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恋说丨教培“双减”之惑。
来，咱们换个角度看事件
近日，国务院办公厅正式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俗称“双减”。
双减一出，教培江湖立时迎血雨腥风。
校外培训机构的惨状，首先体现在了领头羊们在股市上的崩盘。
图表来自网络，日期截止到7月26日
整个行业不仅是财富在蒸发，更是名誉被摧毁。本来人模狗样、天天为父母们输送鸡血、鸡汤和一地鸡毛的校外教育机构们，沦为了人民政府铁拳下的严打对象。
针对这场教育行业的风暴，我有几个疑惑：
疑惑一：都是资本惹的祸？
在铺天盖地的宣传里面，校外教培机构被刻画成为整个社会焦虑的祸根、内卷的凶手，而教培机构这株大毒草之所以能在神州大地上遍地开花，背后的推手就是亡我之心不死的资本。
于是，“双减”政策被幻化成白马骑士，挥舞着片儿刀来解救被资本绑架的教育。
那么，我们的基础教育是不是在内卷呢？校外补习是不是过度消耗了家庭的资源呢？奔走于各种补习场所是不是给了孩子过度的压力呢？我想，是的，现在的教育在背离大家期望的方向上越走越远。
但是，这个错，在资本么？
资本只是一个工具，一个既可以推动社会发展、也可以导致社会动荡的工具。我们要规范资本的使用场景和方法，所以有了各种法规、政策，去引导资本。
在双减政策出台前，这些投入在教育行业的资本，有违法违规么？没有。那么怎么就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呢？
在我看来，资本是催化剂、是加速器，它可以放大某种现象、加快某种趋势，但是它没有能力做到无中生有。在没有资本的时候，课外补习就不存在么？资本不是创造焦虑、制造内卷的元凶，它只是用更快的速度把焦虑和内卷的范围扩大到了更多的受众。
把过错都推给资本，是在为那些真正应该承担责任的人寻找替罪羊，是在帮助那些失败的政策甩锅。而这样的做法，在更广泛的层面上，实际上在进一步侵蚀已经满目疮痍的公信力。所以你看，在海外市值一泻千里的不仅仅是中国的教育股，而是整个中概股。
疑惑之二：双减能奏效吗？
校外教培机构整体扑街之后，家长们的焦虑和应试教育体制的内卷会消失么？
据说当年日韩都推行过全面禁止课外补习的政策，结果只是造就了庞大的地下补习市场。毫无疑问的，面对街头关闭的课外补习班，嗷嗷待哺的家长们并不会欢呼雀跃，而是会想方设法的掘地三尺找到那些离开了补习机构的老师们——想金盆洗手？看看刘正风的下场！
焦虑和内卷来自于上升通道的局限性，来自于优质教育资源的需求与供给的矛盾。这些问题不解决，光去扑杀教培机构有什么用呢？
很多分析认为，教育改革应该提升职业教育的分量，使其成为和普高教育并驾齐驱的发展路径。德国、澳新可以作为参考、学习的榜样，它们都拥有完善的职业教育体系，学生们可以在职业教育和高等教育间自由切换。
只是：
一来，这些国家的职业教育，是一个从学历评估、职业对接、终身学习等多维度的体系建设；要学习它们，绝不是只是多开几所“蓝翔”技校而已。
二来，发展职业教育，是要把职业教育提升到和普高教育并列的水平上来，而不是要在中学阶段通过考试来进行强制性的学生分流；这种做法是人为的制造恐慌。
三来，虽然有关部门刚刚把资本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但是要发展职业教育，还是需要把资本再请回来的。
疑惑之三：素质教育的春天真的来了吗？
从我小时候，发展素质教育就已经是社会倡导的方向了。时至今日，革命依旧尚未成功。
双减出台，学科类项目（语史地数理化生外）培训被严格禁止，体育、艺术、综合实践等科目可以继续。那么学生们富余出来的课外时间，会投入到这些所谓“素质教育”科目当中去么？
家长们把孩子送到课外培训班，可能出于以下目的：
1. 升学需要；
2. 孩子喜欢；
3. 自己没时间管；
4. 别人都在学；
对于大多数家长而言，“升学需要”无疑是最刚性的需求，任何一个可以帮助孩子提高升学竞争力的课外科目，都会受欢迎。
双减政策对于编程、机器人这类既看上去有腔调，同时也可以通过参加比赛来助力升学的项目而言，算是极大的利好。其实这几个赛道前几年开始就已经很火了，多家相关教育机构已经拿到了巨额投资（资本无处不在）。
这些项目在我看来，其实就是奥数的借尸还魂。他们能飞速成长和实际的教学成果并没有实际的关联，升学，才是他们发展的原动力。
那些对升学没有帮助，但是孩子真的喜欢的校外课程，会因双减政策而崛起么？会有更多的孩子投身到体育运动中去么？会有更多的孩子去读些无关紧要的课外书么？会有更多的孩子什么都不学，只是去简单的获得闲暇的快乐么？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只要学生们奋斗的目标还是赛道拥挤的大学，那么“素质教育”的春天，就还要再等等。
教育需要改革，这是全民共识。但是这个事关国运的行业改革，需要顶层设计、循序渐进。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看起来雷厉风行豪气干云，只怕最后留给后人的又仅是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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