位的镜头非常好,我就说一周后跟我上山。


今天,我要特别感谢两个人,一个是何多苓,每次见我面就问拍出来没有,我简直是紧张到极点,但是这也是一种鞭策。当我确定用小津安二郎的手法来拍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我的另一个朋友建筑师刘家琨,怎样用“低技的策略”。


我们也运用"最低技的策略",没有一个是著名的导演,没有一个著名的摄影。我这个业余导演就带着一群几乎是新入道的年轻人上山了,但是用了一种很好的方式,我感觉我们算成功了。


《隐士》拍摄花絮


我们长达三年的时间,预算控制在60万人民币,就是10万美金。国际上很多纪录片电影节报名规定,有些纪录片电影不允许超过10万美金,不允许大公司介入,我们就坚持60万预算完成。


这中间要感谢很多人,很多人都给了我们支持,我就不多谈了。在上去之后我们认识了宗镜、昌志师等师傅,宗镜师傅是住山住了二十多年。大家最关心的肯定是隐士真实的生活,我把话筒交给两位师傅。

    

宗镜:我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谈起,说住山这么久,其实我在修行路上真的没有什么。这是第一次,谢谢何老师对终南山佛教的大力支持。


何世平(左)、比尔·波特(右)·《隐士》拍摄花絮


80年代末期我就基本在山上,那时候我还没有正式出家,我正式出家的时候是90年代。那个时候我在厦门的南普陀,我在那里读佛学院。当时身体不好,就和学院请假,想找一个看病的地方,想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就是这样。


没想到我自己在山上住下来以后,就慢慢沉淀下来了,就一直待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在山上也没有干什么,除了吃喝拉撒再没有做别的什么事情。


自己接触的人比较少,对佛教的教理,有些道理也并不懂。有时候就是看看书,看看经书,或者是偶尔也会有出家人或者是居士走动一下。从他们那里可以听到一些或者接触到一些信息,基本上到现在也没有什么。



左起昌志、宗镜、何世平    


翟永明:听何世平说,刚开始你们也不大接受他们的采访。

    

宗镜:是。

    

翟永明:这个过程中是怎么慢慢的又同意了他们的拍摄?

    

宗镜:因为山上去的各式各样的人太多了,何老师来的时候我还给他吃了闭门羹。何老师当时去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所以是一种排斥的心理。

    

翟永明:那是什么样的一个转折,最后让你同意了他们的拍摄?

    

宗镜:应该是何老师和小周他们的诚心感动了我们。

    

何世平:宗镜师傅在片子里有很多谦卑的表述,她觉得现在住山的条件比起前辈好多了。其实她上山的时候,20年前上山的时候是非常苦的。当时你上山的时候才多大?


何世平,翟永明


宗镜:我那时候也就十七八岁。

    

何世平:就一个人住在那里?

    

宗镜:对。

    

何世平:我在山上看到你那个菜地是特别好的。你说当初刚到的时候,出门就是一个陡坎,用了十多年时间填起来,填成了一亩菜地。

    

宗镜:那时候房子建起来,前面没有宽敞的地方。有时候晚上要出来,出门就只有两尺宽,后来怕危险,就自己扩建。平时没事就挑一点土慢慢建,那个时候经济也是有限的,没什么钱请民工。经过十多年从底下开始垒上来,慢慢的填,就有了现在的规模。


《隐士》拍摄花絮


翟永明:昌志师傅也跟我们讲一下你们修行的过程,我们刚才看了很多照片,绝顶上面有一个石头房子,那个就是昌志师傅住的地方。他一个人孤零零住在绝顶上,周围全是悬崖。有一条特别的绝壁,从那个地方通过,所以请昌志师傅跟我们讲讲为什么住在最高的地方。

    

昌志:怎么说呢,首先有一个概念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下,一个知见。就是我们佛教徒,从历史以来直接住山的出家师傅,我们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是"隐士",从来没有用"隐士"这个词。


我们只是一个住山的出家人而已,不要想得有多么神奇多么玄妙,隐士是社会上对隐于尘世和住在山里人的称呼。


其实隐士包含了佛教、道教、儒家,各方面的人都有,甚至搞艺术、画画的也会到山上去呆一呆,他们也是一种形式的隐士。从佛教来讲,住山的得道高僧曾经很多很多,但是我们从来不去想自己是一个隐士。


