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远VS蔡澜：须知人生的参差百态，乃是幸福的本源

作者:小女巫慧慧 编辑:百年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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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读许知远的书，有这么几个印象，首先是渊博，觉得这小子简直无书不读，堪称一个嗜好深度阅读的饕餮之徒；其次是很愤青，不愧是北大毕业的，颇具五四风范和知识分子的忧患意识，满纸都是家国情怀，民族大义，灵魂信仰和人类思考。在这么个浮躁功利的物质时代，当属难能可贵；第三是长得有点儿砢碜，不过人们向来对男人和女人的颜值要求不一，何况才华，一直被许多人奉为男人最好的春药，所以大抵可以忽略不计，或者，视为个性。

后来，就看到他做的那期节目——采访香港当年的"四大才子"之一蔡澜，和一个公众号里一篇关于他那期节目的文章——《许知远，他深深地忧伤着你的怯懦》。

公众号文章说：

许知远有个魔障，他认为所有人都很想当公知……每个人内心都是道德家。

……

他认为自己具有批判精神，令他有别于其他人。尽管他的批判，无非是批判别人的不批判。

……

看着许知远凌乱的卷发，胀鼓鼓的粉红小脸，我想，假如崔健和汪峰同性婚姻，领养的小孩大概就是这款吧。

老实说，除了后面的假设有些过于刻薄以外，其他的观点我是一概赞同的，于是催生了这篇闲侃。同时发现三观真是极其重要而微妙的事，因为它除了可以指涉抽象无形的宏旨之外，也可能指向生活方式这样的具体琐细。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渊博又有思想的人做节目是好事，至少能稍稍改变一下人们在大众传媒的引领下集体"娱乐至死"的局面，哪怕殊途同归，如果能在死法上多些选择也是好的嘛。同时也可以适当满足一下少数理想主义者的需求，不然大家都死于被灌鸡汤，实在不是什么好看的死法。

因此我喜欢高晓松、金星、甚至郭德纲，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他们代表了另外的声音。

但做节目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实地采访类，其难度之大不同于写作，谱曲，说相声，或是任何形式的舞台演出。

后者是先有一个现成的剧本，然后可以反复操练，直至尽善尽美，一旦发现瑕疵，随时可以推倒重来；前者顶多只能有个主题大纲，剩下的，便只能靠临场发挥。而临场发挥这事儿，压根儿就是对一个人的全方位挑战，除了学识、智慧、眼界、阅历，还有经验、环境、心情、气场以及主持人和访谈对象之间的现场化学反应等等。

一个真正优秀的节目主持人必定是一个访谈高手，而不是只会背别人写好的台词。而访谈类高手的难度在于，如果你只是访谈对象的一个跟屁虫，访谈很可能陷于被动、肤浅、缺乏深度和张力，和官方几十年如一日的"样板戏"没什么两样，最终必然味同嚼蜡，丢了观众；如果你先预设一个结论去寻找、堆砌、生搬硬套证据，对不起，那依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访谈，只能算是"中国逻辑"。

这次许知远之所以搞砸乃至扑街，根本原因就是犯了第二条大忌，像"叶子风"说的那样：

认为所有人都很想当公知……每个人内心都是道德家。

正是这样的预设，使他将自己陷于了处处被动，十分尴尬的局面。

历经人世沧桑的才子蔡澜应是到了"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年龄，或者说本就是性情中人，因此才敢于在镜头面前坦承自己上中学就搞大了女友的肚子，而许知远紧接着一句：

