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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度嫌疑人》:两个多小时的法学课

2018-03-30 哈搭巴 澎湃有戏

撰文:哈搭巴


相比《如父如子》《海街日记》《比海更深》等片,《第三度嫌疑人》的确不太“是枝裕和”,但却一如既往的“十分日本”。


《第三度嫌疑人》中国版海报


和友人开玩笑说,看是枝导演的《第三度嫌疑人》,有如上了堂两个多小时的法学原理课,这堂课里包含了“法的定义”、“法律程序”以及“死刑的适用”等。


就算片方如何宣称电影是怎样的震撼人心,但该片的确有点沉闷与拖沓。不过,好在电影还在本人的小趣味里,因此倒也能够忍耐。


把主线故事比作去掉推理成分的《嫌疑人X的献身》未尝不可,但这部电影在气质上更像是日本江户时代后期的名作《南总里见八犬传》,杀人犯三隅(役所广司饰演)身上的武士道精神、被害人及其家属身上的因果报应论,以及律师重盛(福山雅治饰演)身上的儒家仁义观,都透着日本式的武家观念,而其本质是一种源自东方的耻感文化。


因在片中饰演杀人犯三隅,役所广司获得第42届报知映画赏、第41届日本电影学院奖等日本多个重要电影奖项的最佳男配角奖


想来该片在去年威尼斯电影节上铩羽而归,却能在今年日本电影学院奖拿下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女配角在内的六项大奖,就在于东西方文化上的巨大差异。


西方式的罪感文化无法理解这种东方式的隐忍与成全,即便电影里借用了十字架,但它的含义不是救赎,而是来自中国《水浒传》里的“替天行道”。


和是枝此前导演的作品一样,本片枝蔓繁杂,如果有些支线情节能够更为利索地减去,或许更好。不过。也许这恰是是枝导演有意为之的风格标识。


通过情节的推进,观众逐渐会对杀人犯三隅产生某种好感,也许还会希望他并非真凶。他符合古典文化里所谓“义士”的定义。30年前在北海道犯下杀人案,就有种“为民除害”的意味,因为他当年杀的是放高利贷讨债的人,按照办案警察的说法,被害人搅得四邻八舍不得安宁。


如今,三隅出狱后又把食品厂老板杀了。这个喜欢收留刑满释放人员的厂长,并非是在做善事,而是因为这些有前科的人,工钱便宜,而且好控制。而厂长和他媳妇都干着使用过期面粉的勾当。更可恶的是,他奸淫自己的女儿。


三隅的杀人有正当性吗?电影里不声不响地抛出问题,但却看不到答案。紧跟着这个问题的,是另一个更为宏大的问题——谁能判定他人的生死?似乎在电影里,这个问题有答案,但也许并没有。


福山雅治饰演律师重盛,他试图找到真相


电影里泛泛地引述了西方有关废除死刑的几种理论,即“以暴制暴”的野蛮性,上帝的最后审判权等,然而观众又分明能够感受到本片主创者对于这些理论的不屑。暴力机关似乎应该保有死刑作为伸张正义的终极权利,那么其中又产生一个悖论,如果法律体制无法保证正义的伸张,私刑是否是可行的?


程序正义是种机制,却终究是要靠人来实现的,而人不是机器,各自有着私心。三隅的律师团队很早就发现一件事,这位辩护对象的供词每次都会发生变化。他好像会读心术,每次诉说着别人想要得到的答案。从警察到检察官再到法官,还有法院外的媒体,各方都在进行着“有罪推定”,因为那样最省事,也最符合多数人的预期。这种预期便是,有些人生来就是杀人犯,属于娘胎里带的,一辈子改不了。


用电影里的话来说,这就像是“盲人摸象”的故事,每个人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看问题,都认为自己找到了事实的真相。但所谓的真相到底如何,无人去深究。比如审理此案的法官,当三隅在庭上翻供,他并没有想要发回重审,而是坚持原庭继续审理,给出的理由十分冠冕堂皇,说“如此能够更加经济”,实质上他不想让自己的审结率下降。


是枝裕和(右)与福山雅治在片场


做纪录片出身的是枝裕和说,《第三度嫌疑人》的灵感来自于监狱犯人的真实境况。一些刑期结束的前科者由于无法适应重返社会的生活,希望回到监狱,不仅保障了基本生活吃住,在精神上也更轻松。于是第二次的犯罪有些是故意为之,有些是替人顶罪,有时根本不存在。


就在看这部电影前,我看到一则日本社会新闻,说的是在日本年长者犯罪率激增的问题。微薄的退休金让他们无法过活,而被关在监狱里三餐无忧。现实与影像有时就是那样的吊诡,这让我很期待是枝导演的新作《小偷家族》,看故事简介说,该片讲述一个看似普通的家庭,靠犯罪维持家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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