为什么呢?这跟佛教的教义有关。佛教的教义跟世俗的文化是不一样的,佛教的教义就是出世,远离世间,所以要严格意义界定隐士的概念,任何一个发清净心出家的都是隐士。


《隐士》拍摄花絮


因为他抛弃了社会的一切活动,抛弃了家庭,抛弃了一切以前他放不下的东西。从这个角度来说任何一个出家人都是隐士。


但是作为佛教徒,我们离社会活动,这只是我们的本分。我们只是住在山里,可能你们觉得这是隐士,住在大庙里就不是隐士。不一定的,修行不在外在环境上看,只是个人缘分和对佛法的理解不同。

    

何世平:我觉得这是你的谦虚,不是这回事。

    

昌志:真正的佛教教义就是一定要抛弃世间所有的社会活动,这才是真正的出家人。你们对佛陀了解的话就知道,佛教的教祖释迦牟尼佛是太子,他生活条件很好,是要继承皇位的。


因为观察了生老病死的痛苦,他放下所有,包括他整个国家,他去出家修行。虽然他可能不呆在山里,可能就在河边树下修行,但是那也是隐士。从法意的角度来说这是隐士,从现象来说可能你们会觉得我们这些山里的人更是隐士。


但是从佛教教义本身来说,我们不这么看隐士的身份。因为这些年也有去终南山的,热闹了以后会有很多人到山里,找到我们说师傅我找人。我说你找谁呀?他们问有隐士吗?我说你找得着的就不是隐士,找不着的才是。


《隐士》拍摄花絮


隐士这个概念就是比较大,这是社会上对我们的一种理解。刚才宗镜也很谦虚,从我们个人来说。我们修行,我生活就是吃喝拉撒念念经,其实出家人也并没有太多玄妙的。


不像你们看电视一样,不会武功,不会法术,不会神通,没有那么多事情。我们只是消除烦恼,让心静下来,然后面对生命的真相。我们就观察生命到底是什么,这里面有佛教的修行方法。


从个人住山的缘分来说,也没有想到会在终南山住这么多年。对于我们这个时代年轻的出家人,出家这件事情也是一个大事情。


出家之后要有安静的修行环境,所以世间人说大隐于朝、中隐于市、小隐于野。真的是有这样一种说法,但我们佛教不是这样。修行一定要远离世界,我们希望有一个安静的环境,每个人的缘分不一样。


我也是这样出家过了一些年之后,觉得可能住山更让我欢喜。终南山跟佛教其他四大名山不一样,终南山从佛教来讲古往今来是注重实修、静修的好地方。而且陕西也比南方的山干燥一些,山比较养人,适合住山。在太潮湿的地方长期住山洞、住茅棚也不合适。


《隐士》拍摄花絮


终南山因为自然环境以及历史文化的原因,佛教很多宗派法院是从长安开始,各方面原因导致终南山自古以来就没有断过修行人,不管是佛家还是道家的,就形成了这样的道风。


作为我们出家人来说,我们出家之后去学习祖师大德的风范。很多祖师大德都在终南山诸国,我们作为出家人很向往终南山,一直觉得终南山是修行的胜地。但是说实话很惭愧,刚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害怕去终南山。


为什么害怕呢?佛教的祖师传记当中会发现终南山是很特殊的地方,很有灵气的地方。如果你修行修得不好,没有福德就在山里呆不住,害怕在山里呆不住,不是害怕山,是怕自己没有资格住终南山。


我们佛教有一句话叫“不破重关不住山,不破初关不闭关”。


要开悟或者是有很高的修行之后才能住山,因为一个人住山会有问题。一个人长期在安静的地方要打坐、修行,各种各样的境界,想不到的事情,或者生活的辛苦,各方面的。你内心的第八世藏在你内心深处的所有烦恼都会浮现出来,所以修行不仅仅是在那里坐几十年。


作为普通人来说就算给你再好的生活,要什么有什么,你也在那里呆不了。所以修行表面上看很简单,但其实佛法的道理还是很重要。


《隐士》拍摄花絮


当时向往终南山,来了终南山之后也跟出家人之间互相打听,结果到了我们加悟台。我到的时候有两个师傅在那里,那两个师傅要走,结果就把我拴在那里。一拴就是十多年,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

    

翟永明:我们今天的主题谈到“何为隐”。两位师傅在终南山十多年二十多年,一直在那个地方默默修行,但是大家也都知道最近这些年终南山火起来了。很多人觉得要修行,要当隐士,都往终南山跑,所以真的假的隐士也挺多的。