那她没有纠缠你吗？

正是这一句，准确验证了我之前的偏执，那便是——几乎所有中国男人都是天生的男权主义者。我说的是"几乎"，应该不算是偏执吧，但他们依然认为我偏执，偏就偏吧。

就像巴金《家》里面的觉慧，或者葛红兵《沙床》中的男教授，对于自我、世界和女人，他们有着极其相似的三观和托辞，那就是：

我不能对你负责，因为，我要对全人类负责。

正是在这个回合中，我以为一直以"天降大任于斯人"的形象活跃于我们眼球中的许知远，可谓是大大地错失了一个争取主动权的良机——当涉及到"女人问题"的时候，他瞬间就忘记了自己的"人类"立场，而是迅速，本能地站在了男人的立场上，首先考虑的是同类"是否被纠缠"，男人能否安全脱身这样的实际问题，而背叛了他一直纠结的预设前提和宏大叙事——你为何不去担当。

这很有意思，也很耐人寻味。

这就是做访谈类节目的难度，以及看直播的好处，它们的优劣其实是并列的。

就像高晓松开播《晓说》，许多人看不惯，说他过于片面，不够客观，有强烈的个人色彩，时不时透露出身份优越感等等。但粉丝还是一波一波地扑上来，因为他们不傻，他们并不需要一个高大上的完美偶像，而是一个真实的，有思想有个性，甚至有瑕疵的人。

况且，公允地讲，长得丑虽算不得什么优点，但也不能算是瑕疵，因为跟个人功过无关嘛。至于身份优越感，人家会投胎又恰好很努力，各种商都比较高，也没什么好嫉妒的。人家说的只是自己的日常，并没有像那些某美美之类的肤浅之辈只是靠干爹来刻意炫耀，即使同样是炫耀，炫才华和炫富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毕竟技术含量不同嘛。你如果觉得被虐了，只能算是自卑心理作祟，怪不得别人。

片子采访中场，许知远并没有挖掘到自己想要的"猛料"，一无所获，于是准备第二天约了蔡澜继续深挖。

画外音中，摄制团队中他的一个搭档说：

关键是你不能认怂。

于是第二天，延续着这种"不认怂"的精神，继续挖坑，埋雷，奈何蔡澜就是死不就范，最后还忍不住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说：

年轻人，你想得太多了。

看得吃瓜群众们很是有点儿为许知远童靴捉急，于是只好看他们喝酒。男人之间，幸好有酒这个救场神器，好羡慕他们。

于是想起来金星采访刘晓庆的那期，两个旗鼓相当的传奇女人，在现场频频发生神奇的化学反应，一系列的电光火石之后，将祖坟刨出来以飨观众。但一个不变的前提是——相互尊重，彼此欣赏，绝对没有谁想要改变谁，影响谁，启蒙教育谁。总之就是，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都没有。

做节目不是做牧师，不能奔给别人布道而去。

从这个意义上讲，许知远童靴就像是一个青涩的小文青，羽翼还不够丰满，气场还不够强大，可能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好在他向来谦虚内敛慎思敏行，这些品质已足以让我们学习和敬佩。

这个时代需要许知远这样单纯执着的孩子，也需要蔡澜这样看透世事的云淡风轻。公允地看，从一枚理想主义的愤青到一颗守弱学的慈悲心和一个人的阅历，年龄不无关系。

我想，许知远也许会变，变成蔡澜，或者别的谁，那样，也未尝不好。

英国哲学家罗素说：

须知人生的参差百态，乃是幸福的本源。

想起一则典故：

因为说地球转动，伽利略被审判。当他出来时，他的学生冲过来问：

老师，你顶住了？

伽利略说：

不，我招了。

学生震惊：

为什么？

伽利略说：

因为我怕挨揍。

学生愤怒地说：

没有英雄的国家真是不幸！

伽利略摇摇头说：

不，需要英雄的国家才不幸。

一个泛政治化的社会是可悲的，一个正常的社会就应该像蔡澜说的那样，"吃吃喝喝就是人生。"

最后套用鲁迅先生的一句话：

愿人类都受正当时幸福。

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恰恰是那个被蔡先生辜负的女孩后来怎样了，如果有下一期，不知许知远童靴可否就这个问题挖出些"料"来以飨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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