最后也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人在那个地方聚集,我们的导演何世平去拍纪录片的时候也遇到各种各样的这些事情,而且就在他们拍摄的过程中也有很多隐士离开或者消失了。


就跟昌志师傅说的一样,如果能够一直呆在那里隐下去的人其实也不是特别多的,而且真的是内心非常坚定的人。我们可以听何世平聊一下拍摄的过程中遇到的这些不同的隐士。

    

何世平:我们这次去的时候,我请比尔波特来,他签证只有20多天。这20多天是很紧张的,当时挂电话只跟乘波师傅挂通了,另外十多位隐士我们都不知道准确行踪,我心里特别紧张。


我后来说比尔波特,你真是终南山的护法,每到一个地方拍的时候就是阳光,一完了雨就下来了, 我们最后有一个雨的场景,还是刻意等待的。我们坚持自然光线,不能人工照明,反光板都不准打,结果还真是运气好。


《隐士》拍摄花絮


当然,也有很多遗憾。原来接触的有一些答应了采访的师傅,有的门锁上外出了,比如瓦山的则常师傅。有的完全失踪了,比如西翠村的谭道长 、破山石的悟明师傅。观音洞的演礼也走了。

    

昌志:也不算失踪,出家人来来去去很正常,云游去了。

    

何世平:还有几个敲门敲不开了。比如大茅蓬,观音洞。

    

昌志:这也是很正常,住山的师傅心态、状态不一样,可能是在用功关键的时候不能接待外人,因为住山就算不是闭关,也是相当于半闭关的状态。


尤其用功的时候,他的心境,当你修行到一定状态的时候心境会有极大的变化。那个时候可能有特殊的状态,他可能不愿意接触太多世俗间的事情,这也是挺正常的。


《隐士》拍摄花絮


何世平:刚才两位师傅都是特别谦卑,好像说他们跟别人都一样,其实是不同的。我觉得能够长期在终南山住山的,是二次出家。


第一次是进寺庙进道观,大家了解外面的寺庙和道观很世俗的东西,争名誉,争庙产,争香火分成,道协的主席副主席。我感觉你们相当于是二次出家一样,所以你们走得更纯粹,而且走得更不同更难的求道之路。


他们刚才说的是非常谦卑的,第一次见宗镜的时候,她说她吃了睡睡了吃,没什么,其实不是这回事,非常不容易。

    

翟永明:宗镜师傅你在那里住山差不多二十年了,这中间有没有什么过程?从你当时小姑娘到现在有没有一些体会跟我们分享一下?有没有动摇过?

    

何世平:据你跟我讲,才开始是非常害怕的,晚上有人来敲门,吓得哭。


《隐士》拍摄花絮


宗镜:要说害怕是有的。但是我的好处是什么?从小我父母亲都是佛教徒,所以可以说我是在一个佛教家庭长大的。当时上山的时候有一个居士陪着我,那个时候他陪着我在山上待了一个多月。


之后因为家里有事他就走了,之后我就一个人。第一天晚上真的是害怕,因为我那个房子有时候晚上会掉石皮,会有动静,会害怕,吓得晚上坐起来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后来觉得好像第一天过去了也没有什么,心就安定了一下。到第二个晚上就比第一个晚上好一些,到第三个晚上心就定下来了。原来山上没什么的,都是自己在吓唬自己。


就这样慢慢把自己磨炼出来了,真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开始想自己有什么业障吗?其实也没有。有一次人为骚扰,活菩萨感应,真的是躲过了一截。

    

何世平:现在去终南山的人特别多,滚滚红尘的人携带着红尘上了山,对你们来说是不是挺烦的?


《隐士》拍摄花絮


昌志:我觉得这是一种考验。佛家有一个最重要的观点就是无常,任何一个心态和环境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它都在时刻变化。所以我们修行也在变化,或进步或退步,外在环境也在变化,或喧闹或寂静。


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我们也是动过念头,尤其像我那个地方特殊,因为我那个地方是在山尖上。现代人城市压力很大,压力大怎么办?


到山里去释放,很辛苦爬到山尖,站在我们寺庙门口仰天长笑,很多人一起仰天长笑。我在里面打坐,刚开始很闹心,想出去吼两嗓子,让他们别喊。时间长了,忍了吧,他们那么痛苦,比我们还苦,让他喊两嗓子算了。


刚开始,尤其修行打坐这种事情是要安静的环境,诵经可能还好一点。突然仰天长笑,在你的墙边出现,一群人喊什么的都有,稀奇古怪的词都有。这确实是一种打扰,但是也是一种考验。


我想任何事情不能从一个角度去看,只是去抱怨的话没有什么意义。因为社会在变化,众生的心态也在变化。佛家讲一切都有因果,反过来说我们出家人躲到山里面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但是却不那么安静,这就是我们出家人没福报。


《隐士》拍摄花絮


古人住在尘世的寺庙都没有人去骚扰,为什么呢?古人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不到庙里打扰出家人。初一十五家里有红白喜事到寺庙做一些佛事,平常没有人把寺庙当成旅游的地方。但是这是我们现在客观的环境没办法规避的东西,这是大势所趋,社会环境就这样了。


现在很多寺庙都非常热闹,其实你再往前推二十年都在郊区,城市扩建了把他们扩到里面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庙在这里你不能跑,把庙开发了,热闹得要命,你不能把庙扔了。


其实过去寺庙的出家人是很有福报,很安静的,在城市边上没有人吵,我们现在躲到山里面照样有很多人在耳边喊。而且背着专业设备到我们寺院里,火锅,二锅头,火腿肠,我们还不能说。


佛家讲在任何环境下都要修行,尘世里、山里碰到顺境逆境,我们必须要返还自己,不要去太计较众生。他尘世里面压力那么大,家庭那么烦,算了到山里放松一下,走的时候就把垃圾带走吧,结果走了还是一地的垃圾。


何世平·《隐士》拍摄花絮


何世平:山顶上没有水源,所有的生活靠雨水积起来。他刚才给我说搞了几个水窖,我们在那里吃面,吃完面都不敢洗碗。因为我们去了七八个人,要浪费他很多水,我们真是用舌头把碗舔了,然后再用一张纸擦干净放在那里。互相提醒,记住这是我的碗,下一顿继续用,真是不容易。

    

昌志:你们可能觉得吃雨水很辛苦,其实我们住山的生活,你们说是不是很苦?我们还不好意思,因为我们觉得你们很苦。


我们真的很享福,我对我那破山头特别欢喜特别执着。觉得那个地方很让我安心,反而你让我到这个地方我过几天就忙乱了,就手足无措待不下去了。


佛家所讲的苦和乐其实是众生的分别念,你的喜好,你的观点,就是你的执着。真正佛法来说轮回当中没有安乐,这是佛教最基本的观点。所以我们要出家,我们要修行放下世间的所有东西。


但是在没有安乐的轮回当中暂时有一点小小的舒适是可以的,因为你太苦修也没办法修行。


我们要在苦和乐当中把握这个度,居中道。不要让自己太苦也不要让自己太乐,像我们喝雨水,雨水很干净很好,只是说不要那么浪费。我们很长时间洗一次脸脚,大不了脏一点,反正在山里边,出家人也无所谓的。



《隐士》拍摄花絮


翟永明:昌志师父讲得很好,另外我也想问一下何世平,拍这个纪录片花了很长的时间,前后一共差不多有三年半。有一年时间是去山里面寻找,他们要寻找到合适的隐士,还要跟别人沟通,别人同意拍才能拍。


而且终南山的隐士分布也比较散,不是集中在一个地方,非常辛苦。每天要去很多地方爬很多山,我当时听说何世平亲自带着剧组去终南山,去了很多次,我真的还是挺佩服的。


因为在我们这个年龄,要到终南山去,又不是说像昌志、宗镜师父他们那样一直在山里面。突然一下要去那种地方,背着那些器材去那里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之前何世平跟我聊,他们去找到一些隐士,本来计划要去拍,最后没有拍到。路上突然一下碰到另外一个,最后发现这个隐士还特别有意思,你们就又继续拍他,我觉得是挺有意思的过程。


那天听了以后我跟何世平说,你们去拍摄隐士的过程其实也可以再拍一个纪录片。当时周成渝说我们到山上已经累得要死,没有力气进行艺术创作,只想躺下来睡觉。当时你们真的非常艰难,给我们分享一下。


《隐士》拍摄花絮


何世平:成渝在山里边走的最深最远,次数最多。我们最初不知道比尔·波特的伤腿能否支撑着20多天走完,预设了几个方案。因此,我们需要各种素材的储备。


所以走的很远,我们当时在谷歌地图上把所有走的隐士的位置标出来。但是我们不会告诉外人,这是不好的,会惊扰他们的生活。那天比尔波特来看了谷歌地图,他感慨,说你们走得很远,很深。


成渝、付鹏很多次从成都开车8个多小时到终南山,再爬了三四个小时,结果吃闭门羹了。还有这种情况,洞里茅棚同吃同住几天,突然一下又厌烦了,又请他们离开。好几次付鹏,成渝很失望很沮丧回来,说回去怎么给何台汇报。


在山里边信号很差,山里边拿手机也没有多少用。我在昌志师傅的山顶,到处走动找信号给家报保平安。最后付鹏告诉我只有悬崖边上有一个地方有信号,吓死人了。信号来了,我赶快几句话说完。


我给他们配了一个海视卫星电话,结果有时候也挂不通。那年冬天他们爬龙背去观音洞。各位在纪录片中看到比尔·波特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段七十多米长的龙背。


龙背·《隐士》拍摄花絮


你们爬过华山,华山两边是有铁链的,中间只有30公分,两边万丈深渊,掉下去一点叫声都没有就下去了。冬天下雪结冰,更恐怖。付鹏、成渝那个冬天背着设备就爬过去了,结冰了,真是爬,不是走。


爬过去一直没有电话,我晚上根本睡不着觉。怎么回事啊?千万别掉下去了。结果那天也很惨,演礼师傅不理他们,坚决不开门。一个晚上,冰天雪地搭了一个帐篷冻得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敲不开,他们又从龙背爬回去。回头一看演礼出来了,演礼说我怎么没听到你们敲门啊?我们觉得这些过程很苦,但是作为他们住山的人这是很普通的事。

    

昌志:你们接触的这一群人很特殊,所以给你们带来特殊的烦恼和痛苦。从你们社会人来说不会有那么多问题。出家人来说,过去佛教界有一些流传的话,就说十个和尚九个怪,出家人都有一点怪,为什么呢?


他不怪他不出家。所以对于你们的眼光来说他肯定有一点怪,或者说他有一些特别的地方。出家人尤其是住山的,是和尚当中的怪中之怪。


《隐士》拍摄花絮


何世平:的确是,所以我说是二次出家嘛。

    

昌志:出家人修行的状态也是不稳定的,你们碰到的各种各样的烦恼和辛苦都是正常的事情。我们说凡夫修行没有达到很高的境界,我们是在修行位出家,不是大菩萨八风春不动单坐紫荆台的状态。


有的心特别安定,也会有一些境界,你喊他,他听不到,都有这种可能的。作为佛教徒来说,我们相信所有的修行境界。只是我们达不到,我们比较平凡,但是不代表那些殊胜和高僧大德的境界。


叙永老和尚入定就是半个月,半个月就过去了,他只是觉得闭了一会儿眼。真正的高僧大德会有一些境界,他对佛法的理解非常高,非常妙非常精,不会走错。凡夫如果对佛法没有理解,只是跟着感觉走的话,那可能像练气功,一大堆感觉都会来了,可能就会出问题。

    

何世平:叙永老和尚和狮子茅棚是一个很经典的故事,但是我们这次放弃了狮子茅棚。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旅游胜地了,人太多了,老茅棚也塌了。


我们这次选的时候有很多放弃,比如我们放弃了一些不是真正住山的,或者一些在那里吟诗抚琴的文人。我们要拍真正住山的,我们希望保留原始的状态。


《隐士》拍摄花絮


昌志:咱们国家的政策就是充分利用环境资源搞旅游,旅游带动很多行业发展。老百姓也想挣钱,唯一不喜欢旅游的可能就是我们这些和尚,但这是没有办法的。


我觉得这次这个片子拍的还是挺好的。我们这些出家师傅虽然也是想在山里安安静静,但是这些年对山的误解和对佛教的误解越来越多,这部片子可以让大家看到住山的真实状态。


其实我们出家人也希望大家了解真正佛教是怎样的,不要让大家整天去云里雾里的去想佛教或者住山的人。这对大家了解佛教,了解住山、修行也是一个挺好的事情。


对于我们佛教人来说,有缘的时候不要太去拒绝它,随缘,缘来了就做一点,缘没有就安安静静待着。

    

翟永明:宗镜二十年住在那里是不容易的,可以讲讲。


《隐士》拍摄花絮


昌志:宗镜是挺正常的住山的状态。我在片子里也提过,住山的状态应该是话比较少的,没有事的,没有很多话说,这样的状态是安安静静的。什么环境下都是安安静静的就是住山的状态,我这种就是属于不合格的住山状态。

    

宗镜:昌志师傅是客气,从佛教教理这块我真的懂不了多少。我每天早晨起来打打坐,有闲暇时间看看经,再种种菜,理理花,这样一天也没啥事就过了。


我们沟里的很多师傅才是我们的前辈,才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有些住了三十多年,乘波师父也是20多岁到山上,她现在60多岁,三四十年了。他们对佛法的造诣和待人接物比我们好多了,我们真的很惭愧。


藏元法师也是,他今年70多岁,在山上一直清净礼佛。前段时间我跟一个居士去看他,他身体很好,他现在已经73岁,他还不愿意下山,他已经找到了住山的乐趣。


《隐士》拍摄花絮

  

昌志:其实我们这些后学,我们说惭愧是很真实的心态,因为比我们修行好的师父很多。确实我们佛家讲缘分,各种因缘,有些时候年纪大或者修行的功夫很深,不太愿意跟世俗琐事掺和在一块。


对佛法来讲,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比修行更大。世俗人眼中的大事在他们心中不是事,修行是大事。老修行们在山上呆着,像我们这半瓶水的,这里叫就这里去了,那里叫就那里去了,很惭愧。



互动文字精选

    

提问1:何老师好,两位师傅好,前段时间读了黑塞的《悉达多》这本书,虽然它是以西方人的观点来阐释东方文化,但是我从中感悟到非常多的东西。


书中写了悉达多在他的后半生有在一条河边做一个船夫,他一直向那条河流学习,并且从中悟到很多地方。这让我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我想知道自然对你们的意义是怎样的?还有你们平时从自然当中有学到什么?和我们与人相处学不到的东西。


昌志:从大自然的角度来说,佛家讲"相应"这个词,就是你跟大环境是相应的,这个相应不需要我很仔细去跟它沟通什么。


比如这个山的气势磅礴,你这个人就不能小气。你一定是一个心量很大的人才能和山的状态相应,才能在这里安得住。这叫缘分,和大自然缘分的关系。


比如住山,有很多师傅在山沟里,有的在山腰上,有的在山顶上,这就是缘分和相应的事情。我们从大自然身上学什么呢?跟你们有一点是不同的,佛教过去住终南山的祖师大德叫有一句话:“住山不望山,宁守山鬼”。


很多人看着景色很好,说师父你这里景色很好,我说你看两天就没事了。其实我们眼中看到的可能跟你们描述的景色一样,但是我们在那里从来不去看景色,也不会觉得住山这么美妙风景这么好。



活动现场·观众


我们住山的目的只是因为环境安静一些,在这个安静的环境当中用我们的功。或打坐或参禅或修行,修行的过程中不管外界是风是水是雨,是放下的,是对环境放下的修行,并不是跟环境相同的修行。


这种修行理念其实是类似于道家天人合一的思想,我们佛法是放下一切。别说外在的,连内在的地水火风都要放下。就是我这个念头全部放下,我都不存在了,外在的环境是怎样的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是我们作为初学者要掌仰这份心性,高僧大德在任何环境都能安住在很好的状态。这是我们佛法对环境的理解,初学者一定要有好的环境,但是环境只是一个住缘,不需要一直守着他。好的环境让你静下来,帮助你修行就好了。

    

提问2:我想跟何世平探讨一下,刚才听你说以前就有佛缘,你在终南山拍纪录片据我观察都是面向佛教的。就我个人对隐士和中国传统文化的理解,隐士更多是指儒家的知识分子和士大夫。


他们隐是为了出世,比如孔明。儒家和道家这派是讲隐,他的隐是为了不隐,小隐隐于市,他的隐是为了出世,我对隐士是这个理解。刚刚昌志师傅说佛教的佛徒,他不认为自己是隐士,我们外界认为他是隐士是有点误会他。



活动现场·观众


何世平:我回答你这个问题,我是拍纪录片,不是用纪录片回答学术问题。但是,我想说终南山历史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仅指终南山。从汉代一直到唐代,是你说的,大部分隐士是儒家的人,他们在那里实际是半隐的状态。


为什么去终南山呢?显隐方便,进退自如。当时的首都在长安,终南山离它只有40公里,比成都和青城山的距离还近。一些人上山去作隐士,是他追求仕途的另一种方式,成语里才有“终南捷径”。我故意跟皇帝闹闹情绪,我很有才能,我就上去了,皇帝就赶快找几个人劝他下来。你没有说错,最早的是这样。


今天的终南山,我只想表现我看到的今天的终南山的隐士生活,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第一是西安不是首都了,今天在终南山隐居的这些人真没有过去的那些想法了。


还有几个知识分子在那里?有,也有一些。我们这次也拍了一些诗人、作家在上边,住一下就下去了。大部分时间在山下,上边租了一个房子,相当于在那里搞了一个别墅,到周末大家组织一波人在那里。


今天我本来要请道教的来,但是信慈道长说他闭关,如心道长的手机似乎永远都关机,今天不是刻意请两位佛教的师傅。现在终南山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功利可玩,住山的隐士二十多年前只剩200多人。


《隐士》拍摄花絮


有位作家说现在有5000。我们觉得其实没有过千人,而且流动性很大。其中大概百分之七十是佛教的,道教不超过百分之三十,大概的百分比是这样。


我们说隐士,我们是用过去的一种观念。我们不管是今天昌志师傅谦虚也好什么也好,他觉得他不是“隐士”,我们走了很多地方,如果他们说他们不是隐士,那就说终南山大部分都不是隐士。


他肯定是隐士,在一个点能住山十年的肯定是隐士,这不容易的,住山是非常寂寞的。我接受你刚才说的基本观点,过去的隐士传统是士大夫为主,但今天的终南山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是佛和道为主,而不是儒家为主。    


《隐士》拍摄花絮


提问3:何老师我有两个问题想请教你,之前我看过一个片子,美国拍的叫《共坐白云间》,我想问你拍这个片子和《共坐白云间》面临的问题有什么不同?就是这个片子描述的问题。


我自己也是一个纪录片导演,作为后辈的身份很想向你请教。比如我们长期沉浸在纪录片工作环境,和我们拍摄的对象同吃同住,你在这其中的心境是不是也有很大的改变,对于这样的生活怎样去调节?

    

何世平:《共坐白云间》这个片子我看过,是美国人拍的,导演也认识比尔波特。这个问题我想其实我不需要回答你们一会儿看了我的片子,又看他的片子,其实就回答了。我不想说别人怎么样,他或我不好,我或他不好,实际我们有不同的追求。


你说的第二个问题我很赞同,经常出入终南山,自己心境变化很大,有的时候变得很淡。说来我一半是在官场,这个片子拍到一半的时候省委通知开会我就得赶回来,留下十三条清规戒律,我让付鹏、成渝他们继续拍下去。


但是我真正感觉自己人生发生了很大变化。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每周自己要断食一天,我感觉我们的人生要像真正的隐士学习,就是要明白一个道理,人世间90%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应该追求百分之几的,真正的自己的生活。


《隐士》拍摄花絮


很多时候,过分关注别人的生活,把自己的生活搞得太乱了。我们应该让自己的生活回到宋代的水墨画,我觉得这是中国最优秀的文化符号。


优秀的水墨画至少应该留三分之一的留白,我相信我们的人生也应该留一些真正属于自己的留白,不要填得太满。天天追求各种东西,天天开会,做创意,喝酒,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时间。


其实我们任何一个人,每天24小时之内,你都可以闭上眼睛一会,平静的修行。我们经常说一句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其实,读万卷书不如读破一本书。


《大宁静》的一些修道士一辈子就捧着一本《圣经》。行万里,路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也应该静下来,不要浪费旅游资源。不如在房间内只走一里路,比如盘腿在那里自己观想。


所以终南山对我的影响非常大,就是很多东西不要那么计较了,而且发现剩下的1%或者5%的生活才是你最应该关心而且最美好的。    


比尔波特(左)、何世平(右)


提问4:你刚才提到终南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因为政治中心转移了,但是又发生了一个情况,终南山最近又火了。在世人眼里隐居很长一段时间又火了,包括我们说北京朝阳区有30万散养的仁波切,成都各地也有。


基本上所有的老板,所有的大师,所有的名人,都会至少有一个上师,基本上所有的都有,每一个上师身边都会围绕一群不是穷人的阶层,都是有钱有势有权的人。


终南山突然火了,从佛法、师傅的角度来讲,这是红尘的纷扰,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从世人的角度来看隐士揭示出来,在现在这个阶段是不是说明中国人的信仰恢复了?


从佛法角度来讲是往下的,是末世,这是宗教需要救赎的原理。但是从世人的角度来讲,从哲学的角度来讲,是不是信仰在复兴,在恢复?我想听两边的观点,一方面是师傅观点,出世的观点,一方面是尘世的观点。整个时代按照佛法教义是复兴的还是怎样的?    


《隐士》拍摄花絮


昌志:他很了解佛法,这是一个末法的时代,众生的福报在减少,善法和正法在衰减,这是佛教徒毫不怀疑的社会形态。这几年大家对宗教有所关注,这是什么现象呢?这和佛法的末法时代的潮流没有矛盾,只是大江东去的一个浪花而已。


佛法大世当中不会回到越来越好。未来无法预见,只是未来一段时间之内可能会有一些反复,就是佛法兴盛的反复。从社会现象来讲,我们怎么理解呢?


现在老百姓物质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但是好了之后却发现烦恼越来越多,痛苦越来越多。人类的本能,当他发现物质不能解决烦恼的时候他要寻找出路,怎样解决烦恼?他会慢慢、慢慢接触到宗教,或者对宗教感兴趣。它只是一个社会的阶段状态,并不是代表大家关注多了。


佛教怎么兴盛?我们一直是很担忧的。在这个时代佛教也是很尴尬的状态,并不是烧香多了、磕头的多了,或者大人物身边都有上师,佛法就兴盛了。这不是,佛法的根本教义是远离世间,是放下名利和世间物欲的追求。


《隐士》拍摄花絮


但是大乘佛法的慈悲,是允许世人追求一些暂时的安乐。所以有很多方便,出家师父也会引导说慢慢来慢慢学,可以允许你追求一些世间的安乐。但是世俗的人过于在这块偏重了,拜一个师父只是为了追求一些世间的物欲、名利、身份。


你看我是学佛的人,好像显得我的思想境界很高,或者我的心境很高,各种各样的心态都有。作为我们佛教徒来说这只是一个现象而已,并不代表佛法有多么的兴盛。


古往今来,从古代到现在可以看到真正佛教的兴盛不是少部分社会人的认可,是整个国家从上到下的一致的认可,这才是佛法的兴盛。大家也是去奉行佛法,这是佛法的兴盛,并不是拜了很多师父,烧了很多香,去了很多寺庙,就叫兴盛。


如果你要看兴盛,四大名山游人都挤不动,代表佛法的兴盛吗?不代表,只是求身体健康或者求儿女,不代表佛教兴盛,只代表世间人的追求和向往。作为佛教徒来说,我们相信佛陀的慈悲是无限的,对众生的每一个祈求都是慈悲的。


《隐士》拍摄花絮


不是你学得更好我才管你,你学得更差我不管你。佛陀对众生,只要有缘的众生在我们心中都会护念的。所以佛教允许众生追求世间暂时的安乐,但是这只是人天层的最最基本的佛法。


所以行善积德,善只是学佛法的基础。佛法不止于此,如果止于此就不是佛教徒。因为很多宗教都讲善,宗教与宗教的区别又不知道在哪里了。


这只是一个社会现象,只是大家生活压力太大了,在物质的压力中希望在精神层面上找一个出路,或者找一个出口。

    

何世平:我从来最厌恶主题先行。我自己要拍这部片子的时候,我不想回答什么问题,这是我的基本文艺的理念。不是说我需要什么一个主题,谁对谁错,什么发展了什么又没发展,不是。


《隐士》拍摄花絮


我表现真实的生存的状态,我根本不可能说终南山火了是佛教兴盛了,不是这样的。如果佛教兴盛了,是因为现在这么多大庙子香火很盛,那是滑稽的。


我希望回到原始,伊斯兰教有一个词叫"原旨"。我感觉终南山的隐士就是原始佛教。其实就是回到了最早的独善其身,而没有那种普渡天下的野心。我们现在很多人,稍微自己有一点学问,他就要去普渡众生,就去指点江山。


而终南山的隐士丝毫没有这种,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独善其身,或者我们过去讲的小乘佛教。大乘佛教来中国之后,许多人都在讲普渡众生,唯读终南山这一波隐士他们从来没有想到他们要普渡众生。


我就关注这样一个群体,表现这样一种跟大多数佛教徒、大多数道教徒不同的追求,他们自扫门前雪,把自己门前雪扫干净,只关心自己的脚下。我就只关注这波人,仅仅是这个意思。没有大的野心,丝毫没有。因为他们没有野心,我也不能有这个野心。


《隐士》拍摄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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